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眼睛突出，看起来十分凶恶的老头身体很瘦小，而且是黑瘦黑瘦的，好像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他既没穿西装，也没装休闲服，而是穿了一身运动服，篮球背心加短裤，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拖鞋。

“哦，来了。”阿尔杰扫了眼洛凌，又看看洛凌身后，脸就板了起来，“那个小子呢？”

所谓“各族联合”，是这个位面法律上的一个用语，凡签署“各族联合”开头的合同，意味着所约定的事情适用各族法律相关条款，而且可以就一份合同在所有种族国度发起诉讼。拿赔偿金来举例，在加尔族，赔偿金最高额定在五倍，在雪翼族就是十倍，在娱乐星域只有三倍，要是一方违约，另一方可以就此在加尔族、雪翼族、娱乐星域分别起诉，获得十八倍的赔偿，有能力的可以继续在其他地方诉讼，加起来会是天价。

这种合同约束的只可能是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赔得起，也只有这种合同才能约束他们，不会因为他们在本地的势力而束手束脚。

“时光正好有工作。”

洛凌心下一定。只要阿尔杰看中时光，那一切就好商量。

“这个可以说，但希望我们之间能签署保密协议，而且是各族联合保密协议。”洛凌打开了个人终端。

阿尔杰吃了一惊，不再那么傲慢，正襟危坐地看着洛凌。

阿尔杰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就没了脾气，哼了一声，“端架子啊？想要谈价钱还是挑角色？行。你先跟我来。”

洛凌从善如流，跟着阿尔杰进了单独的休息室。

“坐吧。”阿尔杰抬抬下巴。

“看看角色吧。”洛凌最终只能这么说。她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阿尔杰的邀请是万中无一的事情，若是能成，不光是她，时光也会瞬间身价暴涨，而且和现在这种涨人气不同，这涨得是资历和地位。

“你总是那么心急。真是年轻。”梅姗说道。她倒不是批评，纯粹在感慨罢了。

洛凌的计划一个接着一个，非常紧凑，就是想要就尽快让时光变成超一线巨星，拥有名气和地位。光靠脸顶多有人气，不可能有地位，要有地位就得有实力，还要有作品。后两样对机器人来说很难，至少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

时光的数据库已经初步建立，与人正常交流并不成问题，至少他装傻是不成问题了。若是洛凌随时随刻伴随在他左右，帮他应付一些日常活动，这很容易。可片场是片场，演对手戏的演员会有什么表现，无人能预料。只是笑场、忘词还好说，要是临时改剧本，洛凌就要抓瞎了。

洛凌看看面前的小板凳，又看看阿尔杰舒适惬意坐着的单人沙发，笑了笑，也不介意地坐了下来。阿尔杰不高，顶多一米六，洛凌这个身体才十二岁，但也有一米六，原本和阿尔杰齐平，现在却只能仰视他了。

“说吧，怎么回事？”阿尔杰不愧是名导，洛凌含糊不清的解释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特地在外头给洛凌遮掩，还带她来私下里谈，自然不是因为他脾气好，或是他外冷内热，够体贴。

阿尔杰定的地方是片场。准备工作阿尔杰已经完成了大半，就差选演员了。就是选演员，他也已经挑好了一部分，唯有几个主要角色还没确定下来。

和阿尔杰的联络并不愉快，阿尔杰气哼哼的，洛凌说什么，他都只是“嗯”一下。洛凌说得嘴皮子都累了，他才生硬地报了个时间地点，就把通讯给挂了，

洛凌无奈。自己想要抱人家大腿，只能放低姿态。

“他不就是你们工作室的，工作不也就是你们内部安排的工作？”阿尔杰咄咄逼人地问道。

“是的。他情况有些特殊。”洛凌从容回答。

阿尔杰看过合约，脸色凝重。

保密条款是很常见的合同内容，每个种族的法律规定不同，有些松一些，违约只要求赔偿，有些严苛，违约属于刑事犯罪，需要坐牢，乃至于被执行死刑。

洛凌拿出这样一份合约，不光意味着她的强势，还意味着她接下来要说的关于时光的内容十分严重。可阿尔杰想不通洛凌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现在顶多算是前途无量加钱途无量，有什么资格强势？时光一个脸长得好看的新人明星，人气再高，又什么秘密需要让洛凌拿出这样一份合约？

阿尔杰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看合约，看洛凌，不断思考，做了很多猜想。

“好，我签。”阿尔杰突然大声说道，立刻签了自己的电子签名。

合同成立，一式三份，双方各保存一份，另一份发到宇宙联盟法律部。

“说吧。”阿尔杰老神在在地问道，眼睛发亮。他不是猜出了答案，现在要印证，而是他突然明白自己想多了，反正他不会和人八卦，各族联合保密协议再严苛又如何？他不违约不就行了。签个名字就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多轻松呀！

“您知道兰特推出的黄香香纪念机器人吗？”洛凌笑着问道。

阿尔杰的表情僵住了。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阿尔杰吐出一口气来，“你……做出了一个机器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高高扬起，倏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绕着休息室踱步，“机器人、机器人、机器人……那居然是个机器人？！那张脸！那声音！那身形！那些表情动作！”

绕圈停止，阿尔杰凑到了洛凌面前，兴奋地问道：“梅姗工作室就做这个的？！哈！我就知道！光是《亲爱的，晚安》那种小东西根本不可能打动梅姗！我还以为是未来的大制作，没想到……不，这就是个大制作！他有AI对不对？一定有的！黄香香那种都有！有AI，设计精致，尤其是那张脸！那声音！那身形！”

阿尔杰搓着手，又开始了绕圈，“这是大制作！超级大制作！该死的！你为什么找梅姗？！”小老头一蹦三尺高，狠狠瞪着洛凌。

“不找梅姗找谁？”

“找我啊！这是大制作，还是立体作品，你该找我！”阿尔杰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膛。

“可你没有团队，时光最开始只是一张白纸。”洛凌不客气地说道。

阿尔杰哑口无言。

片场内进进出出的人都偷偷看了过来，竖起耳朵听着。

“不着急不行。”洛凌叹气。

梅姗是不知道，她头上可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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