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声音的是余老儿。

他缩了缩脖子，低头看脚尖，就要装成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只有实在吃不上饭的苦人儿，才去吃那鱼。”

“时间久了，大家就叫它苦人儿了。”

丘剑生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老余头，这湖里，有活物吗？”

丘剑生诧异地问道。

余老儿连忙解释道:“还没这苦水湖的时候，苦水泉时期，这鱼就在了，从泉眼里涌出来，看着还可以，吃起来苦极了，比喝苦水还要苦。”

“饱腹倒是能饱腹，吃了也没什么坏处，就是实在是太苦了。”

他们也不是很确定。

毕竟一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确定这事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余老儿小声地应道:“是有的，两指粗细，手掌大小的鱼，土话叫苦人儿。”

苦水湖上，

涟漪阵阵，不住地扩大，就像是有一个人趴在水面上，以无穷尽的肚腩，大口地吞咽着湖水似的。

让人震惊的点，却是陈阳那一口气早就吐完了，苦水湖上的涟漪却在不住扩大，像是在湖面下，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要浮出水面似的。

第一千零三章 苦人儿

“苦人儿？”

“这名字够古怪的。”

在这个专注紧张的气氛下，顿时引起莫不愁等人怒目而视。

“咕噜~”

吞咽唾沫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我印象中好像看到过。”

“是有鱼的吧？”

“自从矿场起来后，其实就没什么人吃它了，只要能吃得下苦，一口饱饭总是有的。”

余老儿语气感慨，丘剑生等人却是完全无感，知道了想知道的后，纷纷别过头去。

莫不愁冷笑着道:“陈师弟，既然湖中有鱼，那便会有鱼尸，鱼骨，想要找到那些贱民的骨头可就难了，你的控骨术行不行啊？”

他的声音不小，说得又突兀。

如果余老儿刚刚的响动是深夜里面翻身级别，莫不愁这就是惊雷炸响了。

丘剑生和黄符子皆是眉头一皱，投以不满的目光。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莫不愁这是出下作手段了。

陈阳这边正在施法，这头他出声惊扰，万一法术反噬，那就不是成功不成功的问题了，受点伤吐口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若不是念在同为供奉多年，丘剑生和黄符子几乎就要出言呵斥了。

陈阳反倒是不以为意，不仅仅神态悠然，还回应了一句:“多谢莫老关心了，骨头多些，便多些，一起出来便是了。”

刷地一下，众人瞩目。

尤其是莫不愁他们三个散修，更是悚然而惊。

陈阳能在施法的时候不受打扰，这是法术精通的表现。

在散修当中，极其难得，至少丘剑生等人是做不到的。

这也就罢了。

陈阳居然放言要将整片湖中所有的骸骨，全部起出来。

这就吓人了。

“那个控骨术，那么可怕的吗？”

莫不愁等人皆神色凝重，凝神望向湖中。

扑腾扑腾的声音，愈发地明显了起来。

一条条最大不过两指粗细，手掌长短，通体银白而无鳞的鱼跃出水面，在月华下通体银光，犹如满湖的碎银洒落。

正是名为苦人儿的苦鱼。

它们是受惊而动，恰似地龙翻身时候，池塘中鱼儿的反应。

莫不愁等人皆是有阅历有见识的，类似的场面亦曾见识过，心知肚明这是湖底的动静太大，惊得这些鱼儿耐不住跳跃了出来。

“啊~！”

余老儿探头望向湖面，突然惊呼一声。

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以手捂口，左顾右盼。

不过这一次，却没人有空去斥责他了。

所有人皆面色凝重地望向湖面。

那里，成片成片的惨白色东西，浮了上来。

就浮在水面上，

像是惨白色的浮萍，随着水面晃动而晃动。

莫不愁等人瞳孔收缩了一下，便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惨白色的东西不是其他的，就是或完整或残缺的苦人儿鱼骨。

鱼死而骨消。

大部分鱼骨其实是很难在湖底下保存太长时间的，眼前浮出来，乍一看几乎铺满了湖面的，应当就是全部了。

陈阳，居然真的将整片湖中沉积的鱼骨，全给弄了出来。

众人还在震撼这一幕全湖浮鱼骨的场面，陈阳却是一撇嘴，自语出声:“恶心。”

下一秒，他伸手在面前，张开五指，一攥。

莫不愁等人看在眼中，心中皆是一动，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湖面上。

但见，

浮于湖面的鱼骨，像是重新有了生命一般，重新动了起来，彼此碰撞，聚拢。

嘎吱嘎吱~的异响声，不住地从湖面上传了，恰似冬去春来，冻住了的湖面在化冰时候的响动。

所有人都听得毛骨悚然。

最后，一个鱼骨汇聚而成的骨球，出现在水面上。

它还在不住地收缩着，像是组成骨球的鱼骨，还在不住地彼此挤压着。

众目睽睽之下，鱼骨球缩小到了最开始的三分之一，然后晃动了一下，飞速地沉了下去。

它的重量，它的体积，已经不足以支撑它浮于水面了。

陈阳微微一笑，收回手，似是自语，又像是对莫不愁等人说话:

“这下清净了。”

“咕噜~咕噜~”

吞咽唾沫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四下响起。

这不是余老儿干的，不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声音。

陈阳装模作样一番，震撼效果破表。

什么伸手，什么一攥……

全是做个样子。

事实上陈阳就是念头一动，剩下的粗活儿，全是神通种子在干。

莫不愁等人自是不知道的，只觉得震撼莫名。

尤其是莫不愁。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鱼骨活化过来，飞扑到他的身上，然后挤压，再挤压。

一抹抹红的，白的，就从鱼骨球的缝隙里面流出来。

“咕噜~”

莫不愁情不自禁地又吞咽了一回唾沫。

吓的。

陈阳瞥了他一眼，觉得效果差不多了，通过金身决种子，一个念头传递了出去。

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再生变化。

“哗啦啦啦~~”

水声响起，水面上涟漪再现，像是有什么大的鱼在游动，从湖中一直游往湖畔。

众人的目光，随之而动。

一直到，一具具或残缺，或完整的白骨，一步步地从湖中走了出来……

不止是丘剑生，就是黄符子、莫不愁，一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扑腾~扑腾~~~”

偌大的苦水湖，仿佛一锅油，加热到了120度，外表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只要伸入一根筷子，就会发现有无数的小气泡在围绕着筷子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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