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朝中，还有人比自己更有资历的吗？

没有。

冯保斜眼看了张居正一眼，扭头淡淡，说道：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断舍离来舍离断，为人臣者行人事！”

高拱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就抛开自己的面子，谦卑地问道：

“不知大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皇上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皇上了，看见没，刚才他开口阻挡太后的样子，步步为营，老夫恐怕当不得他的先生了！”

冯保望着离去的人群，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大明的风啊，随时都在变，自从有一股逆风袭来，便要学会抵御面来风，御风而行之人要懂风！”

张居正慢慢的爬起来，看高拱还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趴着，于是上前拍了拍其肩膀。

“皇上都走了！”

“走了？”

“高大人？”

张居正知道冯保这是在提点自己。

他接触皇帝的时间毕竟没有冯保多，冯保能够掌握的信息可不是他想要就有的。

这么一来，这内阁首富的位置恐怕是十拿九稳的空出了。

“哎呀，高大人这是何必呢？”

张居正佯装为高拱感到惋惜，实则心里暗暗高兴。

也不理他，萧瑟的离开了金銮殿。

张居正与冯保交好，在众人离去之后。

张居正内心念叨着冯保的这几句话，不禁感叹冯保不亏是才学过人。

呼呼的风吹动着皇宫的旗帜作响也不能扰乱他的心思。

张居正知道这领异标新是指内阁首辅位置，三秋树难道是说高拱完蛋了吗？

他着实想不通。

不久之后，有人便送来了一个信封。

张居正拿着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封，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多读古书开眼界；少管闲事养精神。

过眼寸阴求日益；关心万姓祝年丰。

阶下青松留玉节；夜来风雨作秋声。

......

皇宫中，冯保看着远飞的鸟，案上笔墨还未干。

他内心念叨：不止内阁大人可懂呀！

其实他也是揣测的。

这首诗是他去指导新皇帝书法时，朱翊钧赐给他的。

现在他将其给了张居正。

朱翊钧多次在冯保面前提到海瑞，这海瑞的调令今天刚发出去。

冯保已经想到了。

只是很多人都还不知道。

而冯保知道，张居正和海瑞很不对付。

说到底，这为官之道，全天下恐怕只有海瑞一人才是最清楚的。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不干净。

而恰在这时，皇帝却一纸文书将海瑞直接提为南京右佥都御史。

连内阁都没有告知，只是召见了礼部尚书杨博。

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资料以及人事任免权。

皇帝召见他也就是通知一声，仅此而已。

可见，皇帝是要整治朝堂贪官污吏了。

.......

东厂的天牢之中！

曹正淳正在对昨天晚上冯保抓回来的人抓紧审讯。

冯保走了进去，坐在帘子后面：“招了没？”

曹正淳躬身道：“还没，这小子嘴很硬！”

“嗯？”

冯保已经很不满了。

曹正淳赶紧说道：“不过，大监放心，他虽然不说，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冯保端起茶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曹正淳示意手下将三姑轮和青宝锤抬上来。

“很好，你跟我去和皇上解释！”

......

启禀陛下，曹正淳已在殿外侯旨！

冯保进入殿内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

“奴才曹正淳参见陛下！”

曹正淳进来之后，扣倒在地。

“起来吧！”

“谢陛下！”

“说吧！”

朱翊钧坐在龙椅上悠闲地拿着一本书。

旁边是宫女拖着一盘水果。

“是！”

曹正淳得到允许之后，开口道：

“据东厂调查，昨夜潜入宫中的二人具是明教成员，其中一人名为毗伽罗手拿红色宝轮，如今已死，天牢里的名为招度罗，外号金刚手，手持青宝锤。”

朱翊钧抬头看了一眼冯保。

冯保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问道：

“如何判断此二人来自明教？”

朱翊钧笑笑，果然，还真是有这样的人，呼吸之间就懂得你的心思，好用！

当这个皇帝还真是爽。

他取一颗皇家专供葡萄放入嘴中，继续听着。

“明教教主手下有四大法王，五大光明使者，分别叫：妙空、妙风、妙明、妙水、妙火，以及十二大护法：

宫毗罗黄宝杵

伐折罗白宝剑

迷企罗黄独钴

安底罗绿宝珠

摩尼罗红宝叉

素蓝罗烟螺贝

因陀罗红宝棍

婆耶罗红宝锤

摩虎罗白宝斧

真达罗黄宝棒

.....

曹正淳看了一眼皇帝，继续说道：

“这人可以变，但是看家的兵器普天之下只有这么十二件...”

护龙山庄的人不说明教早已销声匿迹了吗？

朱翊钧吐掉嘴里的东西问道。

“回禀陛下，明教是消失在江湖上，但是南宋以后，明教和白莲教相联结，奴才怀疑他们是受到白莲教的指使而来。”

听到曹正淳的话，冯保微微躬身说道：

“陛下，白莲教向来以反叛著称，如若真是如此，恐危及我大明江山，不可不防！”

冯保继续晓以利害：

“元朝末年的韩山童和刘福通就是白莲教教众，韩山童还自称明王，开始造反，本朝初期最著名的白莲教起义，就是一个自称佛母的唐赛儿领导的。”

“永乐、正统、成化、弘治、正德年间都有白莲教聚众作乱，地点从湖北、江西到四川、山西、山东乃至于京都顺天府都难以幸免，在嘉靖年间，还发生了著名的李福达案、朱充灼之乱...”

而现在，白莲教更是勾结众多地方势力，图谋不轨，不可不杀，据说现任白莲教教主叫赵全，在宁夏活动.....

冯保似乎想到了什么，躬身称赞道：“陛下圣明！”

朱翊钧笑而不语。

冯保为什么突然说陛下圣明！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今天上朝的时候，皇帝自顾自地将辽东巡抚魏学曾调任兵部尚书，大理寺丞马云龙调任神宗营都督，一同前往宁夏。

原来是早就料到了。

此刻，冯保这个文武全才的十二监掌舵人不禁肃然起敬。

同时也为不能分君之忧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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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看了一眼皇位，说道：

高拱脸色发白，神志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仿佛一瞬间，高拱就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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