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父当时愤怒地指责了首领，说这是上上一任首领答应他的请求。他即使加入了海妖部落，也会按照原先部落的传统，死在他的出生地。

两人闹得很不快。

对图腾的信仰不够坚定，对部落的忠诚完全不够，这都成了日积月累下来的重重矛盾。

现在，在生死攸关的局面下，矛盾有了导火索。

在曾祖父一意孤行，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飞走的时候，首领出手，杀死了猝不及防的曾祖父。

兔死狐悲。

许多人因此而对部落产生了怀疑。

除此之外，这些年海妖部落不断收容外来者，也给部落的不安定带来了隐患。

而让首领杀死黄羽曾祖父的规矩，若是洛凌知道，一定会明白海皇那么做的意义。他想要斩断那些兽人对原来部落的归属感，让他们只认同海皇部落。

只是，这种继任者呆板不知变通的执行方式，肯定会造成隐患。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海皇部落，而是海妖部落。他们的基因融合也进入到了新阶段，原先的强迫方式已经不合时宜。洛凌对待六部落的拉拢方式，是现在海妖部落真正该做的。但很可惜，海妖部落中没有洛凌这样的神灵，能够靠一己之力，给不同部落都带来巨大利益。就是那位海皇，也是依靠实力，将濒临绝地的弱小部落收入囊中，不是真正地接纳融合。

黄羽只记得那一幕给自己带来的恐惧，不知道那一幕同样在她心中扎下了逆反的种子。

打从心底深处，她很赞同洛凌的话，甚至觉得洛凌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模糊的想法。

她的先祖不是从海底走出来的那些海妖部落人。她的曾祖父因为饥荒，部落毁灭，逃难到了海边，加入了海妖部落。在之后，和海妖部落的人生儿育女，三代后，有了她。她还见过自己的曾祖父。那是一个兽态是漂亮鹦鹉的兽人，双翅展开，遮天蔽日，羽冠和尾羽都是鲜亮的黄色。黄羽就继承了曾祖父的羽冠。

在兽人中，并没有隔代亲之中说法。黄羽因为是曾祖父那么多后代中唯一有黄色羽冠特征的一个，才被曾祖父另眼相待，和他多了几分亲近。

黄羽在带着青回到海妖部落的临时营地后，就一直惴惴不安。洛凌对她说的话，在她脑海不断徘徊，挥之不去。

这件事，海妖部落的首领自以为做得万无一失，此后数十年，部落内风平浪静。

可当时还是黄羽早就将事情和自己父母说过，在海妖部落首领不知道的地方，这事情悄悄流传开。

首领拒绝了。就如同拒绝那些利齿部落的兽人，毫无回转余地地拒绝了曾祖父的决定。

这是他原来所属部落的传统。他们的兽态都是候鸟，每年进行两次迁徙，死的时候，无论酷暑严冬，都会飞往自己出生的地方。

在加入海妖部落后，曾祖父放弃了每年的迁徙行为。海妖部落所扎根的海岸环境，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曾祖父也没必要随着季节迁徙了。可当他要死的时候，他想要遵循传统，飞往自己的出生地。

黄羽还记得首领那时说的话。

“没人能离开海妖部落。加入了海妖部落，就必须听从首领的命令，忘记原先的部落。”

黄羽找自己的丈夫和家人商量。

这也是海妖部落独特构成带来的一种社会结构变化。

海妖部落的兽人们对“家”有了更多的感情。不光是雌性兽人对幼兽的照顾关心，在幼兽成年后，他们仍然有着家的观念。

部落中也就有了小团体之间的区分。

“我们逃走吧，离开这里。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这太危险了。首领已经疯了，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只是要那该死的孩子。”黄羽有些激动地说道。

其他人窃窃私语。

“那边森林有个更强的部落。首领想要往那儿走。到时候，我们都会死的。”黄羽接着劝说道。

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肯定活不下去。像洛凌说的，他们可以一起走，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也一定能活下去。

众人都有些心动。

就在这时，部落修整完毕，首领下令，准备启程了。

黄羽这个家庭的人都停下了讨论，互相交换眼色，进行无声地交流。

所有兽人收拾好了东西。

海妖部落的首领鲨蛇是一个长了好几排利齿和斑斓鳞片的老年兽人。他也是有两种兽态的兽人，一是海中凶猛的鲨鱼，二是一种毒舌。最可怕的是，他能将两种兽态结合起来，让鲨鱼有毒腺，让毒舌有鲨鱼的利齿。

当他冰灵的竖瞳扫过部落中的兽人，每一个兽人都觉得不寒而栗，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敢看他怀抱中的那个襁褓。

鲨蛇的两种兽态都不适合在陆地上快速行进。他的儿子中有一个具有狼兽态的，他便骑到了他的身上。

海妖部落正要一块儿逃跑，一道利剑从背后的草丛中射出，直取鲨蛇胯下体长超过三米的深蓝色巨狼。

巨狼发出一声咆哮，身上还的皮毛炸开，庞大的身躯跃起，闪过了那一支长箭。

嗖嗖两声，草丛中射出了更多的箭矢，攻击向了海妖部落。

“将我们的孩子还来！”愤怒的吼声从草丛中响起。

海妖部落的人并未看见攻击者，但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这次遭受袭击的原因。

这不是利齿部落，而是另一个部落。他们趁着天灾捡孩子的计划真是捅了几个马蜂窝了。

黄羽等早有怨念的兽人，心中的怒火都熊熊燃烧起来。

“箭上有毒！”一个被石制箭头擦伤的兽人慌张地喊了起来。

“进森林！”鲨蛇当机立断地下令。他不怕这藏头藏尾的新的袭击者，可很忌惮让他们吃了大亏、穷追不舍的利齿部落。他可不想和这个新出现的袭击者大战后，被利齿部落捡了便宜。

黄羽等兽人听到这话，惊恐地喊道：“不能进森林！”

“吼——”

最靠近森林，也是第一个冲进森林的兽人被撕成了两半，扔了出来。

两只爪子和嘴巴都带血的大猫从森林中走出，目露凶光，“滚！”

黄羽不知道，这是那位海皇订立下来的规矩，这么多年来，从海皇部落变成了海妖部落，部落中的每一任首领都是那位海皇的血脉，有很强悍的海洋兽人基因。他们在看到海皇计划的好处后，更是将海皇的所有行为都奉为圭臬，全力贯彻执行。

也因此，她知道了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她的曾祖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杀害的，被现任首领杀害了。

她那时候年纪很小，可也懂事了。她看到首领进入曾祖父的家，和曾祖父说悄悄话。曾祖父说他要死了，要回到故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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