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盈虽然经历了磨难，但性格很开朗，脸上常挂笑容，给人的感觉很好。她谈吐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并不是那种喜欢大谈礼教的迂腐之人。就才学上来说，她也当得起才女的称呼，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尚书夫人对周盈盈并非完全满意，她原本就更看好齐云珊原先的那位女先生，但考虑到洛凌的年纪和聪慧，她还是尊重了洛凌的意见。

这一个月来，齐云璟没少说类似的话，韦氏听得多了，心中积攒了不少怒气。

过了很久，下人都没回来。韦氏皱眉，又叫人去催，骂了几声偷奸耍滑的下人，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和旁边的齐云璟念叨：“这些下人看着恭敬，心里面却都盘算着如何偷懒敷衍。你将来嫁人，可得看好了这些人。那些妖妖媚媚的心眼多，就是长得老实的，心眼也不少。”

齐少夫人对此毫无意义，任由尚书夫人全权做主。

说来，韦氏也是困于这深宅大院内的寂寞女人，原本被婆婆使唤着，和孙姨娘斗，因此不得公公和丈夫多少尊敬和喜欢，后来齐二夫人病故，她已经习惯了和孙姨娘斗，更是嫉恨孙姨娘的儿子各个有本事。奈何她和她丈夫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够出色。

韦氏满腹牢骚，原本是对着自己的奶娘和陪嫁的管事妈妈抱怨，之前因为和孙姨娘斗法失败，她的人折了进去，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习惯了将这些话对齐云璟说。她对身边的下人有一些怀疑，总怕人是孙姨娘安插过来的眼线，或被孙姨娘给收买了，说这些的时候总是挥退下人们。

母女二人坐在屋中，齐云璟一边做针线，一边时不时说一句话，劝韦氏不要老盯着孙姨娘。渐渐的，韦氏这一通牢骚没能发泄出心中的怨气，反倒是被齐云璟说得有些气闷了。

齐云璟对韦氏的嘟囔不置一词。她也是知道韦氏的这个毛病，旁人越说，韦氏反倒会越是来劲。

她对洛凌的印象就是聪明，尚书夫人提起为她请启蒙的女先生，也不算是意外之事。

齐云璟很清楚，自己和洛凌没任何利害关系，洛凌如何，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关心。

本来尚书府的孩子都是六岁上头启蒙，和京城其他大户人家的情况差不多。

尚书夫人提前要给洛凌找先生，一时仓促，但以尚书府的实力，要请个靠谱的女先生并不难。

尚书夫人同洛凌谈过后，还拉着洛凌一块儿看过了请来的几位女先生。

尚书夫人雷厉风行，想到此，就立刻着手准备给洛凌请先生。

瞥了眼韦氏，齐云璟不动声色地说道：“母亲，上次说的水红百褶裙，针线房做好了没？我想要试试看。”

韦氏没多想，就叫来了外头候着的下人，去针线房看看。吩咐下去了，韦氏继续对齐云璟说话。

她选中的女先生名叫周盈盈，是官宦之女，嫁给一个书生后，生活历经波澜坎坷，选择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当女先生，赚取束脩养活自己和家人。

洛凌对她并不算满意，她想要更为宽松自由的老师，而不是整日被人教导女戒女德。齐云珊没被教成刻板不知变通的女人，但那段学习经历也不可能被评价为有趣。

几位女先生洛凌都看过，听尚书夫人询问她们问题，自己也和她们聊了几句，最终做了决定。

事情敲定下来，大房这边都没什么反应，二房那儿，韦氏又有些心中泛酸。

“才那么点点大的小人，这就要启蒙了。未免也太心急了。”韦氏嘀嘀咕咕。

齐云璟做着针线，一如既往地轻声应是，但对韦氏的话完全没听进心里面。

不多时，前后两个下人都一脸惶恐不安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韦氏瞪着眼睛。

“夫人，那料子，那料子针线房已经用了，还做好了百褶裙，但是……”下人支支吾吾。

“但是什么？”韦氏逼问。

“但是，但是前两天就被孙姨娘的人给领走了。”下人声音极低地挤出一句话。

韦氏的脑袋里面立刻就炸开了锅，心肝都气得疼起来。

齐云璟放下手中针线，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向韦氏，“母亲……”

“那个贱妇……那个贱妇！”韦氏直接拍案而起。

“母亲，孙姨娘不是那般猖狂不知道分寸的人，说不定是哪儿出了差错……”齐云璟抖着声音说道，语气中还带了犹豫，说这话的底气并不足。

韦氏想都没想，反手就给了齐云璟一巴掌。

齐云璟顺势扭头，没有挨全，但脸颊上已经红了。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到底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你居然还帮那贱妇说话？”韦氏怒不可遏。

齐云璟锤捂着脸，没吭声。

这样的齐云璟犹如火上浇油，韦氏指指她，想到面目可憎的孙姨娘，提着裙子就往外冲。

齐云璟这才抬起头，担忧地叫了自己的丫鬟。

“小姐……”丫鬟为齐云璟感到委屈。

“你去大房找伯祖母，母亲这样子，今天怕是……”齐云璟交代了一句，摇摇头，又叫了管事妈妈等人，要去追韦氏。

韦氏怀着满腔怒火进了孙姨娘的小院。她这副架势，让小院里的人都警惕起来。

孙姨娘的大丫鬟走出来，挡在了韦氏面前，正要开口。

韦氏看到这丫鬟穿着的水红色百褶裙，气得不住地胸口起伏。

“来人！给我抓住这贱婢！将裙子扒下来，给我好好地打！”韦氏吼道。

丫鬟骇然变色。

跟着韦氏来的下人迟疑着没动。

孙姨娘本来不想和韦氏正面起冲突，她没把齐二夫人放在眼中，更没把韦氏放在眼中。但韦氏这架势，让她不得不走出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尤其是孙姨娘仪态万千，一点儿都不像是婢女出身的妾室，看韦氏的眼神淡淡的，也没把韦氏当二房的当家主母。

韦氏再看自己的命令居然无人执行，怒火彻底烧了她的理智。

她不是心善心宽之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心怀恶意的人，只不过习惯了这样抱怨。原本抱怨齐二夫人和孙姨娘，眼红孙姨娘生的几个庶子，现在筹备齐云璟的婚事，又开始眼红才四岁的洛凌。她都能想象到，洛凌作为齐家长房的嫡出大小姐，将来相看人家，谈婚论嫁，是如何风光，齐少夫人又是如何志得意满。总不用像她这样，求着别人帮为引荐，还要担忧自己的女儿能否有个好归宿。

洛凌对女先生并无什么要求，但为了自己将来日子轻松，还是细心观察了一下这些女先生。

齐云珊当初的女先生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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