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无妨，他从另一边的马车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道:“这是在下遇见宗小姐时，宗小姐身上的东西。因为要为您治伤，这才不得已取走，现下物归原主。“

宗月一把接过包袱:“我还有同行的贴身婢女和兄长，皇甫少主可曾见到他们？”

皇甫临的马车缓缓向城门驶去，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卫喊住。

“出示必要的文书，封上头的命令，凡入城出城者，皆要下马车检查。”那守卫道。

“不曾。”皇甫临面上没有任何奇怪:“宗小姐是被海水冲刷到岸边的，且周围荒无人烟，一个人也没有，更别说什么贴身婢女了。”

云梦三大家族皆有驻扎在京都的势力，但身为各自家族的少主，譬如季宁远，譬如皇甫临，平日是要镇守家族，不轻易离开的。

如今过年访亲寻友，皇甫临这套说辞倒也十分合理。

“站住！不许动！”

两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各自看破不说破，气氛一时倒也融洽。

“少主，前面就是宣城了。”外面的马车夫轻轻敲了下，禀报道。

宣城是距离京都最近的一座城池，亦是从云城至京都的必经之路。过了宣城，就到京都了。

而苏家一边受皇室忌惮，一边时刻提防季家。皇甫家却左右逢源，一边与皇室交好，另一边，至少明面上，季家从未为难过皇甫家。

究其根本，不过是皇甫家背后有一位运筹帷幄的少主人罢了。

宗月垂眸，想想也难怪，皇甫家能教出皇甫雅那样的女子，身为其少主的皇甫临，又能简单到哪去？

这些年，北郡皇甫深谙树大招风之嫌，谨慎低调，从不与人争锋，就连皇甫临在外面的名声，也只是区区纨绔，不值一提。

宗月笑，抬眸，意味深长:“皇甫少主竟是去京都的。”

皇甫临不置可否:“已经过年许久，京都熟人众多，总是要回京都看看的。”

皇甫临挑眉，深不见底的双眸突地闪过一抹惊讶，他没想到宗月竟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也许是皇甫临无中生亲戚也说不定。

“不知我身上的东西呢？”宗月又冷冷地问道。

“不知宗小姐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个闺阁女儿家，怎会受此剑伤？”他眉宇间颇有疑虑:“何况如今官府还在四处找寻小姐下落。”

宗月沉默了一瞬，决定装傻:“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云城同婢女出去游玩，一醒来就到这里了。”

宗月神色微顿，以往入宣城绝不会搜查如此彻底，可如今满天下贴了她的画像，宣城又如此详细查验，查的是谁不言而喻。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是那车夫的声音:“你好好瞧瞧这是谁的马车！？我家少主奉陛下之令入宫拜见宜妃娘娘，你竟敢拦着？”

每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家族徽记，皇甫临乘的这辆马车恰好就有。

宗月心稍安。

那守卫自也见到了马车上皇甫家族的徽记，又听车夫说是皇帝召见，当下胆寒。可不知想起什么，又凶神巴巴道:“这也是上头的命令，我等只是例行检查，还请皇甫少主不要为难我等。”

“反了！反了！你们真要反了！”车夫嚷嚷着:“有什么要查的赶紧查！不要惊扰了我家少主。”

这话自是在给马车内的两人传递信号，门外有两个守卫朝马车这里走来，轻敲马车道:“皇甫少主，烦请打开马车门，令我等稍作检查。”

宗月心跳飞快，胸脯剧烈起伏，思索着该如何脱困。眼下若再入马车柜子，动静极大，外面守卫定能发觉，何况她也不想再跟那恭桶待在同一个柜子里了。

可若不入柜子，马车就这么大，她又能藏到哪里去？

倏地，皇甫临背靠马车门，猛然将宗月拉到怀里，又一把扯开宗月的外衫，同时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他一脚踹向香炉，香炉应声打翻，龙涎香四溢在马车中，而他嘴中似怨怪的大声嘟囔着什么，马车外的车夫和守卫都听见了，但都不曾听清。

“早就告诉过你们，这...”车夫神色有几分微妙:“我家主子脾气不好，尤其在行那事时被打断...”

车夫声音压得极低，面上难堪又焦急:“烦请二位赶紧查了放我们走吧！”

宗月早在皇甫临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就瞬间明白皇甫临的意思。她咬牙，如今确也只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宗月抬手在皇甫临头上摸了几把，成功营造出头发散乱生活奢靡的模样，也成功引来皇甫临的恼怒。

她又不经意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了些许，露出白嫩的香肩来。胳膊上的袖子褪去，她反手搂住皇甫临，依偎在皇甫临怀中。

门外两个守卫见皇甫临久久不回应，又听车夫那般说，也害怕得罪皇甫临，只好轻轻推开了马车门。

他们推开马车门的瞬间，一个东西迎面朝他们砸来:“滚！”

其中一个守卫赔笑接住皇甫临砸来的酒杯，道:“还请少主莫怪，我们也只是随便检查一番罢了。”

从他二人的角度，仅能看见皇甫临外衫尽褪，光着上膀，还有牢牢挂在皇甫临身上的一只如莲藕般白皙的胳膊。

龙涎香的气味不住飘进二人鼻息，女子的娇嗔断断续续，满室旖旎。

“那你查完了吗！？还不快滚！”皇甫临佯怒，喝道。

“是是是！”两守卫纷纷赔笑，匆忙扫了马车一眼，见没什么可疑的人。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看皇甫临怀里的女人啊！

二人恭恭敬敬关上马车门，道:“皇甫少主慢走。”

车夫冷哼一声，扬鞭驾马离去。

“早先听闻皇甫少主生性纨绔，难当大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一守卫不忿道。

“你少说两句，小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守卫面上瞧着也不大痛快，只是到底谨慎些:“再是纨绔，人家投胎投的好，又有什么办法呢？”

“羡慕也羡慕不来，还是好好做事吧。”

两人的声音随着风远去。

另一边，马车内，气氛无比尴尬。

香炉再次被端端正正摆好，方才龙涎香味四溢，现下已将马车窗户打开，冲淡了不少。

没了那刺鼻的香味，冷风袭来，两人的脑袋俱十分清明，当下旖旎气氛尽散。

皇甫临转身背对宗月，默默穿好身上的衣服:“方才实属无奈，冒犯了宗小姐，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宗月耳垂微红，她亦默默穿好衣服，等她整理完思绪，已经平静下来:“无妨，少主也是为救我的命。”

有了这场变故，宗月对皇甫临敌意消去不少，左右还未至京都，前路上要求助皇甫临的良多。

“宗小姐...在下...”皇甫临支支吾吾。

“皇甫少主有话但说无妨。”宗月神色清明，眸中罕见地带了几分疑惑。

皇甫临做什么这样吞吞吐吐？

“在下...”皇甫临还是背对着宗月，他似是整张脸包括耳朵都是红的，小声道:“在下方才瞧见了宗小姐身子，若宗小姐不介意，在下可以...负责。”

宗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神色十分奇怪望向皇甫临:“少主多虑了，您是为了救我才如此，我自不会恩将仇报，要您娶我。”

宗家地位不如皇甫家太多，皇甫临怎会说出这种话？

“不...不是恩将仇报。”皇甫临慌忙否认，手一直在摆:“小姐容貌昳丽，秀外慧中，若能将小姐娶回家，大概也...也是不错的。虽是无奈之举，可在下毕竟看过了您的身子...宗小姐放心，在下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宗月神色越发奇怪:“若少主是为了负责，便大可不必，我不需要少主负责。”

皇甫临:“......”

他咬牙，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宗月还是不肯，是他不配还是皇甫家不配？

若是寻常女子，此刻早就借着毁了清白要他负责了，即便没有让他负责，只要他稍稍露了口风，那女子也该明白、欣喜若狂了。

这宗月怎么回事？心是铁打的吗？石女？

背对着宗月的皇甫临十分脸黑，可又不能真的就此放弃，一时骑虎难下。

“宗小姐不要在下负责，在下却良心难安。”皇甫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幸好宗月看不到他的神情:“在下总归是要...”

“皇甫少主！”宗月见他越说越离谱，慌忙叫停他，朝他伸手:“拿来！”

“什么？”

“银子。”

她这也明显是说谎了，寻常小姐外出游玩，身上怎会携带物器，甚至还有毒药。

“只是远房亲戚，平日素无来往。在下想起云城的冬天十分暖和，也是一时兴起，这才前去探望，宗小姐不知道也不奇怪。”皇甫临打着哈哈。

这是明显在说谎了，就算是平日没有来往，只要是皇甫家的亲戚，云城贵族阶层总会有所耳闻，却不是如今这样一点消息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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