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连忙从椅子站起来说:“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你可是小落葵她干娘，我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

木沁岚和盛鸣也纷纷道。

黄旭对赵离的回答很是满意，看着连霓的目光甚至多了一丝得意的挑衅。

他早就说过，赵离不一样，她就像一个忠诚的勇士，誓死捍卫自己的原则，宁折不屈。不管遭遇了什么，她永远都不会仰仗别人，一味逃避，她只会勇往直前，为自己的信仰战斗到底。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此时，林验身边只怕是个雷区，时刻布满了莫卓天的人，赵离要是逼得太紧，说不定莫卓天丧心病狂，一旦杀不了赵离，为了不被拆穿，便干脆杀了林验，再嫁祸给赵离也不是不可能。

前路漫漫，迷雾绕绕，赵离还是坚定道:“总会有办法的，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可能放弃。等过两天我伤好一些，我就想办法混进定安县，寻找机会。”

寻找一个稳得住莫卓天，又能见得到林验的机会，尽管这非常难。

此次在定安县，赵离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从莫卓天的态度中，她确确实实知道了知县林验不是她们一伙的，该着实是个被奸人蒙蔽的清官。

定能秉公办理。

黄旭听到赵离这么说，脸上露出个晦暗的笑容，视线投向了坐在他对面的连霓身上，故意说:“你知道的，这次让你逃了，莫卓天怕事情败露，断然千方百计都会阻止你见林验。而且你应该也多少见识到了吧？莫卓天是个比柳光正更狠的角色，你想见林验，除非她死了，否则机会渺茫。”

黄旭说着，暗道这些人是真狡猾。

穆玉对此也愤懑不已，她也是被这障眼法骗了，到现在也没找出那伙山贼和柳无的联系，现在听黄旭一说，她这才明白过来。

赵离听完黄旭的话，大约了解了整个经过，“原来如此，这次真是多亏了黄大哥，真的很感谢你。还有穆玉你们，谢谢了。”

“每一次送信的人都不一样，进出柳府，神不知鬼不觉。我起先被这个障眼法蒙蔽了，慢慢才品出异常，拦了一个来送信的人，抢了他们的信，才知道你在定安县陷入了死局。”

赵离对黄旭的话很是赞同，从莫卓天想在公堂上就直接打死她和轻易就能追踪到她的行踪这两点上，都足以说明莫卓天的本事和能力都在柳光正之上。

为了保全自己，只要她再出现在定安县内，甚至她身边的任何人出现在定安县，都必定会遭到莫卓天全力的反扑。

赵离为此心悸不已，愣了一下，笑意在唇边蔓延开来，整个心脏都被一种暖暖的情感填满。

顾耀霆和顾耀俞见到赵离这样，也跟着赵离朝众人鞠躬，感谢他们让赵离活着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此次就连骄傲的顾耀林和一向桀骜的楚尘，也弯下了脊背。

“就是，我们拿了主人钱的，你不必谢我们。”

话都被他们说了，黄旭干脆啥也不说。

连霓被黄旭这样的目光看着，本无波无澜的眸子里逐渐涌上一丝烦躁来，她看向赵离，“你就这么执着？何须那么麻烦，结果不就是柳光正一伙死掉就万事大吉，你也见识过你黄大哥的本事了，你求他，他会帮你的。”

黄旭笑容愈发嚣张，这女人？干嘛把火往他身上引？

不就是打赌打输了吗？

赵离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不一样，且不说黄大哥没有任何必要帮我做这种事，真要走到这一步，我也会自己去做。而且私刑和判决不一样，任何私刑都会让我们变相也成了罪人。律法的存在必须有人捍卫，它才能发挥作用，不然形同虚设。”

“是，我只要足够无耻，便可以仰仗你们大家帮忙，借刀杀人，摆平一切。但那么多普罗大众，他们又该仰仗谁呢？律法也许是他们唯一的仰仗，我必须通过此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律法不是摆设。而最该知道的人，就是那些触犯了律法，却妄想逃离制裁的人们。”

赵离说到最后，心中感触颇深，不由得说出这些话来。

但想到这个世界荒唐的现实，她又不禁自嘲一般，笑意更加苦涩，“哈哈，抱歉，有感而发，目标过于宏伟，大家别见笑。”

可在场哪里有人在笑她，所有的人都神色肃穆地看向了她，内心都有或多或少的震撼，她的胸襟和理想，似乎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赵离眼中看到的世界，远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这样的人，不该是市斤之中的平凡众生，而该是翱翔于九天的凤。

顾家兄弟和楚尘听到赵离这般说，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骄傲来，他们仿佛借着赵离的光，看到了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

赵离越是这样，连霓越是不甘，她故意挑刺，“说到私刑，那伙山贼死在穆玉他们人的手下，难道就不是一种私刑？”

穆玉被点到用来刁难赵离，顿时脸色一黑，想上前维护赵离和连霓对峙。

楚尘也冷下了脸，看连霓是哪哪都不爽起来，刚想开口。

赵离就叹了口气，四两拔千斤，轻松化解了连霓的质问，“连堂主，正当防卫和私刑什么时候可以画等线了呢？”

连霓被问得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哪里是在刁难赵离，实则是刁难自己。

赵离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和捍卫原则的血性，是她身上没有的，所以她才会躲在这清水镇苟且偷生十余载，也不敢回去设法证明自己家族的清白。

正因此，她才会对赵离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妄想把赵离变成像她这样的人......

可她又深深被赵离所打动，倒是更想变成赵离这样的人了，也许她应该去做些什么了，而不是继续躲着，了此残生。

连霓突然笑了，无比落寞，终于承认，“赵离，不得不承认，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出色。”

黄旭听到这话，挑衅的笑容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女人，是认输了啊。

来赵家前，黄旭和连霓打了个赌，赌赵离是否会坚定捍卫自己的选择，还是被困难打趴下，想走捷径。

连霓赌了后者。

她输了，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太快，倒是赵离有些反应不过来，“嘻嘻，那我只能谢谢连堂主的夸奖了。”

反正她脸皮厚，好话照单全收。

连霓看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得也心头一暖，终于说:“为了弥补刚才的冒犯，赵离，我可以设法帮你，在不惊动莫卓天的情况下，把知县林验请到清水镇来，再安排你与她见一面，到时候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了。”

“真的吗？！连大美女可得说话算数。”赵离不可置信。

喜从天降啊这是，连霓还有这本事？简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啊！

“废话。”连霓难得表情丰富得露出一些不耐来，可看上去明明心情很好，“三日后，定让你见到知县林验。”

——

是夜，柳府。

府内一处偏僻的厢房内，柳无正神情痛苦得给自己换药，包扎伤口。

她被黄旭重伤，除了腹部那道险些致命的伤口，身上还有一些零落的剑伤，这些伤使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脸色灰白，仿佛随时都可能咽气一般。

“赵离......”柳无边用纱布给自己包扎腹部的伤口，嘴中边喃喃着赵离的名字。

无比怨恨。

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柳无侧耳细听，知道来人是谁后，才按兵不动，等人进来。

很快，柳光正推开了紧闭的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脸色不虞的张芳。

柳无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自顾自处理伤口。

柳光正见状，干巴巴关心了一句，“你怎么自己在弄，怎么不叫府上的下人帮忙？”

只是这话中并没有几分真情，倒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冷漠。

柳无没搭理她，绑好腹部的纱布，动作缓慢地穿上了衣服。

要不是她实在伤得太重，断然也不会躲到这里来。

柳光正吃瘪，特别还有一个张芳在旁看着，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了，“柳无，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就回答一声也不为难你吧？”

哼，她叫柳无过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给她甩脸色的，事情办成这样，还有脸摆这张臭脸给谁看？

张芳更是看柳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此时的柳无在她眼里，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畜生，没了一点威胁。

还以为是什么大罗神仙呢？

竟是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几次三番都杀不了一个赵离！

柳无的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睛望不见底，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反正根本就不在眼前的两人身上。

张芳实在是瞧不上柳无这幅故作姿态的模样，忍不住口出狂言道:“柳亭主，你也别气了，落水狗有些沮丧，不爱说话很正常，你又何必为难？”

赵离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好了，我就不矫情了。既然那山贼受了那么重的伤，想来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当下我要清理的障碍就只剩县丞莫卓天了，我要想办法，避开莫卓天，见到知县林验，只要见到林验，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赵离又是深深一鞠躬，对着黄旭，对着穆玉，也对着木沁岚和盛鸣。

若不是他们，她早就成了柳无的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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