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身段，脖子往下，衣领往上露出的皮肤，却又宛如少女一般。

一路走在至少千年前的地窟里，走过石道土路，渡过了地湖，她的一双赤脚还是干干净净的，仿佛永远染不上尘埃。

云子峨眉刺都掏出来了，一脸乖戾地呵斥。

要不是顾忌之前陈阳的出手，她就不止是呵斥了。

该白的白，该红的红，犹如十几岁的少女，调皮地脱下鞋子，在干净且还带着露水的青草地上踱步一样。

可要说是契丹神女转世，那可得了吧。

除了再世天女自家的往生派信徒，谁信谁傻叉。

“你什么意思？！”

“看来她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陈阳收回了目光，微微调整了下身姿，让唐婉靠得更加舒服一点，随意地听着朱无能说话。

“天女，这里不可能是契丹神女的陵寝，除非您的上辈子会穿越。”

外圈是往生派众人，内圈一侧是再世天女、云子，两人取出蒲团，盘膝而坐。

另外一侧，陈阳他们就没那么讲究了，也就陈阳脱下外套给唐婉垫在下面，他们三个男人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也不嫌弃干净不干净。

篝火用固态汽油为燃料，照明取暖两宜，上面架着一个便携的户外锅，正烧着开水。

战象骸骨脚下，篝火熊熊燃烧，众人围坐一圈。

朱无能半是认真，半是取笑地说道。

到现在，他倒是相信这个再世天女不是普通人物，还是有几手的。

再世天女年纪不小了，眼角、嘴角、额头多有皱纹，头发参杂银丝，符合她六十上下的年纪。

再世天女依然是温和、慈祥般的态度，像是邻居间正常的叙话。

篝火摇曳，映照得再世天女脸上、身上，全是阴晴不定，同时近距离又有火光映照下，陈阳捕捉到了不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就太异常了。

陈阳目光移动，最后落在了再世天女的手上。

再世天女抬手止住，微笑道:“请朱大师赐教。”

朱无能像是完全没看到云子一样，对她的威胁连个表情都欠奉，对着再世天女道:“年代不对呀。”

“在外面我就觉得不对，墓道的形制，封泥的用法，不像是辽的，倒像是先秦以前的。”

“再说这象，大辽时候，他们别说象兵了，怕是连大象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吧？”

再世天女疑惑，云子拿峨眉刺的柄挠了挠自家杂毛，一脸有听没有懂的样子。

陈阳微笑插口道:“大象能成为坐骑，不是没有，但是少见，都是大象常见的地方才能做到。”

“如彩云之南，如缅国之类的，古代都是有战象骑兵的，历史记载上有沐王府平定土司遭遇象兵冲阵。”

“在我们中华国内，在殷商前后，中原腹地还是有大象的，也存在战象骑兵。”

“到了西周、东周，就基本不见记载了。那时候大象在国内，基本灭绝了。

见都见不到，遑论以之为骑兵了。”

“三国时期，有人像曹魏进贡大象，已经少见到了啧啧称奇的地步，才有曹冲称象的典故千古流传。”

“那还是三国时期，到了契丹神女活跃的年代，差不多是北宋年间，战象骑兵在中原已经是不可能出现了，更不用说拿来陪葬了。”

“这个墓葬，怕是不会晚于殷商。”

陈阳一溜说下来，没有朱无能说的专业，什么墓道什么封泥的，只说典故，条理清晰，所用论据也是常人所知。

这下再世天女和云子算是听懂了。

然后，愈加茫然。

明明是冲着契丹神女的陵寝而来，出发之前就百般论证，自然有把握契丹神女的陵寝就在这里。

怎么挖下去，千辛万苦，结果跑到了一个殷商的墓葬里去了。

这不对呀！

再世天女和云子在那怀疑人生，却不知道陈阳和朱无能对视了一眼，心里的疑惑与震惊，并不比她们两个要来得少。

他们并不知道再世天女等人究竟是怎么确定这个陵寝就是属于契丹神女的，但他们无比确定，这里就是契丹神女墓。

这才是真见了鬼了。

场中一时沉寂下来，只有篝火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朱无能在那冥思苦想，再世天女等人皱眉不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唐婉看陈阳眉头紧皱，又看没人注意他们，便把小手伸过去，握住了陈阳的手掌。

她就是想安慰安慰陈阳，结果刚一握住，迅雷不及掩耳，陈阳另外一只手“啪”地盖了下来。

唐婉的小手顿时就成了三明治里面的培根了，被陈阳两只手上下揉搓、揉搓。

“哼！”

唐婉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另外一只手盖了上去。

两人你的手在上，我的手在下地，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正对面，云子见状呲之以鼻。

这都什么时候了？

多大年纪的人了？

跟小孩子一样！

幼稚！

云子表示鄙视。

突然——

陈阳的动作一滞，任由唐婉将手掌盖在手背上，他不动了。

唐婉奇怪地抬头，对上了云子鄙夷的目光，脸上一红就要缩手。

一抽，她愣是没抽得动。

“我明白了！”

陈阳回过神来，“么”地亲了唐婉脸颊一口。

“老猪，我想我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嗯？”

朱无能、再世天女等人的目光，立马儿汇聚了过来。

陈阳站起来，看看地上，再抬头看看上头，绕着篝火疾走道:

“你们听说过汴京吗？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汴京城。”

“汴京城也就是汴梁城，在河北，黄河边上，由于黄河泛滥，年年加高堤坝，以至于最后汴京的地势远低于黄河，就像是黄河在高处流过一样。”

“就是这样，黄河还是经常泛滥，甚至淹没了汴京。

于是当时人在洪水退后，在原址之上，又重新建了一座汴京城。

原先的汴京城，则埋于泥沙之下。

明面上只是一座城，事实上地下层层叠叠，不知道多少个城池掩埋在地下……”

她戴着灵石碎片打造的戒指那只手上，不知何时取出了一小串手串，挂在虎口上套过半个手掌，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无能等待回答，一边不住地捻动着珠串。

外圈的往生派众人纷纷吃着压缩饼干和能量棒，内圈的陈阳他们几个，则一脸严肃地议论着。

“朱大师，你们确定这里不是契丹神女陵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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