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夜无月聪慧的头脑，就是继承了他。

“月，你变了，听小萤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嗯，交了。”

夜无月点点头，坐下来接着道：“等有机会，我会带来的。”

这时，温婉的声音传出，这是他的母亲，夜无玉。

他有些迷茫，那股情绪甚至能影响到他，让他也变得孤寂。

“来，这里坐。听小萤说，交女朋友了？”

夜无神琅拍了拍身侧空位，带着微笑问道。

所谓一体同心，之前的夜无月所酝酿的情感，他能体会的到。

那是强烈的孤寂。

因为是有名的博士，自然要去为所涉的领域，贡献一份力。

一双皮鞋，一双高跟鞋。

对于鞋的主人，他心里已是有数。

“我回来了。”

晚上六点，夜无月回到家，进入玄关脱鞋时，发现鞋柜多了两双鞋。

而这也导致，他们基本定居海外的研究所，一年在家的日子能用手指头数过来。

‘我要怎么面对呢……’

开口的人是夜无神琅，他的父亲，一个有名的博士。

随后，他又抬起头，瞥向厨房，那里正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忙碌着。

“月，欢迎回来。”

她也是博士，同时是夜无神琅的助手。

“人总是会变。”

“哎呀，她是怎么样的女孩子？跟母亲讲讲。”

夜无玉眼睛一亮，对于孩子能拱到别人家的白菜，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况且，她也知道之前的夜无月，别说交女朋友了，说不定连女性朋友都没。

“……这是照片，她是一个有点任性，麻烦，爱撒娇的女孩子。”

夜无月沉默了会，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封，打开从里挑出了几张照片。

这几张是穿着和服的久岛樱，颇有股大和抚子的感觉。

他对这几张很满意，同时也很期待她以后穿白无垢的样子。

“真好看呢。”

夜无玉接过照片后惊叹了一声，眼里有着满意。

“是个任性，麻烦，爱撒娇的女孩子？真是长大了……”

夜无神琅看了眼照片后，笑呵呵说道，心里也很满意。

“你妈妈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当初我可……哎呦哎呦，玉，别揪我耳朵！”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任性、麻烦、爱撒娇的人啊！”

夜无玉一手揪住他的耳朵，气鼓鼓道。

“……哈哈。”

夜无月无言地看着双亲打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小声地笑了出来。

他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事了，久到都快要遗忘。

不过，唯有一幕在记忆里还很鲜明，无法磨灭。

‘母亲……’

前世，他就是为了家人而去寻求力量。

或许，那时他就是满怀死意，像行尸走肉一般，才被永恒之神看上的吧。

可惜可叹，无论夜无月再怎么努力，获得了再多次机会，也无法抵达理想的未来。

“无论修正多少次，未来终将不能如你愿，这即是‘理’。”

在每次陷入绝望时，永恒之神都会带着笑容，出现在他身边，像是来嘲笑他一般。

所谓的理，就是真理。

未来太复杂了，每一瞬都是瞬息万变的，每一个决策都代表着无尽可能。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人是有命数的。

比方说，你获得了回到过去的机会，那也不过是去到了平行世界里的一个世界。

而那个机会，就是契机，是帮你寻找到想救的人尚存的世界。

至于永恒之神的‘诅咒’，不过是其神力加护，剥夺了‘理’，让其规避。

这其中的缘由很复杂，是一层扣着一层的‘理’。

等夜无月明白这些时，已是蹉跎百年沧桑，穿梭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所以，他选择寻找神明，让自己获得幸福之后，步入终焉。

这即是夜无月的前世，一个扭曲的故事。

“月？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夜无月，听到耳畔传来柔和，带有担心的话语后，悠悠回过神来。

“没事，只是想起了和她的一些事。”

他摇摇头，带着淡笑道，心里也压下了过往的残余。

前世，在被永恒之神诅咒的那一刻，自己的世界就已开始环环俱坏，分崩离析。

现在，他已不在留恋，只是偶尔会回忆那无法割舍的片段。

人不会一直驻足，人会向前走。

因为‘人’字，它就像走路一般迈开步子，大步朝前。

“可以再跟母亲说说，关于她的事吗？”

夜无玉温柔一笑，目光就像守望孩子一般，充满了柔情。

“嗯，我和她是初中相遇的……”

“她有点冷冰冰的，朋友也不多，只有少数的几个，我是其中一个……”

“随着了解，渐渐的我喜欢上了她，无论是任性、还是麻烦的一面，还是可爱、体贴、温柔的一面……”

“樱啊，就像我的救赎一般，为我拭去了笼罩自我的阴暗。”

最后，夜无月脸上带笑，眼里亮起璀璨色彩。

这不是谎言，他本来就深爱着久岛樱。

“月，抱歉……”

夜无玉听完，却笑不出来，心里反倒充满了愧疚。

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对于孩子的想法，心情，一概不知。

也是，一年在家还不到十天的母亲，怎么能懂孩子呢？

“……”

夜无神琅也低着头，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失落。

他何尝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母亲，父亲，不用心怀愧疚，我很幸福，也很感激你们。”

夜无月摇摇头，目光坚决，语气坚定道：“生了我，便是莫大的恩，你们有着自己的理想，以前我不能理解，现在我能理解了。”

“不用对没尽到人父人母的责，而感到自责，抬起头来……”

“毕竟——我很庆幸自己是夜无月，是你们的孩子。”

他说到最后时，夜无玉在微微啜泣，肩膀不断颤抖着。

“月，你……长大了。”

夜无神琅轻声感慨，眼里满是恍惚与唏嘘。

这一番话，对于他们来说，何尝不是救赎呢？

他们无愧谁，却有愧子女，有愧让他们兄妹像是相依为命一般。

“父亲，母亲，我爱你们。”

最后，夜无月柔声轻语，扬起一个笑容。

这句话，是他为他的过去，划上的句号，也是夜无家庭新的伊始。

之后，夜无萤做好了晚饭，来喊他们吃饭。

夜无家族其乐融融坐在餐桌前，彼此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哥哥自从交了女朋友，性格就变了好多，在校园祭还当了管家，很帅呢！”

“是吗，那还真是感谢她呢。月，要好好对人家呀。”

“知道了。”

“最近的零花钱够吗？交了女朋友也该多给一点了。神琅，你觉得呢？”

“嗯，多加一万円吧。”

“不用了，我的钱够花了，不劳费心。”

他们边吃边聊，就这样渡过了愉快的晚餐时间。

……

洗完澡，夜无月回到房间吹干头发，向久岛樱打去电话。

“晚上好，月君。打电话来是想我了吗？”

电话接通，传来的是柔和，略带调笑的话语。

“嗯，想你了。”

夜无月坦率地点点头，确实是想她了，哪怕才分开几小时。

“阿啦，月君真是爱撒娇，缠人呢。不过……我很喜欢。”

“樱，真是爱捉弄人啊，是不是还惦记着下午的事？”

“哼哼，你觉得呢？”

久岛樱轻笑起来，不置可否地说道。

“我觉得没有，你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那你还问。”

“只是想跟你多聊聊，所以才问的。”

“真可爱。突然间这么坦率，是遇上什么了吗？”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夜无月露出苦笑，将今晚的事缓缓道出，分毫不差。

他打这个电话，只是单纯想倾诉一下心情，并和久岛樱聊聊天。

仅是这样，他便会感到开心与满足。

“笨蛋。”

久岛樱听完，只是娇嗔一声，什么也没说。

但夜无月知道，电话那头的她，肯定是露出了笑容。

“我是笨蛋，你也是。”

之后又闲聊一会，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方才意犹未尽的互道晚安，挂断电话。

‘哼哼校园祭后的约会……’

夜无月闭上眼睛，放空身子，后仰躺在床上，心里满是期待。

钱、时间都很充足，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想着想着，他便感到睡意侵袭，意识也已昏昏沉沉。

嘟——嘟——！

就在夜无月半梦半醒间，枕头旁的手机响起吵闹的铃声。

他本想无视，但奈何铃声一阵接着一阵，经久不息。

‘踏马的，谁啊！’

夜无月顿时窝火无比，拿过手机，眯眼看着刺眼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小鞠凛香。

再看时间，是晚上十点。

于是，他点了拒绝，重新闭上眼睡下。

他打算明天再骂她，今晚太困了，没这心情。

但还没等酝酿睡意，铃声又响了起来，像是催命一般。

‘这个女人，是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夜无月恨恨咬着牙，拿起手机就按住电源键，准备关机。

可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注意到line上有一条讯息，仅有两个字，却让他顿时清醒。

“救命”

恰好，铃声在这时中断了。

夜无月骤然起身，回拨去一个电话，心里焦急无比。

“夜，夜无君！”

没过两秒，电话接通，小鞠凛香的声音从那侧传来。

她语气颤抖，隐约掺杂着一丝哭腔，无助的情绪无需见面，便能从电话里感受到。

“怎么了？你没事吧？”

夜无月连忙询问，心里无比懊恼。

他怨自己怎么就没再早点接通呢？

虽说小鞠凛香确实很烦人，但是有危险了，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没，没事，我感觉家里好像有其他人，好害怕！”

“其他人？你家人呢？”

“我家人都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

“你怎么不去？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

夜无月听着有些纳闷了，不懂她心里怎么想的。

“这，这不是要参加校庆嘛，所以就没回去。”

小鞠凛香的声音，已是彻底转化为哭腔，充满了悲伤。

“你，你别哭啊，那现在怎么办？你要不先报警吧？”

夜无月顿时慌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她家里没人，而且还疑似有小偷之类的不法分子，当下的选择无疑是报警。

“我不要，我不想报警……”

“那你想干什么！”

夜无月闻言，忍不住大吼出声，脑子里只有气愤和担忧。

‘这个傻女人，事到如今还说不要……’

他神色阴沉，决定就先挂断电话，为她报警。

“我，我想你过来，陪我……”

小鞠凛香弱弱的声音传来，小到像是蚊呐一般，让人听不清。

但夜无月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自然是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话。

“你傻吗？你在上野，现在这么晚也没电车了，我怎么过去？”

他先是一愣，随后呵斥出声，脸色甚至都已气极反笑了。

过去都需要半小时，说不定半途小鞠凛香就遭遇不测了呢？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呜……求你了！我不想报警！”小鞠凛香哀求道。

“……”

夜无月沉默了，心里充满了犹豫。

而此刻，电话里唯有啜泣声不断传出，让人感到心碎。

“好，在哪？”

最终，他叹了口气，问清地址后挂断电话，换上衣服出门。

乘着夜色，吹着凉凉的晚风，夜无月开始奔跑。

他跑到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后一把坐进。

“去上野台东区。”

“小哥，你这个地方很远，可能要上万円哦？”

出租车见他像是个高中生，便善意提醒道。

“我知道，快点去，我有急事。”

夜无月也没多废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谕吉，以及零碎的纸钞。

“好，坐稳了。”

司机点点头，轰动了油门，一路疾驰。

好在，现在将近半夜，车辆与人稀少，阻挡他们的唯有红绿灯。

“能再快点吗？我很急！”

夜无月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与建筑，心里满是焦急。

不够，还是不够快，哪怕已经开到八十码，是公路最高限速。

“小哥，这我也很难办的呀……”

司机先看了眼车速表，随即露出苦笑道。

再快就是违法的了。

夜无月见状，只能沉默下来，默默在心里祈祷小鞠凛香没事。

夜无月轻语道，看着母亲和父亲，眼里闪过复杂。

走进客厅，果不其然地看到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

夜无月来到两人面前，低头行礼：“父亲，母亲，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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