“正是！”我抱拳道:“甘爷虽传我法术，但我与他相处的短暂光阴中，他并未展露过医神应有的风采，所以也并不知道他有何神通。”

“哼！他是怕我再用毒药伤人，不敢再与我争锋，才退隐江湖，懦夫一个！”白前嗤笑道:“本来我也不相信他能解我的混元销魂露，不过，亲身感受药效之后也不得不信，最恐怖的是他明明没见过我的毒，为何能提前制出解药？”

原来，白前是要强行收小松做弟子，将生死对头的孙子收做弟子，也是够有戏剧性的。

“可是，我在泰丰有工作，而且也在跟那里的医师们学习……”小松却有些犹豫。

仙手问最后一句话时眼睛盯向了小松，显然是想让小松给他答案，可是小松也答不上来。我知道要让仙手跟人道谢很难，即使小松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未必能让他低头，何况他是一心想死之人，要将他从黄泉路上拉回来他不恨小松就不错了。

“当然救错了！”白前道:“你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怎能救我？”

“我爷爷说任何人中了混元消魂露都应当救，并没有排除你。”小松道。

“哼！他这样教你，怎能不让你变成个傻子！”白前不屑地道:“从今天起，你要跟我学习医道，我今生是不可能超越甘蓝了，但是我要让你成为比他厉害一万倍的医者！我不要你理什么天下苍生，我只要你能强大到天底下没有你治不好的病，你能做到吗？”

“前辈……”我大感不妙，就算是大病初愈的白前也不是我能斗得过的，当下胡乱猜测了他的意图，急道:“小松只带了一支解毒剂，如果您想复制解毒剂，我们可以回泰丰取来送给您！”

“你以为我是个刻物吗？”白前转而对我怒道:“以老夫的道行，药都打到我身上了，我还不知道它的成份？”

“那前辈想要留小松在这做什么？”我问。

依天神国的律法，即便是名门望族的要员，如果滥杀无辜也会受到制裁。至今为止白前依然逍遥法外，要么就是甘爷未走律法途径，要么就是连身为医神的甘爷也无法获取下毒的证据。如今看来，依甘爷的道行，他更可能是主动避让，所以才隐退江湖，在珠山城一躲就是十几年。

虽然我很难以理解甘爷是如何才能放弃这样深仇大恨，但是，以我这样的修为又如何能揣度入道高人的内心呢？想当年庄圣的夫人亡故之，他依然可以扣盆而歌，也许，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对人世间的恩怨情仇都会有别样的看法吧！

我们进到仙手的客厅，小松将针剂交给石韦后就跟我一起在厅内品茶等待结果，仙手和石韦都是用药高手，不必小松去说明。我再次看到中堂上的对联，不禁感慨万千，“苦海无边毒是药，福生若尽治即辜”，仙手前半生争名夺利不择手段而害对手家破人亡，后半生专攻制毒，好不容易臻至毒师最高境界，却被自己制成的毒药所害生不如死。

我一直以为仙手白前只是生性冷僻，不近人情，身为白家的高贤大德应当不会滥杀无辜，以前听江湖上流传仙手的凶名我以为只是空口捏造的噱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出过如此骇然的行径，仅仅因嫉恨之心就将对手的儿子、儿媳一并毒杀。

“哼！”白前道:“我本是要死的人了，你却将我从鬼门关拽了回来，我岂能让你轻易离开！”

“我救你，难道还救错了吗？”小松不解地问道。

“你不相信甘蓝的医术？”白前反问我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沧海诀就是他所传的吧！”

很久之后，白前终于在石韦的搀扶下步入了客厅，到主位的大师椅上坐下，以往精神矍铄形若壮年的制毒高手如今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病夫，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然白了大半，苑如在这数月之间数历沧海桑田。

“前辈，解毒剂有效吗？”我问折前道。

很久，白前自己打破平静:“果然，还是有点像他！”

看到白前盯着小松的目光有点不正常，虽然不清楚他想干啥，但依他的性情干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怕他依然记着以前的仇怨而对小松不利，便对他道:“前辈，既然您的毒已经解了，我和小松就不叨扰你养伤，先告辞了。”

“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甘蓝的那套天阶功法传与了他，你现在修练的一定是什么不入流的功法吧？跟了我，我就带你修练完带上的《魁隗大法》，就算你再不成器，也会成为天神国的栋梁之材！”白前虽是在诱导，但态度很坚定，不容拒绝。

“可是，我的朋友都在泰丰，我不能留在这里……”小松还是不想答应。

“鼠目寸光！”白前怒其不争地道:“你的朋友能让你增长知识、提升修为吗？”

见白前措辞严厉又语重心长，我也插话道:“小松，仙手是最厉害的医者之一，你在他门下修行会比任何人都进步得更快，这里回泰丰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你想我们了随时都可以回去啊！”

“那我也先回去跟医院那边说一下，过完年再做决定。”小松还是想留个后路。

“你可以先回去。”白前道:“但是，来春上无节过后你必须过来，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我就先回去吧！”小松胆怯地道，他是真有点怕白前。

“走吧！”白前一摆手，就当是送客。

石韦送我们来到花林之外，我将防毒面罩还给石韦时问道:“石大夫，现在可以跟我们说一下是谁对仙手前辈下的毒吗？”

石韦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才道:“本来是不能说的，但你们救了家师，我就跟你们说一下吧，希望你们不要说与其它人听。”

“好。”我们点头答应。

“是辛夷。”石韦道。

“辛夷？不可能呀！”我不解地道:“虽然他曾说仙手因他长得像女人才不喜欢他，但是也不至于要毒害人家吧？”

“他要毒师父，当然不是因为师父不喜欢他。”石韦道:“而且师父不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像个女人。”

“那是为什么？”我又问。

石韦道:“不算长青的话，辛夷就是家师的关门弟子，在他志学之礼后家师本希望他能与白家的一位侄女结为连理，但是他却在一次任务中爱上了别的女孩，家师因此不悦。后来发现他爱上的居然还不是人，家师劝说很久都没能让他回心转意，一气之下就不再理会辛夷，连他没学全的半部魁隗诀都不传与他了。”

“你说的是红香的丁字号全能分身。”我道。

“是的！”石韦道:“也是因为这个异灵，他才毒害了师父。”

“原来如此。”我了然道:“他从暗影那里获得技术技造了一个伪魄，要将伪魄植入丁香体内就必须要天阶的丹药来保住异灵形体不散，当初金我阁的八溢先生想要天阶丹药想来也是为了他了。”

“不错。”石韦摇头叹道:“他来找家师要丹药，家师知道他要丹药是为了那个异灵，恨他不成气当然不愿给，没想到他曾偷偷藏了家师炼制混元消魂露的残品，并在茶里下了毒，等家师中毒之后便偷走了库存的所有天阶丹药。都怪我当初太大意，没想过他会有弑师之心，所以便独自在外面照顾花林。”

“这怎能怪你呢，错都在辛夷身上。”我道。

“师父在我身边出事怎么不怪我，要不是你们带了解药过来，我都不知道要内疚多久。”石韦道:“所以，我在这里就再拜二位一拜，日后要是有用得着石某的地方，石某一定相助。”

“言重了，石大夫，我也是陪小松一起的，而且仙手前辈都答应收小松为徒了，还要怎么报答。”我连忙拉起石韦，一番客套是免不掉了。

回程的时候我一再劝说小松去黄藤谷学艺，小松向来比较相信我的话，虽然很怕白前凶恶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被我说服了，将来他必定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医生。

这次黄藤谷之行，算是听到了一个感触良多的故事，然而听到的故事再多，也无法对自己所面临的困境有什么启示。

回到泰丰时果然已经是二十九了，城内的年味已经浓到极至。

回到公寓第一时间就是去钰澍的门口敲门，敲了几下才想起钰澍已经回毓风堡，一时间有些落莫。

如月邀我跟他们一起过年，但我已经答应要陪小芊，就只能自己花钱在二十九的夜晚跟他们一起聚了个餐。

年三十的晚上，我帮小芊写了对联之后就带她去了最好的酒店订了一个两人餐桌，两人份的食物居然花了我两千多。不过这钱花得也值，小芊不喜欢嘈杂的地方，这里正好很安静，只能隐约听到外面的爆竹声。

正跟小芊聊得开心时，突然接到了钰澍的电话，我只好让小芊先等一等，我走到房外找了个僻静处接电话。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这是钰洁的第一句话。

“小雨，我们不是下午才通过电话吗？”我道。

“现在是除夕，而我是你的女友。”钰澍道。

“好，除夕夜快乐啊，小雨！”

“如月说你没有跟他们一起。”

“是。”

“那你跟谁在一起？”

“北塘芊。”

“我就知道。”钰澍突然压低声音道:“你还要陪她多久？”

“估计会很晚吧。”我道:“我还要带她到处去逛逛。”

“很晚？”钰澍道:“你猜一下，如果我哥知道你现在跟别的女孩子相处到深夜他会怎么做？”

“你生气了吗？小雨？”我紧张地道。

“我没生气！”钰澍说完最后一句就直接挂了电话，含义不言而喻。

回到房间，小芊在仔细地品尝着美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你的同学吗？”

“是。”我笑着回道，跟小芊一样，钰澍当然也是我的同学。

相对来讲，小芊这样的女孩子要比钰澍好应付得多，如果我现在找个理由离开，她应当会绝对相信我，可是我又怎能欺骗她？

“你可以走，但他必须留下！”白前眼带寒星地盯着小松道。

岂不荒唐？岂不凄凉？

仙手一定是认为自己福生已尽，只剩无边苦海才一心求死吧！然而，令人不甚唏嘘的是，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却是他的生死对头之后携药来救，面对这样的境遇，仙手前辈又有怎样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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