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一脸死灰：“如果他说想留下，我该怎么办？”

“他不会说的。”

刘海波：“有什么困难可以提。”

王庆瑞：“最大的困难你已经说过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说！”高城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可我想用任何人换他留下，比如那个许三多，甚至是……”

“但是改革并不轻松，最不轻松的是人走和人留。我们为了增强军队的战斗力，送走了无数的英雄部队和优秀的士兵，而这次也是一样。”

“王团长。”刘海波走到了王庆瑞的身边：“师党委决定，702团作为这次的试点单位。”

“是！”王庆瑞起身立正。

听见这句话，高城的双眼饱含怒火，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洪兴国的目光没有闪躲，直直地回应着高城的怒火。

不过高城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面前的人本就不是他生气的对象。

外边的雨还是下个不停，高城慢慢来到窗户边，看着窗外。

大雨瓢泼，史今站在702大门口，对着许三多乘坐的吉普车微笑着立正，敬礼。直到汽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才转身回返。

雨来得突然，陈同和班里的其他战士正在给战车遮盖篷布。被淋得通透的史今，也在机械的帮着忙，伍六一对着陈同使了个眼色吗，陈同抓起一件雨衣给伍六一扔了过去。

伍六一走过去想让史今穿上雨衣，却被他拒绝了。

第一百零四章不好

T师师部大楼，师长刘海波正在对下面的指战员讲话。

“每次改革都会经历阵痛，从摩托化到半机械化，从半机械化再到机械化，现在则从机械化到信息化。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深有体会！可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事实！我们的军队用15年的时间就想要追赶上发达国家军队的脚步，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进行改革，用最新的作战理念和方式来武装自己！”

洪兴国：“你没问问三班长有什么要求？”

高城看着外面的大雨，不住地抽着烟，洪兴国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高城扭过头，看着牛皮纸袋，他早就知道了里边的内容，所以才会把去师里人选从陈同换成了许三多。

“陈同和伍六一？”洪兴国面色平静，“老七，我会选陈同，许三多和伍六一，团里也会这么选。”

“你他妈摆出这样一张脸……”高城的嘴唇微微抖动，却说不出下面的话。

刘海波：“能克服吗？”

王庆瑞：“我需要时间，这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我面对的是一支部队。我要一个月。”

“一个月，具体到人。”

“是！一个月！具体到……”王庆瑞停顿了整整三秒钟，“个人。”

就在师部会议的同时，陈同、伍六一和史今正坐在作训场旁边的石桌上说着话。

“班长，你脱下军装想好干什么了吗？”陈同问道。

伍六一对他怒目而视，史今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个问题是他应该考虑的。

“瞪我干啥？脱了军装还不生活了？”陈同怼了伍六一一句，转头又对史今说：“班长，炎黄所有城市都在快速发展，大城市遍地都是机会，我觉得班长你没问题。”

“再说，我和六一也迟早有脱下军装的一天，回头你得请我俩吃饭！”

“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去找你们俩。”史今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揉了揉脸：“这么多年老实说保卫首都，也不知道首都是个啥样？”

“我带你看看去，走！”高城突然出现在三人旁边，拉起史今就走。

史今挣脱不开，只好跟着被高城拽着向越野车的方向走去。

“连长！注意军容！”陈同挥着手在两人身后大喊，“记得请班长吃烤鸭！”

“就你事儿多！”高城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陈同坐回石墩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强颜欢笑，而这一刻他终于露出了浓浓的悲伤。

“六一，我要去一班了。”

先是告别自己的班长，接着告别自己的班级。

“我知道。”伍六一掐灭了烟头，笑了笑，“你往上走不是很正常吗？”

“以后就是兄弟加对手了，我是不会放水的。”陈同仰起头说道。

“呵呵！”伍六一满脸笑容，“放屁！我用得着你放水！”

“老陈，班副。”甘小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六连和咱们叫板！”

“靠！又欠收拾了！”陈同大喊着冲向了作训场！

作训场突然充满了加油和鼓劲的声音，声音响彻七连的每一个角落。

十一月十五日这一天，全连的人集结到了车库，静静地看着史今擦拭着三班战车的车体。

进七连有仪式，离开七连一样有仪式。

陈同站在第一排，紧握着拳头。

队伍前方的高城正在主持着这次仪式，他从没像今天这样，讨厌过自己设计的仪式。

“今天，钢七连第四千八百一十一个兵就要离开我们了，四千八百一十一，对他来说是一个数字。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名字，一排三班班长，史今。”

“我没有权利去评价三班长，他从来做得都比我好……”说到这里，高城有些说不下去了，在队伍的一侧不停踱步，当他看着史今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继续说道。

“下面就由熟悉三班长的人对他作出评价！”

今天的仪式完全不成规矩，慌乱地开头，草草地收尾。

沉默。长时间地沉默。

“好！”伍六一梗着脖子，发出了呐喊，接着是三班，接着是全连。

陈同在第一排静静地看着他的班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喊叫。

他觉得一点都不好！

“不好！”许三多从车库外疯了一样跑了进来，“一点也不好！”

他向前走了两步，蹲在了地上开始哭泣。

“说好不走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史今不敢看许三多，抹掉了眼泪，躲在了步战车后面。

“战斗力的高低，从不以个人的好恶为标准，你说的。”洪兴国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团里也是这么和咱们说的。”

“命令……来了？”

史今那张平静的面具下边再也无法遮掩失落和沮丧，他轻轻点了点头，甩下雨衣，走进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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