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宗冉比我好又如何？”她语无波澜道:“如今我是高高在上的平阳郡主，满京都无人敢得罪我。”

“宗冉虽入宫为妃，孕有皇嗣。然而现在，她已非干净之身，腹中孩子也早就没了。”

正是因此，她对宗月生母格外嫉恨、关注，也因此查到了所有人都忽视的蛛丝马迹。

宗月生母不仅没有死，还给宗月留下了信物。

她微微侧身，拔出属下腰间长剑，用剑挑起宗夫人下巴:“你的女儿，注定匍匐在我脚下，成为乞丐都嫌弃的蝼蚁。”

她年轻时也是轰轰烈烈爱过宗家主的，自然对宗月生母有极大敌意。

宗月生母无权无势，完完全全凭借美色勾的宗家主为她对抗宗家，不说别的，单从宗月如今样貌，便可知宗月生母昔年有多么天姿国色。

宗月生母是真真切切得到过宗家主怜爱与疼惜的，那份温柔的心思，她嫁进宗家几十年，宗家主都不曾对她有过。

宗月倏地五指蜷缩。

“我的亲生母亲，不是死了吗？”原主生母不是难产而死？

宗夫人眸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当年她生产时，是我拖住老爷不让他去探望，导致你母亲毫无求生之志。”

“成王败寇，我既然输了，你想怎么处置，随你。”她眼眸阴鹜，语气中满是不在乎。

沦落到她这种地步，还能再落魄多少呢？

她只恨恨地瞪着梁苏暮:“可惜了端王有眼无珠。”

宗夫人癫狂地笑起来。

“整个宗家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只有我知道，那个被草草埋葬的尸体，根本不是她的！”

宗夫人神色疯狂。

就在这一瞬间，她再没有了跟宗夫人交谈的欲望。

宗月笑了。

她面带嘲讽笑起来，笑的得意又张扬。

宗夫人与她直视，先是不忿，之后不知想起什么，又冷笑:“你不能杀我。”

宗月挑眉。

宗夫人沉声道:“你若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你的母亲！”

宗月拳头捏紧。

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生母无感，光是依照原主记忆，也知晓那位是多么一个怯懦的人物。

事实上在她心中，她的母亲永远只有苏夫人一个。

可她毕竟占了原主的身体。

即便她是被迫，然而最终的局面依旧是，她是既得利益者。

两世为人，她唯一亏欠的人，大概就是原主了。

而原主对生母、对家人有多么在乎，她心知肚明。

可...

“你不想死，”宗月粲然一笑:“没有问题，我可以不杀你。”

宗夫人松了一口气。

熟料宗月继续道:“但宗晨，是你亲生儿子吧？”

宗夫人霍然变色。

打蛇打七寸，宗夫人的命根子不是宗冉，也不是宗家主，而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宗晨。

“你想做什么！？”她目眦欲裂。

“宗晨资质如何，你心中清楚。”宗月淡淡道:“我会派人将他接到京都，日日折辱。从他到京都的那一天开始算起，你有一日不供出我母亲下落，我就取走他一根手指头。”

她低头，居高临下审视宗夫人:“宗晨的命就在你手里，当然，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你这个魔鬼！魔鬼！”宗夫人疯子般叫嚷道，一把推开她。

“是啊。”宗月挑眉，点头:“所以，永远不要跟我作对，也别再将歪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梁苏暮就是她的人。

说罢，她向属下示意，属下很快将宗夫人拖走。

“吩咐时羡，”宗月吩咐道:“好好查查宗夫人。”

宗夫人的话只能信一半，没道理宗夫人能查到的事，她查不出来。

只是原主生母没死这件事...还挺令人惊讶的。

...

一切按照梁苏暮和宗月的计划，宗冉被迫与梁苏暮属下们寻欢，完事之后她又被丢在几个太监中间，恰好被设计而来的明昭帝撞见。

她腹中的孩子，早在与梁苏暮属下们行事时，就已经流产了。

心理上的绝望，加上身体的剧痛，令宗冉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床上，目光空洞，没有任何力气。

明昭帝眸中怒火升腾，他很快将宫人屏退，上前掐住宗冉脖子。

“宗冉。”明昭帝咬牙切齿:“看来去年给你的教训，你还没记住！”

竟敢！竟敢给他绿帽子！还因此杀死了他的皇子！

罪不可恕！

宗冉被掐的脸色青紫:“臣...臣妾...今日计划...计划做什么，陛下不是...不知道。”

她几乎奄奄一息。

“给老三下药，勾引老三，顺理成章让他为你做事。”明昭帝咬紧牙根:“可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是你和一群没根的太监！？”

他眼神轻蔑又无耻:“你已经饥渴到如此地步吗？嗯？朕的好良媛？”

宗冉眸中一片灰色。

她喘不上来气，身下不断流着血，只觉今日会命丧此处。

人之将死，过往那些在意的，如今也不在意了。而明昭帝一直以来威胁她的，在她看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陛下...自己都对付不了...端王，臣妾...一介弱女子...如何对付得了？”她几乎破罐子破摔。

明昭帝眸中怒火更胜，手下越来越紧...

“陛下...以为杀了臣妾...世上就无人知晓...陛下当年杀死...苏家嫡幼女之事了吗？”宗冉忽的讥笑道。

明昭帝死死瞪着她，闻言，手下略送了些。

宗冉脸色早就因长期血液难以循环憋得发紫，此刻才趴在床上，如死狗一般大口大口喘气。

“你什么意思？”明昭帝眸光晦暗。

宗冉喘气喘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

她抬眸，与明昭帝对视:“臣妾如今已经这个模样，自然是知晓什么说什么了。”

“陛下暗中设计毒害苏宗月，已经是苏家心照不宣的秘密。陛下的自欺欺人，在宗家眼中如同傻子！”

“你！”明昭帝怒，重重扇了宗冉一巴掌。

宗冉冷笑，可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眸中逐渐溢出泪水。

她这一辈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说起来，她的命运并非是宗月回来后才开始改变。

从她一年前，跟着宗老太爷来京都，不小心撞见明昭帝后，一切就都变了。

宗冉心头绝望。

那时候，宗家虽与梁苏暮有所来往，可还没被他扶持。

她还是祖父膝下最宠爱的孙女儿。

祖父带她来京都玩，却带给了她一生的噩梦。

明昭帝背后有皇甫家撑腰，苏宗月及笄，与太子婚事不能再拖，他意欲谋害苏宗月。

于是他将这个命令传达给太子，太子又将此事传达给皇甫雅。

但同时，苏家那些帮忙的暗桩，除了有皇甫家的人，还有皇室的人。

季家从未与明昭帝联合，不过是在知晓此事后，于其中推波助澜罢了。

她不过是骤然见到繁华京都，从云城数一数二的贵女，沦落为京都土包子。

她新奇的上街闲逛，却撞见了微服私访、密见属下的明昭帝。

一介女子撞见如此阴私，又被明昭帝察觉，下场会如何？

宗冉深深闭眼，脸颊上两行清泪落下。

那一天，是她生命中最难忘、最屈辱的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伺候了多少个男人，被逼用了多少刑罚。

没有年少情窦初开，没有爱人相拥春宵一夜值千金，她身为女子最珍贵的东西，就那么没有了。

明昭帝贵为天子，想神不知鬼不觉要宗家一个小姐几日不回，再容易不过了。

明昭帝靠着那些流氓的男人、和阴冷的刑罚，彻底驯服了她，成为她在这世上最畏惧的男人。

从那一天之后，她正式成为明昭帝的棋子。

原本她回到云城之后，明昭帝已经将她淡忘。可后来梁苏暮扶持宗家，明昭帝又想起这个他遗忘的棋子。

之后她给明昭帝做卧底、传信、听命行事，便顺理成章。

一直到现在。

哪怕当初入宫为妃，都是明昭帝的命令。

他想折辱她，所以她来了。

他想用她的手对付宗月，所以她做了。

他想要个孩子，所以日日夜夜，宗月入宫之前，她在寝宫甚至都不准穿衣服。

“臣妾曾有几个月与苏嫣然交好。”宗冉冷漠道:“我与她虽不曾推心置腹，可关于苏家对陛下的态度，臣妾还是能察觉一二。”

“还有太子。”宗冉语气讥嘲:“您悉心培养的好儿子。”

“您不是苏太后亲子这件事，可是太子授意传出的。”

她就是死，也不会让明昭帝好过！

明昭帝本欲说什么，听到这句话，怒火再压抑不住，重重掐住宗冉脖子，将她头死死向墙壁撞去。

宗冉倒在血泊里。

明昭帝身体剧烈颤抖，他慢慢平静下来，轻轻擦拭双手。

离开宗冉寝宫，他径直向德贵妃宫中走去。

又听宗夫人继续道:“若你杀我，你将永远找不到你的亲生母亲。”

宗月身居上首，此刻走下来，瞧地上被绑住的宗夫人，轻嗤:“梁苏暮有眼无珠？”

“冉儿比你好了多少倍？”宗夫人啐她，意思跟宗老太爷一模一样:“真是眼瞎了才能看得上你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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