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途汽车站，雨水已经漫过了脚踝。

洛凌一下车就将手机和卡都扔了，搂着袁慧慧走进汽车站内。

“三点十二有一班去市的，走793国道。”工作人员见洛凌不听劝，尽职尽责地回答道。

袁春香看的新闻报道说，793国道会在四点的时候被泥石流堵住。

看了眼车站内的大屏幕，洛凌心一沉。

洛凌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14:48。

“除了D县，最近的一班是去哪儿的？什么时候发车？走哪条路？”洛凌问道。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眼洛凌，“最早发车的得半小时后，是去B城的。”

“行。”洛凌掏了钱包就要买票，“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工作人员接了钱，就要操作出票，忽然转头无奈地对洛凌说道：“那班没有了，最近一班是三刻钟后去D县的。”

袁慧慧茫然不解，只看到洛凌用新手机上网。

洛凌先找到了政府网站，发了水坝垮塌、洪水暴发的信件给政府官方邮箱，又在各大社交网站和门户网站发了相同内容的帖子。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力，她自称匿名举报，说是水坝的负责人贪污渎职，多年不修缮水坝，导致水坝出了问题，将事情说得非常危言耸听。

刷新一下页面，几个帖子都有了回复，显然噱头足够，吸引眼球，内容也很充实，不会让人误会是胡编乱造。

洛凌带着袁慧慧从小巷另一头走出去，招手拦了有一辆出租。这回的目的地是长途汽车站了。

洛凌一怔，“怎么没了？没位子了？”她看了看周围，这会儿可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返乡高峰，车站内根本没什么人。

“去B城的省道被泥石流堵了，这条线暂时停了，得等抢通完才能发车。大姐，这会儿下大雨呢，你要是没啥事，别往外跑了。咱们这儿周围都是山，别说泥石流了，这么大的雨，路况也不好，要是真出了问题，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呢。”年轻的工作人员好心劝道。

“没事的。”洛凌安抚地笑了笑。

她能做的是都做了。

“妈妈？”袁慧慧忐忑地叫了一声。

“最早发车的是哪一辆？”洛凌询问工作人员。

“你要去哪儿？”

这点时间，不够达到市，洛凌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被泥石流堵住，还是顺利通过了泥石流那段路。

来不及逃出去了。

40点幸运值看来不够她彻底摆脱袁春香碰到的洪水灾难。

洛凌迅速思索起来，对工作人员摇头道：“那就算了，麻烦你了。”

“妈妈，我们不去看外婆外公了吗？”袁慧慧疑惑地问道。

“不去了，我们去市中心。”洛凌握紧了袁慧慧的小手。

打车，市中心，洛凌带着袁慧慧去了商城，那里有个地下大超市。

“妈妈，我们要买什么？”袁慧慧越来越糊涂。

因为洛凌买了换洗衣物，又买了许多零食糖果饮料和两包压缩饼干，最后带着她去买了彩色喷雪、喷漆、气球、彩纸、剪刀和胶带，还买了个超大背包装这些东西。

“好了，走吧。”洛凌带着茫然的袁慧慧去了市中心的一栋摩天大楼。

这里是这个小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且是这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顶楼甚至有个停机坪。

这座小城市风景宜人，在前些年将建设重点放在旅游之后，飞机场、酒店、旅游景点都逐步建设完成。

洪水暴发后，这座酒店无疑会变成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酒店还没客满，洛凌选了最贵的顶层客房，带着袁慧慧住了进去。

直到此时，洛凌也没能放松下来。她拆了压缩饼干的大包装，将小包的压缩饼干用胶带黏在床板底下、抽屉上层，将大包装袋扔进马桶内抽掉。

“妈妈，你到底在做什么？”袁慧慧心慌地问道。

洛凌拉着袁慧慧坐下，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记住了，我们是来给你爸爸办生日派对的，买了装饰用的东西，买了吃的喝的，就等你爸爸过来。”

“爸爸？我爸爸要来吗？”袁慧慧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地问道，小脸蛋都憋红了。

袁春香对袁慧慧很坦诚，说过自己和她的父亲分手，她的父亲另结新欢，已经出国的事情。袁慧慧懂事之后就很心疼袁春香，从来不提父亲的事情，但一个小孩子，总归会时常想起那个她未曾谋面的血亲。

她听到洛凌提到爸爸，脑袋里就一片空白了，既是高兴兴奋，又是紧张担忧。

“他不会来。这是说给别人听的。那些饼干不能告诉给其他人。这关系到我们两个的生死。”洛凌神情严肃。

袁慧慧被她吓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别多说话。万一有人要你回答，你记住我说的两件事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会来说的。”洛凌用力按在袁慧慧的肩膀上，“听明白了吗？”

袁慧慧傻愣愣地点了下头，十只手指都扭成了麻花。

“慧慧，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事情。”洛凌表情放柔了几分。

“我们……我们是来给爸爸过生日的……饼干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袁慧慧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有饼干的事情。我们就是来给爸爸过生日的。”洛凌说了一遍。

“我们是来给爸爸过生日的。”袁慧慧很聪明地只重复了后一句。

“就是这样。”洛凌鼓励道，“再来一次。”

“我们是来给爸爸过生日的。”

“很好，再来一次。”

“我们是来给爸爸过生日的。”

如此重复了十多遍，洛凌才放过了袁慧慧，对她展颜一笑，“好，那我们现在来布置一下房间吧。”

她拿出了气球和彩纸，带着袁慧慧做起了手工。

袁慧慧神情有些恍惚，但做着做着，就平静下来，认真地折叠小花，剪出小动物，又帮着洛凌在屋子内贴气球和这些彩纸作品。

一大一小两人忙了一个下午，直到洛凌拿了喷雪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写了个“HAPPYBIRTHDAY”，才算大功告成。

她带着袁慧慧去了酒店的餐厅吃了顿大餐，晚上回客房休息，疲惫的袁慧慧很快就睡熟了。

洛凌精神紧绷至今，想到未来漫长的一个月，也早早歇下。

窗外雨声不断，暴雨到来的第一天就这样在洛凌的睡梦中结束。

“随便去哪儿，最早发车离开这里的那一班就行。”洛凌不假思索，语速飞快地问道。

洛凌默默关掉了手机，拔了手机卡，重重呼出口气来。

尽人事，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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