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奶奶这个病也好多年了，真，真救不回来我也不怪他们。”大壮也不懂事，双膝就跪地上，趴在唐糯腿上。

偌大的等候室就只有一声叹息。

“还好，习惯了。”青阳林手肘搭在唐糯脑后的椅背上，“我在学校学解剖的时候基本能对着尸体下饭，培养了不错的自我调适能力。”语气还有点得意。

“噫恶——”青阳林过分照顾自己的心情，只要稍微皱皱眉就能把话锋移到别处去，唐糯想不懂自己能为他做什么…还是自己能不添麻烦就够了？

人是救回来，主刀医生和青阳林沟通的时候大致是说了需要安排心脏搭桥手术…

“大壮也是？”唐糯的脑袋从肩头挪开。

“也是。”青阳林瞥见唐糯懵懵的表情，对他微微笑了下，“有很多病人在最后几年宁可出院也不受苦，从身心到经济压力。”

唐糯有点心疼青阳林，因为…“在医院是和人性最接近的地方，你是什么感觉？”

青阳林身上又带着一股消毒水的气息，浅浅淡淡就像是藏在石缝里的冰透着一股冷冽，“以前我的科室有一位先生。”

“讲故事？”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嗯。”青阳林点了点头，“他的儿子是一位建筑工人，而他的父亲曾经也是工人，从脚架上摔下来之后腿部的骨头几乎是粉碎，也就是说…是半个由钢夹支撑的人。”

唐糯在安抚大壮的同时，青阳林找到了主任询问，“什么情况？”

“据说送来的时候状况不是很好。”主任给了青阳林一个眼神，没有开口。

他们两站在一起，唐糯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那个方向，别扭地扯着步子挪过去，“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吧，总比突然的刺激好。”

“我奶奶，心脏病又犯了，我，一回去叫她都没反应。”唐糯安抚着哭泣的大壮，看他哭得一脸狼狈，周身包裹着力不从心的无力感和焦虑。

“嘶——那我以后还是不去江边好了。”唐糯心存余悸，虽然不厚道但自己要不是运气好，这估计床挨着床可以唠唠嗑了。

顺手搬起唐糯的腿给他放松肌肉，“他的儿子只能挤出时间来看他爸几分钟，把所有的工资投入医院做治疗，可他的父亲为了能让孩子多停留几分钟，总是故意从床上摔下来。”青阳林的侧脸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有种对他们做法的无奈感，“我们看得透病人想做什么，可不能为他做决定。”

“别哭，没事。”唐糯轻拍着大壮的后背，别看这人以往憨傻

“尽人事知天命。”主任拍了拍青阳林的肩，“还是看术后，心内科那边的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住院的病房也安排的比较妥当，适合老人休养，我看也不适合再移动病人，就在省立治疗吧。”

青阳林认同了主任的意思

“这种事情不是由我做主。”

不能责怪青阳林自私，因为事关生死不能由他一个外人介入，这件事的选择就落在了大壮自己头上，价格昂贵，病人年岁也大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

“所以我的胃口才会很难满足，或许是在不经意间存在了点阴影。”

唐糯立刻把话接了过来，“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和青阳林玩味的目光对视上，

——‘不妙！中招！’

这狗东西是不是会点读心术什么的，太可怕了，老子做CT都没他透视得狠。

“好啊。”唐糯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了，真是名副其实的白痴，青阳林笑得宠溺。

护士们围在前台，脑袋瓜子凑在一起，话题不离青阳林。

“你们有没有觉得青阳医生不一样了？”

“对啊！他笑起来好帅！”

“特别那个眼睛，太好看！以前都不敢直视他，我是真的错过了！”

“还背着男朋友来，天呐，多宠！我怎么就没这种男友？”

“你去抢啊哈哈哈哈…他男友也不错…”

唐糯趴在墙根撅着嘴，身边压着满脸溺爱的青阳林，“什么鬼！青阳林是老子的人！”捶了一下墙壁，掉了块落灰，“青阳林！你净给老子招蜂引蝶！”

“他们主观意识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青阳林把唐糯捶落的墙灰用脚拨到墙沿，“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

“谁吃醋了？”唐糯踮起的脚，感到脚后跟一阵酸麻，整个人往前倾。

眼前一花，青阳林被压在唐糯身下，手心托着他的膝盖，手肘用力地磕在地面上，没什么大事就是撞的有点疼，“没事吧？”

周围传来一声声不见消停的惊呼，唐糯捂着双眼跨坐在青阳林腰上，红着耳根死命摇头，“让老子起来！”

青阳林被身边的八卦搞得无语，仰头叱责，“都太闲了？”

“对不起！”

等护士目送两人离去的时候…才意识到，青阳林已经不是他们的员工了，何况还不是他们科室的。

“精神科吗？我怀疑我有心理障碍…想挂个号…”

“你不是说上厕所么？”青阳林的视线在唐糯身上上下游走，面前的人，双腿尴尬地交拢着…“难道需要我帮你？”

唐糯垂头，眼眶都羞出红晕，“我自己可以！”抽筋发麻的脚还浅浅点在地面上，转过身靠在门板上动手去解裤头扣子，“青阳林！你是没老二么？他妈看你爹啊看看看！”

唐糯身后的门板被顶了一下，张薏壬从里面走出来，“唉~舒坦！嗯？”瞥见在门口金鸡独立的唐糯，和面对洗手池的…“青阳林？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厕所，不是食堂，你说来做什么？”青阳林丝毫不害臊，对着镜子刮了刮眉毛，“这么好奇，要么我解手给你看？”

“谁要看你…整得谁没有似的。”张薏壬一边抱怨着，一边洗了把手就出门，前脚才出门，后脚门就被反锁上，卧槽！这么刺激？张薏壬拉起耳朵贴在门板上…

“是不是有点不方便？”青阳林看着唐糯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撑着墙壁，这…该扶的地方没照料到，就觉得好笑，“真不需要我帮忙？”

“你能帮什么？帮老子扶？”这脚抽得很不是时候，才这么想着，另一只脚又抽了，关键伤腿也动不了，唐糯崩溃，“老子和这鸟医院八字不合，命里犯冲！”青阳林又盯着自己，总不能撒手不管裤子，给他看自己的…唐糯不敢玩后想。

“所以？我们去别的地方上厕所？”青阳林好整以暇地看着唐糯露出屁股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你是在害羞？你哪我没看过，张口说点什么，让我帮你？”

‘青阳林啊青阳林，这几年是给你憋坏了？！’隔着门板，张薏壬听不清晰，就依稀捕捉到‘张口’两个字，就给了他极大的遐想空间。

“还去别，别的地方？！”唐糯急得打了个寒战，把青阳林给逗乐了，“你快点…”

‘卧槽？搞上了？！’张薏壬搓了搓鼻子。

“求我。”

“你…”唐糯一脚踏在地上，从脚底板麻到手指尖，发出了不可言喻的微妙轻呼。

‘卧槽！！’张薏壬鼻腔一热。

等到两个人拉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张薏壬躲在角落里，两个鼻孔里塞着纸团，“在厕所吃撑了？”青阳林鄙视地骂了一句，揽着都快烧开的唐糯就走。

“我脏了…”唐糯不想回顾刚才被flower的一幕，说话都结巴，“青阳林！你，你这个…”

“有问题？我只是帮你处理一点…小事。”青阳林心情甚好，“何况你哪我没碰过，你觉得呢？”耳边仿佛有了水烧开的声音。

“老子觉得很淦！很不行！”唐糯差点就要拖着伤腿跑起来，简直要成为医学奇迹。“分手、绝交、不要碰我！”

“一票否决。”

张薏壬止住鼻血就跑出去大撒八卦：震惊！青阳林禁欲多年！饥渴难耐！竟在医院厕所…

“主任，我个人还是觉得张薏壬太闲。”青阳林靠在车门边，里面是捶着窗户咆哮的唐糯，但是声音全被堵在车内。

“加班嘛，懂的。”主任给云松竹倒了点水，“话说你真…”挂断电话，物理躲避。

“你个王八犊子，杀千刀的混账东西！我名声都被你败光了。”唐糯在车内龇牙咧嘴，高强度的遮光密闭，这辆越野除了摇晃的幅度大了点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青阳林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安静点，你想加深误解，我不介意弄假成真。”

“您就不能要点脸么？”

青阳林看着一个男人从门口出来，“今天可是好时间，还能碰到院长出去。”

“什么意思？”唐糯被勾入臂弯，被迫压下。

青阳林伏在方向盘上，等院长从车窗边路过才爬起，“不能汇款因为会有记录，但是用现金，只要避开监控就可以。”

“你是说…他现在是去，收钱？”

“真聪明。”

“现在怎样！警匪大片！极速漂移？！”唐糯激动地捶腿，“是不是可以玩卧底游戏？快跟上那车！”

相比唐糯的亢奋，青阳林的眉头反而扭拧起来，“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是我们自己盯梢？相关部门又不是吃白饭。”

唐糯切了一声，白激动一场，“不去就不去呗。”

“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去医院拍CT。”

唐糯不情不愿地把屁股朝着青阳林，脑袋磕在玻璃上，“又去医院，消毒水都要腌入味了，我可不想老看见何谦安。”撅着下唇可以挂酱油瓶，“没见过谁还和自己情敌天天见面的…难不成是你想见小情人？”

青阳林伸手帮那个闹别扭的家伙系上安全带，“想圣诞前好，就老实点。”

唐糯不屑冷嘁一声，继而开始在手机里找歌…

‘不同于任何意义你就是绿光，如此的唯一…’

唐糯坐在门口外的长椅，把脑袋靠在青阳林肩上，“人真是脆弱的不行。”

“两者兼半，糟糕的状况可能性比较大。”青阳林压着声音，“手术接过还是要看她自身的身体素质。”

青阳林的话已经说的很中肯，大壮的奶奶身体已经相当不好了，之前那种生活环境不要说对心脏不好，常年的霉菌对肺部伤害极大，还伴随着风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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