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宗月摇摇头:“该合作还是要合作的。”

至少现阶段，跟太子合作的利大于弊。

“他如今在哪？”

“回主子，他尚在温泉山庄训练。”玳瑁答道。

只不过她有点牙疼，她已经命人在赌坊押了明月阁会赢，如今二者之间的赔率已接近天堑，一旦明月阁反败为胜，赌坊要赔给她的银子不知有多少。

这吩咐跟当初对明月阁的吩咐一模一样，自家主子似乎对京都有不一样的执念。

许是她同端王交好，日后总要嫁到京都的吧。

“另外，去岁那个....”宗月眼神眯了眯，过好久才想起那个名字:“原岭南第一富商亲子时羡。”

小姐难道就不怕...？

宗月深吸一口气:“此事三日后再说。玳瑁，如今摘星楼生意如何？”

“回主子。”玳瑁立刻恭谨回答道:“无人知晓摘星楼与明月阁背后是同一个东家，加上王虎经营颇善，现下摘星楼已经初具规模。”

已知太子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和善的伪君子，焉敢轻易与太子合作？

“啊？”玳瑁摸摸后脑勺，他确实看不到。

“皇甫临说的十分明白。”宗月解释道:“宗家同端王交好，太子欲拿宗家开刀。宗家主被我们设计赌了全部身家，太子听闻，自然要帮助明月阁。”

宗月轻轻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笼罩着层层薄雾:“你只看到利，却没看到此事有多大弊端。”

“还是不够。”宗月摇头，认真地望着他:“你向王虎传达我的话，摘星楼需要尽快发展。在云城扎稳脚跟后，重心便向京都倾斜。”

“是。”玳瑁毫不意外。

“啊？”玳瑁惊愕，他虽机灵敏锐，可时局之事无人教，到底看不分明:“那我们不与太子合作了。”

“可惜此事坏就坏在这里，”宗月声音泛冷:“若我们同太子合作，表面上是明月阁与宗家争斗，实际是云梦国的储位之争。”

“太子深得把喜爱看重，端王又手握重兵，二者哪个是好惹的角色？”

可若太子插手，太子财大气粗，若也跑去押了明月阁赢，最后到她手里的银子，可就大打折扣了。

玳瑁惊诧瞧着她，怎么自家主子如此胆大，明知同太子合作会得罪端王，还执意如此。

“训练了好几个月，也该停了。”宗月蹙眉:“你将他调到摘星楼，辅佐王虎。既是岭南第一富商之子，家学渊博，想来于此道上定有天赋。”

“是。”

...

宗月回到宗府，迎面便碰上了宗家主。

宗家主如今春风得意，想着自己打压了宗月的私产，又能在不久之后大赚一笔，好好下二房的脸，十分高兴。

任宗月得端王青睐又如何，任她是外面明月阁背后的东家又如何，回到宗家，还不是要向自己屈膝，喊一声父亲？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宗月瞧一眼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当下冷笑，也不与宗家主多生矛盾:“见过父亲。”

“起来吧。”宗家主摆摆手:“你这是去哪了？”

“城主府庞小姐邀请我去逛街，女儿方才同她出去了。”宗月淡淡答道。

宗家主瞪大眼，宗月何时与城主的女儿有交情？

他思索一番，想到即便是城主出面，明月阁也无法起死回生，这才放下心来。

他装模作样斥责道:“即便是跟城主府的小姐出去，下次也不许回府这么晚。”

天色已经黑了。

云梦国对女子苛责，如宗月这般经常天黑后才回府的闺阁女子十分少见。

宗月对他这装模作样的摆谱十分不耐烦:“父亲的教诲我已知晓，我累了，便先回去了。”

宗家主立刻怒目而视，冷冷瞪向宗月，然后者丝毫不惧他的威势，很快转身离开。

宗家主怔在原地，拳头几次开合，宗月这也太不尊重他了！

宗月和宗家主都没有发觉，两人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一道瘦弱的身影正静静注视着二人。

宗冉指甲嵌入手心肉里，她近乎执拗且疯狂地盯着宗月。

凭什么，宗月此刻威风得意，就连父亲都丝毫不惧。

她不过一个普通女子，有什么后台！还不是只有端王撑腰！

宗冉眸中闪过偏执情绪，是啊，不过一个端王，就能令好大喜功、看重名声的父亲，对宗月忍气吞声。

母子二人嫌隙越来越大，也逐渐渐行渐远。自皇帝力排众议娶了七品官员之女为后之后，二人关系更是正式降至冰点。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丝毫缓和。

“小妹病逝不过稍稍一年，他们就敢如此明目张胆，果真是有了皇甫家相帮，胆子大了。”苏宗白立刻嗤道。

皇室算计暗害小妹，另娶皇甫雅。婚后太子太子妃感情和睦，而今更是东宫有孕。

他们这是在打谁的脸？苏家吗。

可惜，即便是皇室，也不能这么打苏家的脸。

“他要大肆选秀做什么？制衡姑母？”苏宗白又问道。

皇贵妃微微一笑，端起宫女倒的上好茶水，仪态万千轻抿一口，这才道:“他是想架空本宫，想了很多年，可惜啊，多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她凤眸里浸着一份漫不经意的嘲弄。

皇帝碍于苏家权势，被迫令她执掌六宫，日日夜夜也要宿在她的寝宫。

可惜凤榻之上，夫妻二人各自心怀鬼胎面和心不和，早就不是秘密。

哦，她还不能与他称作夫妻，皇贵妃嘴角讥嘲。

“他自是希望那样的。”苏宗白望着皇贵妃，心疼她为家族付出多年，得了这有名无实的婚姻:“只是姑母放心，有苏家在，断不会令姑母受任何委屈。”

“后宫格局稳定，”上首苏太后不咸不淡发话了:“只是前朝后宫关系千丝万缕，这么多年过去，前朝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不说别的，且说端王梁苏暮，和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宗家，勉强也算一个。”苏太后垂眸:“此次皇帝若要大肆选秀，前朝不知有多少官员欣喜若狂。”

“哀家与皇贵妃若阻拦选秀。”苏太后顿了顿，同皇贵妃对视一眼:“就是在和整个云梦国的官场作对。”

苏宗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忧虑望着皇贵妃:“那便不阻止，只是这样...便委屈姑母了。”

皇贵妃摇头轻笑，抚摸自己螺子黛勾勒的细眉，不以为意道:“不委屈。”

“本宫在这宫里，身居高位无人敢欺，怎会委屈？”

她垂眸，似感叹道:“本宫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年儿日后别像这位一样，当个白眼狼。”

她声音极轻，苏宗白慌忙接话:“睿王表兄定不会如此的。”

皇贵妃没有接话，苏太后也没有出声。

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皇贵妃本就为了延续苏家荣盛入宫，她的亲子自是苏家鼎力扶持的对象，一如昔年的苏太后。

虽然现在梁苏年同他们感情甚笃，可谁又能保证日后如何呢？当年的皇帝在苏家面前也是这样乖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而凝滞。

“苏家的女子，向来都是不自由的。姑母如此，我如此，日后岚儿也是如此。”皇贵妃见苏宗白眸中忧虑，先是诧异，而后反应过来，心中微暖。

她开解道:“若不是月儿...月儿也会如此。”

皇贵妃直视苏宗白:“苏家的人没有孬种。男人们在外面殚精竭虑为女人撑起一片天，女孩们出嫁前尽享家族荣耀，日后为家族出力也是应当的，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苏家很会教导孩子，至少这世世代代，嫁入宫里的苏氏女，最后的心都跟苏家紧密联系在一起。

当然，这也跟苏家永远支持庇护她们有关。

苏宗白喉结微动，对皇贵妃的话不置可否。他望了望上首苏太后，后者眼神中有些许对往事的眷恋，可显然也认可皇贵妃的话。

“既然不能阻拦他大肆选秀，自然要在别的地方压制他。”苏宗白想了想:“东宫有孕，上玉碟不过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他想给皇甫雅上玉碟，就上吧。”苏宗白语气稍冷:“姑祖母觉得，再给太子娶一门妻子如何？”

苏太后身影微顿，皇贵妃拨弄指甲的手也是顿住，犹疑地盯着苏宗白:“你的意思是...”

“六妹虽年纪尚浅。”苏宗白眸中无丝毫波澜:“可身为我苏家二房嫡女，做太子正妃也绰绰有余。”

苏太后与皇贵妃对视，两人眼神中皆有对苏宗白手腕的惊叹，亦有十足的安心。

有子孙如此，苏家何惧没有未来？

“此事还要劳烦姑祖母，”苏宗白对上两位长辈，羞赧笑笑:“先告诉陛下贬皇甫雅为太子侧妃，赐婚六妹为太子正妃。”

“陛下定然不会应允，可我们既妥协了允他选秀，他自当有所回报才是。”

端王不是向着宗家的吗？自家主子不是颇受端王青睐吗？

“如此，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宗家主的大半家产了。”

甚至还能大赚一笔，得到云城这些个老牌家族的许多银子，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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