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先生？”苏宗白见状，连忙问道:“王妃可有大碍？”

大夫摇摇头:“王妃并无大碍，只是...”

可惜佳人香消玉殒太早，听闻王妃与三小姐情谊深厚，若三小姐泉下得知睿王妃如此，还不知会如何心疼。

“先生医术高明，左右这脉象影响不了王妃身体，往后如何，就是王妃的命数了。”苏宗白垂眸，不曾接腔。

“只是如何？”宗月焦急惊呼。

“公子折煞老夫了。”大夫笑笑:“为人医者，本就当悬壶济世，以医人为己任。只是...老夫到底见识不多，听闻三小姐曾求学于神算子师弟，若三小姐在的话...许是能瞧出这脉象诡异之处来。”

“只可惜...”大夫垂眸，心中一片唏嘘。

他口中的三小姐，正是苏相嫡幼女，名动京都的苏宗月小姐。

“老先生快快轻起。”苏宗白自然不能真的责罚他。

大夫为苏家人看诊了一辈子，若当真医术平庸，他就不会出现在苏家了。

“王妃何时会醒？”苏宗白关切问道。

那么，同行的那位女子，是何来头？

苍岚院。

这里是苏宗岚出嫁前的院子，院落名称恢弘，宗月一度揶揄嫡姐，性情如此贤淑，竟也有如此大气胸襟。

苏府上下大为惊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家大公子温润如玉，可向来对女眷敬谢不敏。端王殿下更是心系他们已逝二小姐，对其余女子看都不看一眼。

“王妃如今因身体虚弱，加上长期饥饿，这才昏迷。请人为王妃喂些流食，很快就醒了。”大夫答道。

“多谢先生。”苏宗白真心实意谢道。

大夫若有所思。

满室安宁，只怕静的连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大夫一直拧着眉，细细为苏宗岚诊脉，又用银针扎在苏宗岚面部几个穴位处。

大夫抬眸瞥了她一眼，未流露被人打断的不悦:“王妃的脉象有几处奇异，在下从前并未见过这样的脉象，当然、这对王妃身体是无碍的。”

“只是不知这样的脉象会为王妃带来什么，还请公子遍寻天下名医，许是有人知晓这脉象怎么回事。”

显然大夫也知道自己提起了别人伤心事，当下羞愧告辞:“既如此，老夫就先走了。”

“先生慢走。”

宗月和梁苏暮静静矗立一旁，梁苏暮蹙眉，不知该用什么借口让宗月为苏宗岚诊脉。

苏宗白也是沉默着，梁苏暮的困扰也是他的困扰。

三人彼此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肯挑破。

“苏公子...”宗月面色迟疑。

终究还是她忍不住，想瞧瞧嫡姐脉象:“若苏公子相信我，不知可否让我为王妃看看...”

她很是迟疑。

睿王府只有嫡姐和她知道的日笺，皇陵中惟二人所知的暗号，她都知道。

她已经露出了太多端倪，若强行用会机关之术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宗小姐是王妃救命恩人，自然没有不让宗小姐瞧的道理。”

苏宗白正有此言，闻言，顺势让开苏宗岚跟前位置，示意宗月过来。

宗月心头微松。

她如玉般的指尖轻轻搭在苏宗岚脉搏处，屏气凝神，静静感觉着苏宗岚脉象变化。

这...

宗月心中一沉。

“如何？”苏宗白见她久久不言，心中闪过几分不好的预感。

“王妃的脉象...”宗月欲言又止:“确实十分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苏宗白拧眉，一个两个都说苏宗岚脉象古怪，难道那皇陵真有什么东西不成？

“若是学艺不精者，为王妃诊脉，定会说王妃脉象正常，”宗月老实道:“王妃的脉象表面看也确实正常。”

“只是若仔细感觉，便知王妃脉象的诡异之处。”宗月神色凝重:“似正常，又似乎，没有一处正常。”

“可有解救之法？”

宗月摇摇头:“府上大夫若定期为王妃诊脉，说明王妃失踪前脉象一切正常。那王妃的脉象就是在皇陵中改变了。”

“那座皇陵乃神算子设计建造，连意识都能萌芽，谁也不知其中还有什么东西。若一定要解决王妃脉象之事，就只能找神算子师弟了...”

司徒家属于苏家阵营，司徒若自苏嫣然闺中时便有意巴结依附，只不过那时苏嫣然嫌弃她太过墙头草，一直与她不算热络。

没想到现在瞧着，竟是关系不错了。

宗月深吸一口气。

“大胆！见到太子妃娘娘竟然不行礼！”司徒若声音尖细，怒气冲冲指责道。

宗月挑眉，朝苏嫣然行了个标准的礼节。

“见过苏太子妃娘娘。”

东宫两位太子妃，外界私下便以她们的姓氏区分。只是从没人这般无眼色，当面对其这样称呼。

司徒若气结，扭头看了眼苏嫣然，正想开口斥责。

却被苏嫣然拦住，苏嫣然笑意盈盈，走上前来扶起宗月:“平阳郡主不必多礼。”

“郡主方才行礼的姿态，倒是叫本妃想起了一个故人。”

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宗月起身，神色自然:“娘娘的故人，想必定是风华绝代。”

“是啊。”苏嫣然颔首:“故人绝色，然天妒红颜，本妃至今都觉十分怅惘。”

“娘娘会觉得故人逝去怅惘，倒令我十分惊奇。”宗月吐露似是而非的话:“娘娘不像是会怀念故人的人。”

苏嫣然没有接话，定定盯着她，良久，嗤笑。

“郡主果真十分有趣，难怪能得云梦四大公子其中之二的爱慕了。”她语气中不无讥讽。

“娘娘谬赞了。”宗月摇头:“我只为心上人的爱慕心动，至于旁人，与我何干？”

“哦？”苏嫣然挑眉:“那不知郡主是喜欢皇甫少主，还是喜欢本妃的三弟，云梦国威风赫赫的端王殿下？”

宗月笑而不语。

如此修罗场的问题，她怎会回答呢。

“郡主在云城时便多次借由端王殿下欺辱家中姐妹，想来应是喜欢端王的吧。”

两人身后，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冉嫔嫁到——”与此同时，太监尖利的声音也响起。

宗冉带着两个婢女，气势凌人朝宗月走来。

宗冉入宫当日，正是沈家接手苏成元一案之时。沈家女入宫获封贵妃，明昭帝为了不让宗冉夺去她的风头，只给宗冉封了个小小才人。

但宗冉本事出众，将明昭帝哄得服服贴贴，不过这些时日，宗冉便已经成为嫔位了。

然而无论位份高低，都是天子的女人，地位远远比外头这些小姐高得多。

“郡主当初针对我大房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一幕？”宗冉盯着宗月双眼，问道。

终于来了，她期盼了许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显然明昭帝也不喜欢宗月，否则怎会在听闻她要来见宗月后，便答应放她过来。

她跟宗月不对付，明昭帝一直都知道的。

“郡主知道自己与皇甫少主的婚约怎么来的吗？”宗冉把玩自己指甲，冷笑:“是我偷听到皇甫临求娶，而你宗月不愿意。便飞鸽传书告诉陛下，求陛下为你赐婚。”

本来宗月对宗冉过来没什么过多想法，直到听见这一句，猛地顿住。

她与宗冉对视，眼神锐利而威严:“竟然是你。”

“是我。”宗冉瞳孔有一瞬间收缩，她很快镇定下来，丝毫不惧宗月:

“去岁春天，我曾同祖父进京，偶然与陛下相识。尔后便一直待在宗家，为陛下传递消息。”

“你以为你选定的端王最终一定会继承大统吗？”宗月讽笑:“是，端王是厉害。可陛下身为一国之主，怎会没有后招？”

“端王扶持宗家，陛下心知肚明，我就是陛下的后招。”她眼神得意。

京都人人皆知东宫这一片桂花树林是怎么回事，她们不知晓苏嫣然对苏宗月的态度，也不敢贸然来这里。

桂花树林，就是东宫禁区。

这里没有外人，宗冉想怎么说都可以。

宗月面无表情:“宗家带你不薄。”

宗冉为何要这样做？

“是，宗家待我不薄，所以刚开始，我并未告诉陛下什么有用的信息。”宗冉点点头。

她眸中有一瞬间的疯狂，质问道:“可后来呢！？”

“自打你回了宗家，”宗冉咬牙切齿:“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是祖父最疼爱最关注的孙女，宗夫人遇事只会对她出气，宗晨才是她的儿子，她宗冉什么都不是。

直至宗家主落难，大房整个都完了。

她原本是宗家最夺目的那颗明珠，宗家嫡长女，风光无限。

宗月抢了她的地位，抢了她来自长辈的疼爱，抢了端王的青睐。

现在，宗月又凭什么光明磊落站在这里，质问她宗家对她不薄。

说罢，大夫垂眸，诚惶诚恐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夫无能，请公子恕罪。”

苏宗白将苏宗岚抱到院子里，便唤来府上大夫为苏宗岚看诊。

待在皇陵将近一年，那皇陵又是神算子亲自监工，谁也不知皇陵有何诡秘之处，更不知苏宗岚身体是否受此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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