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跟她道歉，好似在说——要先走一步。

“百里川！”

同生或同死，此刻已看开了许多。

大刀落下之际，百里川一跃而起，在手臂上积聚了剩下的力气，照直着刺向寨主的臂膀。

寒光一瞬消失，一个身影赫然窜到眼前，百里川怔目，尽是月牙白。她的身型瘦弱，在高大的身躯面前更显渺小。张开手臂，也只是螳臂当车。

趁着寨主将大刀再次举起的瞬间，百里川将银钗尖头取下，浓缩的毒液摇摇欲坠。

这是他们唯一的转机，若是不成呢？

百里川浅笑，心已足矣。摒弃前嫌，如今同他生死与共的人只有她一个。

随后又觉得时间飞快，快到耳边一声巨响，眼前紫苏整个身子已被打出，狠狠地摔在地上，便没了动静。

刀尖偏移，从百里川的耳旁蹭过。

“你竟敢！”百里川双目发红，暴烈之气腾然而起。他侧身一转就待此时，手心却抓住一物，是紫苏的银钗。

他好像要说什么，刚欲开口，背后便是一下猛击袭来，使得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在了实地上。

紫苏见状吓了一跳，不禁喊出了声。

百里川落地的地方离她很近，他的脸庞看得真实。身上伤痕累累，脸上粘着尘土，可还是能看出几处淤青。呼吸急喘，似乎命悬一线。再看屋门口出现的高大身影，衣服虽有些凌乱了，身上却无一破口，相较下，百里川的模样实为是惨象。

百里川站稳了脚步，看向屋内紫苏的方向，见到人无恙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定是方才她落下的，百里川转而一想，却是给了他们一个转机。

“慕阳，就看看你能不能救我们了。”

目光相对，百里川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惋惜。

紫苏一怔，竟是这个结果吗？

寨主走进他身，双手握住长刀渐渐居高，刀刃的下方便是百里川的头颅。只要刀落，百里川的命便休矣。

时光好似变得缓慢，背后的长发在眼前落下，看着冰凉的刀刃即将来到她的身前。

百里川心中一凉，眼中灼痛，一层薄雾凝聚成珠徒然划下。

长枪的利刃都无法刺透他的皮肤，小小钗子可以吗？

百里川担心着，却也不出所料。那寨主根本感觉不到痛楚。因为突然的撞击，刀落再一次有了偏差，错开了百里川的脖颈砍在了地上。

“根本不疼不痒！”

百里川随即一个翻身躲开了寨主，赶到了紫苏的身边查看她的情况。她的身上并未有刀伤，却是昏迷不醒。

“紫苏……紫苏……”

“你这该死的小子！”那寨主再次提起大刀向他们走来。

百里川心知，若毒液不起作用，他定不能全身而退，并且……他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人，抚着她的脸颊。

“你这女人，才觉得你变聪明了些，怎么还是那么傻。”

既然逃不过，黄泉路上还有她陪伴，也不孤单。百里川紧紧抱着紫苏，不想做无谓的抵抗。

紫苏施施睁开双眼，感觉整个身子要散架了。

她看着怀抱她的百里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那笑里没有掺杂任何的杀气或是虚假，很温暖也很舒心。

百里川抚着她的头，那感觉好熟稔。

这是临死前，最后的温柔吗？紫苏渐渐沉浸在其中，也未有之前对死亡的恐惧。

——百里川，就这样一起结束吧。

——爱与恨，也都一并随生命陨灭而消散吧。

想到这，紫苏眼前的视线似乎都清晰了。

她看着百里川，百里川望着她。

只是彼此，再无其他。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之间无言的对视。

上苍并不想他们就这样死去，慕阳也是一样。

刀落，碎响，血滴。

百里川的心头由冷转暖，映入眼帘的是寨主扭曲狰狞的脸孔，七窍流血的惨象。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寨主硕大的身躯便侧倒在地。

当真是剧毒，似乎都不给人补救的时间。

百里川呆看着，心里也暗自想着，幸好自己的肩膀上曾经被刺，是用的外面的钗尖而不是里面的芯。

百里川喘着粗气，他们逃过了这一劫。

寨主被毒死，屋子里就还剩下大小姐一个敌人。

那大小姐的脸色苍白，定是被大哥的突死吓到了。可是她却还没有逃离之意，估量她是不忍丢下这些财宝。

百里川仍旧呵护着怀里的人，冷酷的目光看向那旁的大小姐。

“就算本王如此，你也成不了威胁。若是想活命就滚开这里。”

“走？本姑娘为何要走？这里的财宝是我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面对你们两个快死的人，本姑娘有什么要逃的。就算拿到了解药又如何，知道为何要分成两种汤药吗？本姑娘告诉你。两种汤药哪个先入口，可是有分别的，是解药是毒药，只有本姑娘知道。”

“什么！”

百里川大惊，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却没想到那大小姐还留着一手。

“是毒药还是解药，本王可以试。”

“哈哈哈，试药？倒是一个好方法，不过这解药的分量只是一人份，少一滴都无法起效。不知王爷想怎么试？反正你们两人中有一人必死，然而另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也只有一半。哈哈哈。”石屋内洋溢着大小姐的笑声，声声刺耳。

百里川一脸愤怒。

“本姑娘不会再等你们毒发了，免绝后患，本姑娘先送你们一程。”大小姐说着便掏出一把弯刀向百里川刺去。

百里川回看向昏迷的紫苏，在此刻他将要面对抉择。

大小姐的弯刀刺向身体的瞬间，百里川犀利地伸出手锁住了大小姐的脖子。

大小姐惊恐着挣扎着，这个男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有这样的力气。

“放开……我，你这疯子。我告诉你正确的顺序……饶我一命吧。”

锁喉的窒息感再一次袭来。因为有过一次体验，再一次面临，大小姐好像更为恐惧。

大小姐越发感到无力憋闷，比上次快多了。

百里川手里的力道没有一丝的减小，反倒是更有力了，是真的要杀死她了，没有转变的余地。

“就算说了，本王也无法完全相信你。你已经没有可以保命的资本了，随着你的大哥去死吧。”百里川眼中凶光更盛。

“不！不……”话音止，那大小姐又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手掌松开，身子软瘫倒地，命已休矣。

紫苏将头偏向一侧，不愿看眼前的死相。

百里川起身在寨主的胸前一掏，果然掏出一个同样大小的红色细身瓷瓶来。

百里川再也没有力气了，无力的坐在紫苏的身边，倚靠着墙。

“紫苏，紫苏，你醒醒。”

不知何时，她又晕厥过去，百里川试图将她叫醒，却没有反应。

“紫苏，岚尘雪……”他已许久不曾喊过她的真名。

怀中有了一丝动静，百里川继续喊着。

“王爷，我们……是不是死了？”刚才的撞击让她感觉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

“还没有。”虽然这样说，但还有一个难题摆在他们面前。“……是你的钗子救了我们。”

她又想起前段时间的情景，前方的血腥场面还在。

“不——！”百里川长嘶，声音划破冷凝的石室。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百里川竟会落得这副样子。原本他中毒的时间还不长，反倒毒发的症状要比自己还要来的快些。

“动武用功，驱使毒性扩散，看来他要比你先死。”大小姐在旁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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