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关于这件事，即使有一天我叶无孑不在了，也自然会有人替我去做。”

听完叶无孑的话，扎那其终于染上一层淡淡的钦佩之色，扬了扬下巴，道:“叶姑娘果然思虑周全。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好，就如你所愿。我扎那其允你，我和我的后代都不会把这批铁矿交给北漠朝廷做军备。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不会向西，也不会向北，我要去西南之地。”

“西南？”拉拉收拾的动作一顿，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西南那边环境没有那么复杂，只是，那边很大一部分都是西域有名的毒娘子的地盘。你可千万要注意，不要与她产生正面冲突，若是不小心遇到她，便适当示弱，快点躲过去就是。”

“痛快！”叶无孑轻声一喝，“君子一诺，重逾千金。我叶无孑信你！”

拉拉叹口气，“罢了罢了！我也没有必须要知道。只是你身上还有伤，不碍事吗？”

叶无孑又悄悄将画卷收起，放在一边的角落，摸了摸受伤的胳膊，“还好。反正路上还要走上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早些把事情办完，我也早些心安。”

“要走一段时间啊？”拉拉蹙起弯眉，“这玉山城便已经是北晟的边城了。你不管是向北还是向西，都会到别国境内，处事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可要万事小心。”

扎那其抬眼望着叶无孑缓缓离去的背影，在心底悄悄肃然起敬。

叶无孑回到客栈，交给老板娘拉拉一封信，是留给程非三人的。

拉拉收好书信，在得知叶无孑又要出远门，便急匆匆地跟着叶无孑回房间帮她收拾东西。

在离开玉山城之前，叶无孑又去了扎那其府上一趟。

扎那其并没有觉得意外，在会客厅见了她。

叶无孑进门并不就座，直接直截了当道:“关于铁矿的事情，我还有一点要补充。你之后怎么利用，怎么做生意都没关系。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些铁矿你与你的后人皆不得用于北漠军备之上。”

当晚，叶无孑回到房间，掌灯执笔，一字一句写下一封书信。第二日，便来到玉山城的一处租赁马匹的马市，将信件交给老板。马市老板接过信件一看，信封一角画了一只红色的蝴蝶，表情顿时严肃恭敬了许多，对叶无孑浅浅一拜。两人没有一句语言交流，仅靠眼神示意便已交换了彼此意愿，随即叶无孑淡然转身离去。

拉拉吩咐伙计去准备足够的水和吃食，自己则给叶无孑拿了两件厚实的衣服，手里忙活着，还不忘问道:“这么急，这是又要去哪儿啊？如今以后也慢慢天冷了，可得注意保暖。要是没有抗寒的衣服，晚上在大漠里，可真是要冻死的！”

叶无孑站在一旁，悄悄拉开那副随身带来西域的画卷，眼底一片柔软，轻声道:“我要出趟远门，至于去哪里，我不方便交待。”

叶无孑不为所动，“我本人其实也没有多大本事，而且此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我只需亲书公文一封，送往北晟皇宫元熙帝手中，届时根本无需我动手，你们整个家族自然会在玉山城永远消失。自然你若遵守誓约，你们便可无事，永远安安稳稳守着这一方城做你们的生意，享你们的富贵。”

“今日，我要你许下一诺，日后不得泛用这批铁矿，襄助北漠军备。你若不同意，我们此次交易便算作罢，下墓的事，我也不会再求助于你。你今日若应下，而日后你与你的后人倘若没有做到允诺之事，我自有办法收回所有铁矿，并且将你整个扎那家族，斩尽杀绝。我叶无孑说到做到，从不虚言。你清楚，我有那个能力。”

扎那其扯动唇角，淡淡一勾，道:“叶姑娘，这里是西域，不是中原。没想到叶姑娘竟已势大如斯，几百条人命，轻轻松松便可被你捏碎。”

扎那其此时又轻轻笑起，“叶姑娘为了这个承诺，可当真是煞费苦心啊！我有些不解，像叶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如今有胆有识，如何就如此忠心北晟朝廷？难不成这北晟朝廷还真的君明臣廉，上下一心，朝政清明，所以叶姑娘才如此死心踏地效忠的？”

叶无孑淡淡垂下眼帘，语气也变得和缓，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上下一心，绝对的清明盛世？不过，他是个好皇上。他个人也许不算什么好人，但是确确实实是为百姓，为江山尽心尽力着想的好皇上。他愿意守护江山百姓，我便尽心尽力为他守护朝廷，又有什么不对？”

拉拉平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今日竟也有这样忌惮如斯的态度。

叶无孑不解问道:“这毒娘子到底是什么人物？听拉拉姐你的意思，她好像霸道的不得了，而且谁也惹不得的样子。”

拉拉松了松眉头，将事情娓娓道来:“这毒娘子呢，是西域有名的一方霸主。她不会轻易参与外人的事，经常藏在一座山里住，也不会和外面的人来往，但是没有人敢去冒犯她。传说毒娘子生的貌美动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男子看她一眼，便会勾了心魄，而且我还听说，她年岁甚久，却不见老态，依然一副妙龄少女的模样，也不知真假。最重要的是，毒娘子十分善毒，就连西域有名的毒师，蛊师，在她面前都得甘拜下风。长此以往，无人能对抗她的毒术，所以她便靠着毒术称霸一方，无人敢犯。”

叶无孑闻言轻笑道:“说起貌美动人，风情万种，年轻不老，拉拉姐不也是这样的吗？若是那毒娘子如拉拉姐这般可爱，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拉拉罕见一副严肃姿态，“我并未与你玩笑！我说的话，你可千万记得！那毒娘子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万不可与她争锋对峙！你不是她的对手的！”

叶无孑见拉拉这样认真，收起玩笑的模样，认真地点头应下。

拉拉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不会真的是冲毒娘子去的吧？”

叶无孑眼见糊弄不过去，只好低下头默认了。

拉拉一下子急了，“你还真是冲着她去的！你做什么事我不管，但你总不能上赶着去送死吧！别人躲毒娘子还来不及，你还要亲自送上门去！不是啊，叶妹妹，天下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生死还重要？”

叶无孑抬头轻轻笑笑，试图缓和气氛，“其实，我就算去找毒娘子，也不一定就会死的吧？再说，我去也不是找她麻烦的，只是想跟她借两样东西而已。她要什么条件，我与她交换就是了。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的嘛！”

拉拉无奈闭眼，只为叶无孑的单纯想法频频摇头，“叶妹妹，你在中原，在京城，也是混过官场的。你该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的么？你找她借东西，若是她怎么也不肯借给你，你要怎么办？就此放弃？或者，她答应借给你，但是条件十分苛刻，甚至是你付不起的那种，你又要怎么选择？哪怕最后，你放弃了，不与她交易了，毒娘子就会那么轻易地放你离开吗？你给她表明了你觊觎她东西的想法，为保万无一失，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所以，你告诉我，此去你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毒娘子的毒往往千奇百怪，千变万化， 什么都有可能，并不是你刻意防范就能防范得了的！你除非身边也带上一个与毒娘子毒术不相上下的高手，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否则，听姐姐一句劝，还是算了吧。你去到那里，注定什么也拿不到，只会送命。”

蓦地一声轻笑，“与其说是我忠心朝廷，倒不如说，我其实是为了所有的北晟百姓。这批铁矿若是用作了北漠军备，那么用来对付的，自然是北晟百姓。从我手中出去的东西，我不允许伤害到我们的百姓军民。否则，我又与叛国何异？无奈至此，不得不做。”

扎那其淡淡抬眼，眼底一片深邃，“我是商人，做的是生意，无论做什么，与谁做，都是以逐利为本……”

“盗亦有道！”叶无孑扬声打断，字字铿锵，气势半分不让，“商人虽说以逐利为本，但也有自身应该遵守的原则与底线，否则与强盗何异？便是强盗也有他们的准则，不会欺负妇孺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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