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铃声划过黑暗，莞莞诧异的回头，与她对视的是四双同样惊异的眼。那声音像是幻觉，像行走沙漠的旅人看见绿洲。

三人屏息凝神，什么没有听见，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什么引发了咒？！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林一悲切地看着莞莞，她向莞莞伸出手，刚要触至她的脸庞，掌心红印一显，身躯立刻化为灰烬散尽风中，莞莞徒劳握住一把灰。

“再等等。”莞莞皱眉道。

“大人……”林一倒在大鹏怀里，呕出一口血，依旧倔强地看着莞莞：“大人，原谅……原谅我……好吗……”

林一的情况发展太快，莞莞和大鹏还来不及反应，她整个灵魂呈现灰白半脱出躯体。

原先天道封印在她灵魂上的印记，现下遍布全身，随着时间的推移，游走的红纹像吸血的蚯蚓，越发夺目艳丽。等到灵魂无法提供力量时，下一刻便是红纹与灵魂一同化为灰烬。这些封印早在莞莞见到她时就已看见，一直以来无从没有动静的咒居然在这一刻成为催命符。

“铛！”

莞莞刚抓住林一的手，闻声忙四下分辨，还未待她分辨清楚又被林一攥紧的手拉回神识。

“林一，你先静心凝神……”莞莞焦急道。

难道当年的九重天也是如此寂寥，还是出了那场事件之后？这里，真的是九重天吗？

林一重力眨眨眼，她的视线忽然多了几个不知名身影，互相拉扯争执，却听不见声音。莞莞和大鹏似乎都没看见，再眨眼，一切又消失不见。

细碎的星光从指尖掉落，明灭见莞莞心头一沉，从秦方失踪后事件已经发展到不可预知的地步。

与众神同眠的九重天再次出现，却让在场三人心头重重提起，谁也不知，它的出现是何意义。星月石的碎渣铺成一条微弱的光路，这里没有光，没有影，没有声音似乎连风也停住。

林一虚弱地摇摇头，几个呼吸间她竟然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她缓缓抬头冲莞莞露出微笑。

“不要再费力了，大人。”林一道，身体发虚到连人都看成重影，但大脑异常清楚，曾经被封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一同涌现。

“铛！”

“你怎么了？”大鹏注意到莞莞脸色不对，提醒道：“小心点，这里太静了，很容易引起人的负面情绪。”他们现在除了感知不到时间，却没有收到攻击，这里很有可能埋有阵法。

莞莞按下思绪，撇了眼脸色惨白的林一点点头，也不知是刚才战斗脱力太过疲惫还是怎的，林一半垂着头，头发和黑暗挡住大半脸庞，看不出情绪，她用手按住胸口，太闷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又有种重回故里大声呐喊的冲动。她张了张嘴，呵出一口气，只觉胸口又重了几分。

前方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不可能真的全靠星月石探路。三人没有意见，也不知过了多久，什么也没发生。

“咳。”林一喉头一甜，她更想咽下去，胸口涌出更多鲜血。

“名歌！”

名歌？！名神官？怎么会？！大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群总是无忧无虑出现在四季最美好的时光里歌唱的神官，早在灭神战中失去神官，转世成为天道傀儡。

与此同时，两人脑海中同时闪出几个画面，鲜血遍地，尸横遍野，整个天空灰蒙蒙万物失去生机，而在这天地间对立的只有两人……

画面再一闪，秦方悲哀地眼神一晃而过而后，耳旁黑暗发出崩塌，刺眼地白光两人不由自主闭上眼。

再睁开眼，一座白玉宫殿静静悬在空中，她们脚下是纹着不知名神纹的祭坛。

也就是说，之前三人一直处在祭坛中，铃声触发祭坛，林一成为被选择的祭品。

就在林一死去的同时，刻有林一神识的木牌突然裂开，接着屋檐下铃声大作，一妇人推门而入，阳光自她身后而出落在长裙上。她拾起木牌微微叹息，想了想还是将它与之前的木牌放在一起。

放眼望去，供奉灯前木牌都是裂成两半，仅有几个闪着红光。妇人重新为油灯续上火，火光照亮这张和林一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这张脸已有细细皱纹，乌黑的头发也穿插些少许白发，有些浑浊的眼睛布满疲惫，这分明是个凡人。

灭神究竟是谎言还是另有隐情？

“她到底是谁？！”大鹏站起，冷俊的脸庞灰褐色的瞳孔下是隐忍的愤怒：“你到底还隐瞒些什么？！”他握紧拳头，质问对面的女人。他看着她从容起身，擦掉脸颊上泪，抬起那双弥漫着无边悲哀的金眸看着他。当年他跟随通往悲伤的金眸逃开那场杀局，可是到头来那不过又是一个局罢了。

名歌神，由天地孕育，无情无心，歌唱万物，他们就像会唱歌的自由的尘埃。名歌，怎么会懂情爱？他对她几世的追随就像一场笑话。大鹏干笑几声，却听喉咙干涩发出几声倒吸气的声音。

不要告诉我，他在心里祈求。

他踉跄几步跪在地上，泪水砸在玉石上，流入古怪符文中。所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旗子，让名歌神拥有情感的旗子，大鹏只觉胸口有什么炸裂，一口甜腻呛进口。

“不是我做的，但我不能说，”莞莞拉起大鹏，自如当年他带她离开那场爱。清冷的气息传过躁动的经脉，大鹏一把抓住莞莞胳膊，冷声问：“他是谁？”

莞莞有些犹豫：“我不确定这里……”是否安全。

“你蛰伏这么久找到他，他不能是无用之人，他到底是谁？”大鹏隐隐有誓不罢休的势力。

“他是另一半天道。”大鹏瞳孔微缩，她是想……

“林一……”大鹏叫道，他慌忙去擦拭，就在这时，那诡异的铃声又再次出现。

指腹所触皆是黏稠的湿土，撕心裂肺的痛楚，莞莞大声喘口气，鲜血延嘴角流出，与湿土融合，金眸呆滞地看着某个点。细微的脚步声停在她脑旁，大脑已经迟钝到发不出任何指令。

“与我合作吧……”那个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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