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痛苦。

苏染被陆廷这个模样吓到了，也顾不上管针管和玻璃瓶了，连忙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可即便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到医院的时候，陆廷还是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楚香凝进病房的那一瞬间腿都软了，看着被白布遮盖在下面的尸体，她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往后退，嘴里一直喃喃道：“不会的……不可能的……那不是他……不是……”

医生护士很快就过来了，但是等他们过来的时候，陆廷已经停止了呼吸。

“之言……”苏染哭得上次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你快……你快来医院，爸他……他出事了……之言，你快过来……”

苏染哭得太伤心了，话其实没有说清楚，但是陆之言依旧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敢耽误，电话一挂断就开着车回陆公馆接了楚香凝，然后一起赶往医院。

苏染抱着胳膊缩在墙角，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给陆之言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陆之言什么都不知道，从语气听来，他心情不错，甚至还在笑：“小染，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她到病房的时候，里面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就陆廷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

“爸。”苏染冲过去，握着陆廷的手，焦急地问，“医生呢？他们不是打电话给我，说您……怎么没有医生在这儿？”

陆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能虚弱地伸出手，指了指床边放着的垃圾桶。

苏染也来不及想别的，拔腿就往陆廷的病房跑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苏染想要压抑，但是却根本压抑不住的哭声。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小染，你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陆廷的瞳孔骤缩，冲她用力地摇着头，张嘴的动作更大了，却依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奇怪，医院里的医用垃圾都是专门处理的，垃圾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弯下腰，把东西捡了起来，对着陆廷问：“爸，这是谁扔在这儿的？”

这只不过是几十秒钟的事情。

苏染整个过程都在病房里，一直看着。

陆之言扶着楚香凝，声音也是沙哑的：“妈，你冷静点……”

苏染从墙角站起来，走了过去，“之言，妈……”

“到底怎么回事？”楚香凝冲着苏染问，“陆廷他明明好好的，我早上才回去，他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就……”

“我不知道。”苏染摇着头解释，“我是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爸的情况紧急才过来的，我过来的时候爸就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廷的主治医生张医生对着陆之言和楚香凝郑重道：“节哀顺变吧。”

楚香凝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一点，听见这几个字，差点儿连站都没有站稳。

陆之言扶住了楚香凝，又看向了苏染，“你是接到医院的电话才过来的？”

苏染点头。

陆之言脑内闪过一道白光，把楚香凝交给苏染，让苏染先陪着她，自己则是跟医生一起到了外面。

“张医生，我爸怎么会这么突然就……”陆之言的眼眶是红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哑的，“你帮我查一下，我要知道我爸的死因。”

张医生沉吟了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陆医生，你怀疑令尊的死……不是因为癌症？”

“即便是到了晚期，也不可能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走了。”陆之言也是医生，这些事他心里都有数，“还有，小染说是接到医院的电话……如果我爸真的是突然发作，医院应该首先给我或者给我妈打电话才对。”

毕竟楚香凝是陆廷的妻子，而他是陆廷的儿子，是直系亲属。

可苏染是陆廷的儿媳妇，而且还没有结婚。

这个电话，无论怎么想，都过于诡异了。

经陆之言这么一提醒，张医生也觉得这里面有古怪，点点头道：“好，我会交待下去。”

拍了拍陆之言的肩，张医生沉重道：“陆医生，你节哀。”

陆之言原本一直在忍，但是这一刻，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他一个人在走廊的长椅坐了很久。

早在知道陆廷生病的时候他就知道，陆廷活不了太久了。

他想完成陆廷的愿望，想早点把苏染娶进门，也许陆廷会高兴，会多活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等到苏染怀孕的消息，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孩子出生。

但是都没有，陆廷就这么突然走了，都还没有看到他和苏染的婚纱照……

也不知道在长椅上坐了多久，陆之言才站起身，擦干了眼泪，回了病房。

病房里，楚香凝低着头坐在病床前，守着陆廷的尸体，一言不发。

那么多年了，陆之言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那么颓丧的模样。

苏染站在楚香凝身后，眼眶是红肿的，也不敢说话。

看到陆之言回来了，苏染小声道：“之言，你劝劝妈……”

陆之言却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他怎么劝都是劝不住的，最好的办法，是让楚香凝先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牵着苏染的手到了外面，陆之言双手扶着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问：“小染，今天的事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

听到陆之言的话，苏染懵了一瞬，“之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后，她的眼瞳急速缩小，难以置信道：“你是怀疑……”

“我怀疑我爸的死有蹊跷。”陆之言没想瞒着苏染，直接说了出来，“所以小染，你想一想，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还有，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苏染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今天的通话记录，指着其中的一个电话号码给陆之言看。

“就是这个号码打给我的，我备注了，是医院护士站的电话，他们说是因为你离得太远了，所以才……”苏染刚把手机给陆之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病房的垃圾桶里有东西。”

陆之言的眉毛一下子抬了起来，“什么东西？”

“是注射器，还有一个小玻璃瓶。”苏染牵着陆之言的手进了病房，把东西指给他看，“这是我来的时候发现的，我当时还在想，垃圾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后来爸身体不舒服，我也就没顾上。”

楚香凝听到苏染的话，也凑了过来，看到垃圾桶里的注射器，她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香凝哭着问，“之言，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之言盯着垃圾桶，眉心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原本他是想请医院调查这件事，但是现在看来，光请医院调查是不行了。

得报警！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陆之言打了报警电话，半个小时以后，警察过来了，给一系列人都做了笔录，又去求证。

然而，等问到护士站是谁给苏染打的电话的时候，护士站给出的回应却是：今天根本就没人给苏染打过电话。

这跟苏染的笔录还有通话记录都对不上。

“真的没有？”警察确认。

“真的。”护士很肯定地回答，“而且陆先生这几天情况非常好，不可能突然就恶化成这样啊。”

警察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调了护士站的通话记录。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真的有人给苏染打了电话，只不过时间很短，只有十几秒钟。

他们又去查了监控，监控也显示，那个时间有人在用电话，是个女人，穿着护士服，戴着护士帽，还戴着口罩，口罩几乎都快遮到下眼睑了，根本看不清长相。

楚香凝一直在医院等着，等着结果，她哭了很久，哭到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人都晕了过去。

就在陆之言准备送她回去的时候，法医的鉴定结果送过来了：“陆先生之所以会猝死，是被注射了毒药，也就是小玻璃瓶里的物质。”

他把化验报告交给了陆之言。

楚香凝听到这个消息，人又清醒了过来，猛地才能够长椅上站了起来，问道：“是医院的人做的？”

“我不知道，但是……”法医看了一眼苏染，“苏小姐，注射器和玻璃瓶上都有你的指纹，而且也只有你的指纹。”

楚香凝的视线猛然转到了苏染的脸上。

而苏染则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苏染急忙辩解道，“我不知道上面为什么……”

话没说完，她又想起来自己进病房以后做过的事，连忙道：“我是拿过那两样东西，但是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

楚香凝现在情绪正在激动，听到这样的话，而且在现场又找到了苏染的指纹，她几乎什么都来不及想，抬起手就狠狠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苏染的脸上。

苏染的半边脸立刻红肿了，五个手指印清晰的显现出来。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陆廷在自己面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看着医生用心跳起搏器施救，但是陆廷再也没有醒过来。

苏染觉得奇怪，顺着陆廷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垃圾桶应该是才换过的，里面除了一根针管和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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