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程稚心有些困，啃了一些饼干后就躺在软椅上睡了过去。季璟然从麻醉中清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孩的恬静的睡颜。

他侧头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唐进病房时艰难地举起自己的手，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

看着程稚心又干呕着跑向了洗手间，季璟然努力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爬到了轮椅上，担忧地朝着洗手间里滑去:“心心，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有事。”女孩从洗手间里出来，冲他笑了笑，“正常反应而已。”

唐立刻心领神会，安静地走过去，低声比划表示少爷是否需要用餐或者进食。

后者慢慢地含住咽下，喝了几口后就摇摇头表示不喝了，程稚心这才放下水杯坐回去，问他做完手术的感觉。

接下来的恢复期，季璟然还不便动弹的时候，程稚心便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尽管前者不想让她动手，但架不住程稚心坚持。

但女孩差点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名准妈妈，并且正是孕吐严重的时候。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衬的她一张脸温柔无比，甚至还带着刚醒来的茫然，透着一种女儿家的娇憨。

季璟然心柔软成了一团，尽管嘴巴干裂动一下都有些难受，但他还是挤出来一个笑容，低声“嗯”了一声。

唐将水递给季璟然，后者想要从床上起来，却无奈没有力气。程稚心立刻起身将软垫垫在了季璟然脑后，接过唐手里的水试图喂他。

将近五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程稚心眼睛一亮，瞬间迎了上去。

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从手术室里出来，上面躺着季璟然，他还没有从麻醉中醒过来，仍阖着眼，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医生，怎么样？”程稚心紧张地看向摘了手术帽，眉间有疲惫的医生。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程稚心根本不能站那么长时间，唐扶着她去了休息区坐下，陪着她慢慢地等，从天明等到了天暗。

“你小心孩子，我自己喝。”季璟然不肯她做事，伸手想要接过程稚心手里的水杯。

程稚心想了想后，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出来，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水后送进了季璟然的嘴里。

唐怕她在床边坐着累，将椅子移走，坚持给她安排了一张躺椅过来，让她待得舒服一些。

“手术越到后来会安排得越紧，因为他的腿经过刺激后，受损的神经也许会重新修复，所以不能等待太长时间。”

“谢谢您。”程稚心道谢后又向其他医生表示了感激，随后便跟着季宸宁去了休息的病房。

“帮我倒点水。”

唐点点头，提起旁边的热水壶给季璟然倒了杯水，却没想到这样细小的动静还是将程稚心给弄醒了。

虽说是正常反应，但程稚心近几天孕吐的次数可比以往要增加，说到底还是因为照顾他。

季璟然不赞成地看向她，最后叹了口气:“我只是腿不能行，自己还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那么多佣人，不用你亲自照顾好我，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专心养胎。”

“没事，我只是帮你做了一些小事而已，也没有做什么累活。”程稚心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季璟然摇了摇头:“你现在专心养胎，等胎像稳固之后才能回国，你要是再不注意，回国的日期肯定就延长了……”

“谁说我要回国？”程稚心忍不住打断他，看着季璟然蹙眉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人已经将她的路都安排好了，已经打算好了她胎儿稳固之后将她送回国。

季璟然听见她的话不由得一愣，随后安抚她，耐心地解释:“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回国我也会认真接受治疗，墨西哥不安全，你还是回国在他身边比较好。”

男人眉眼温和，话里话外都是在位她着想，程稚心心里一热，却还是摇了摇头:“墨西哥不安全我不也这么待了这么长时间？你腿没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与其让我在国内担心，不如待在你身边放心地看着你站起来。”

她看得出季璟然是真心想要放她回国的，但是既然当初答应了陪同他一起来墨西哥治疗，那就绝不会在半途弃他而去。

况且这段时间她一直受他照顾，程稚心是真心存了感激的，且不说季璟然这腿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就说他保住了她的孩子，为她奔波操劳怀孕的事，她也应该报答的。

女孩的眼神很明亮，像是一汪清泉，明晃晃地照着人心，季璟然喉头动了动，睫羽轻颤了几下低声说道:“我站起来……也许还要很长时间，你总不能这么长时间都待在我身边，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利见到孩子的出生。”

程稚心一愣，男人的这番话让她心尖都颤动了一下。

的确，她心里是对季宸宁有愧的。当初不顾他的反对跟季璟然远走他乡，如今怀孕了也瞒下没有通知他，如果连孩子的出生他也不曾见证的话，未免对他太公平了。

季璟然看出了她愣神下的犹豫，轻笑了一声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等到孩子再大一些了你便走吧，那个时候我的治疗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行。”程稚心咬了咬牙，她强行按下心里的那抹愧疚，目光看着季璟然，逐渐坚定起来，“我会待在这里，就算要回国，也必须要你的腿有所好转，医生确定日后可以站起来，我才能放心回去。”

季璟然一怔，胸腔中像是被一股胀胀的棉花糖给塞满了，半晌，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郑重点头:“好。”

他心里的小姑娘还是这么善良，明明之前曾经被他那样对待过，仅仅因为这段时间他对她好了好一些，便什么都忘却了，只记得他的好，执拗地要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好起来。

之前他其实很想说自己也许永远也站不起来了，但那样的话对程稚心未免太残忍，他如今想通了，总不可能一辈子将她绑缚在身边，所以才提了个委婉些的说法想让她先回国。

却没想到程稚心坚持不肯回去，一定要看着他的腿好起来。那么他也只能配合医生一回，更加积极地去接受治疗。

季璟然在医院里待的时间不过一个礼拜，等到身体恢复得好了一些之后便出院回家休养，为第二次的手术做准备。

唐早就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季璟然和程稚心房间的毯子，以及窗帘、被罩等全都换了新的，也方便人回来入住。

家里住了两个娇贵的人，他不得不再仔细谨慎一些。

第二轮的治疗更换了不少药物，唯一不变的还是每天的中药泡浴，为了能更好地进行治疗，在询问过医生后，季璟然将一天一次的泡浴提升到了一天两次。

每次泡浴都得花费掉大量的名贵药物，这也就是季氏能够支撑得起每天这么巨大的资金流出，换做普通人家，也许早就已经难以为继了。

更别说这还还只是其中一项花费了。

但金钱堆砌出来的治疗效果也是肉眼可见的，在又经过一轮手术后，季璟然的腿居然有一点感觉了。

这一结果让程稚心和唐都激动不已，就连季璟然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自己原来还真的有站起来的一天。

“少爷，您早点休息吧。”唐笑容满面地看着坐在床铺上的男人，“医生今天嘱托让您好好休息。”

男人轻轻点头，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先是轻轻地触碰，最终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脑里神经反射过来的信息让他一阵颤动，仿佛一阵电流划过。

真的……真的有感觉了……

季璟然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哎呦，我的少爷。”唐赶紧制止住他的行为，“您别再掐自己了，今天都掐了好几回了，万一再掐出点伤来可怎么办。”

尽管季璟然的腿现在还需要强力刺激才能有感觉，但也不能老是掐自己啊。

“没关系。”季璟然放下手，抬头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后，他目光扫向了角落里的一个物件，冲着唐招了招手，“唐，你去帮我把助行器拿过来。”

“您要这个干什么？”虽然有点疑惑，但唐还是走过去将它拿了过来。

这助行器每天都有佣人擦拭，倒也没有落上灰尘，季璟然手握着正合适。

她揉了揉眼，从躺椅上起来，看见病床边看着她的两人后顿时有些惊喜:“你醒了？”

墨西哥本地的医生认得她，主动道:“手术很成功，我们后续会再给他安排第二阶段的治疗，第二场手术会在一个月后进行，所以这期间的恢复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让他配合治疗，也别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我知道了医生。”程稚心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有些困惑地问，“第二场手术怎么这么急？明明第一场也是等待了两个多月才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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