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苍抬手说不必，就走了。

乔浔拦不住他，转向喻净，喻净耸肩，他没有权利限制跟班的自由。

“欢欢今天一放学就被接走了，本来还想一起去吃德克士的呢，然后我再带点给你去。谁知道转身你们就在，好巧啊。”

“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呀？我们今天就考完了，放暑假啦！等你放暑假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吃完德克士，喻净和黎桦就分头了，乔浔跟着黎桦走。黎桦没走几步就停下，“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回学校。”

“你在看什么？”

看行人、看栏杆、看水、看房子，裴重苍想这么回答来着，最后只说了句“看空气”。乔浔懵了，空气怎么看？

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至少他不排斥自己，乔浔神采飞扬地讲起了自己的事，期望着总有那么一两件是他感兴趣的吧。

不过感情这事吧，虽然跟外在条件脱不开干系，但毕竟不是决定因素。可人家还心地善良、乖巧聪明呢？该不会裴重苍就是不喜欢聪明的，就喜欢笨的吧。

黎桦想起同样是天真善良的许富国，打了个激灵，或许人家裴重苍也有青梅竹马也说不定。

乔浔在铁牛广场逛了一大圈才找到裴重苍，他坐在条椅上，和别的纳凉居民一样安静坐着，看着广场上的各色人马来来去去。滑滑板的少年们玩得不亦乐乎，然而他就只是那么看着。

喻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用两根手指夹着杵到青年面前，说:“我的名片，联不联系随你，打架随时奉陪。”

青年夺下名片飞快地跑了。

黎桦好奇地问他什么时候搞的名片，高中生整这玩意儿有用吗。

打不过就跑是动物界共识，两位青年跑之前还不忘放狠话，说要找他们报仇，可见复仇也是动物界本性之一。

她悄悄在他旁边坐下，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时间。直到对方发现自己，才说:“吃饭了吗？”

裴重苍没有回答，只是回过头去，依旧看着前面。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呀。”

“叫你帮我去医务室接人那次。”

几人重新进了德克士，乔浔说要请他们吃，让他们点餐，裴重苍表示自己要先走了。原本喻净说带他俩吃这个来着，裴重苍就说了不想吃，只不过正好路过看到乔浔跟人起争执而已。

“哦，我以为你要去找他呢......”

黎桦看着可怜兮兮的少女，心软了，“这会儿他估计在铁牛广场吹风吧，他经常在那儿看人滑滑板。”

“你和喻净是上高中认识的吗？我们四个以前是一个初中的，好像没见过你呢。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很护着我们的。”

“你会滑滑板吗？溜冰呢？我听说你篮球打得很好，玩其他运动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裴重苍终于看向她，问:“谁告诉你的？”

“潘政和喻净......”

“哦。”

乔浔还以为他要就自己打听他这件事生气，结果并没有，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不过也算是个突破了吧，她再接再厉，“你想过上什么大学吗？”

上不上得了都还是个问题，裴重苍弯下腰去摸了把脸，换了个坐姿。既然能找人打听，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成绩稀烂吗。

“你觉得他们能参加比赛拿奖吗？”

裴重苍指的是那边那群坚持不懈滑滑板的人，乔浔想了想，说:“只要他们一直朝着目标努力，应该就可以的吧。”

“应该？”

“不，只要他们努力，肯定能拿奖！”

裴重苍又指着栏杆边牵着孙子手的颤巍巍的老头，问:“那他呢？去参加滑板比赛能拿奖吗？”

“这——”乔浔噎了一下，倔强地说，“就算不能拿奖，只要他从现在开始努力，去参加比赛，就一定会有所收获啊，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

“你刚才问我的就是结果。”裴重苍站起来走了。

乔浔愣了一愣，没有追上去。

你问一个人打算上什么大学，那他一定要拥有实现的能力或与之相对应的努力。裴重苍现在不仅没有考上大学的能力，而且也没有付出任何努力。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问一个走路都困难的老头想不想参加滑板比赛拿奖，怎么不先问问人家想不想玩滑板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考大学。

一个看似简单的回答，往往藏着极其复杂的先决条件，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追问和解释。所以裴重苍不爱开口，他的想法、他的意图，没有必要诉与人知。

周六下午，黎桦说要留在寝室学习，裴重苍就一个人去了网吧。报完名以后打了会儿游戏就准备回学校打篮球了，他没有游戏瘾，打不打都可以。等会儿晚上再来要个包间，免得被心血来潮早起学习的人打扰睡觉。

结果刚结了账出来就看到一辆大奔停在网吧门口，一转头，章俨果然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www.youxs.org www.youxs.org

“这儿不让停车。”

“我跟网吧老板说过了，付了钱的。”

裴重苍白他一眼，章俨甩着大长腿悠闲地跟着他，“走吧，吃晚饭去。”

“不去。”

“反正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除了吃饭，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裴重苍缓了缓胸口的气，忍住暴捶对方的冲动，好半天才说，“行，那我选地方。”

几分钟后，两人坐进了山坡上的一家砂锅米线馆里。他不想再穿着拖鞋就被拉去市中心吃饭了，赶紧吃完饭好叫他滚蛋。

米线上来了，裴重苍要的是泡椒牛肉的，章俨要的是素三鲜的。裴重苍疑惑，上上回这人不还吵吵着要吃肉吗，怎么这回改吃素了。

“你哪儿的人？口味这么清淡。”裴重苍往自己的砂锅里加了几勺红辣椒。

“我说我是m市的你信吗？”

切，不想说算了。裴重苍想起赵纯的事，问道:“你单身吗？”

章俨看着他，“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那倒不是，你把你电话留一个。”手边推过来一张名片，裴重苍看了看，“一天科技外勤部门成员？”

这公司是他知道的那个公司吗？外勤部门又是个干什么的部门？可是他记得一天公司在m市没有子公司啊，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章俨用手指敲敲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说:“就一个电话号码，我没有其他联系方式，有事的话电话短信都可以。”

“连都没有？”

章俨摇头。

据说现在工作的人用比用qq多，这人竟然没有，真是怪人。裴重苍却没想过自己一个男高中生，连使用手机的欲望都没有是不是更怪。

章俨没有顺势要裴重苍的联系方式，不知道是他不想知道还是他清楚裴重苍没有手机——毕竟目前为止他都不需要用手机联系他，就可以直接杀到眼前了。该不会是在自己身上装了定位吧，裴重苍决定等会儿回去洗澡的时候好好翻一翻衣服裤子。

裴重苍吃完准备走的时候章俨还没吃完，但也放下筷子打算跟着走了，于是问他:“你不喜欢吃？”

“没有那次吃的豆汤饭好吃。”

“那你下次吃米粉试试，米粉和米线不一样的——”裴重苍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超越陌生人关系的话，紧急住了嘴。

章俨却没有在意他的怪异行为，“行啊，下次你可得选一家好吃的才行。对了，不要再进网吧了哦，再被我逮住可就不会像这次这么温柔了。”

裴重苍躲过他想要摸自己头的手，嘁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管到我头上来了。”

“总之警告只有一次，你可以试试。”

叛逆少年看了眼对方比自己粗一大圈的胳膊，忿忿地进了校门，然后从靠着马路的一侧翻了出去。哎我就偏要去网吧，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没想到刚一落地转身，就被那个笑脸怪盯上了，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真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吧。

“我一分钟前说什么来着？”

章俨步步逼近，又不能再翻回去，裴重苍步步后退，“你车不是停在山脚下的吗，怎么会走这里来？而且我又没有要去网吧，我只是出来帮室友取个快递！”

帮室友取快递用得着□□出校吗？裴重苍已经不管自己话里是否有漏洞了。

章俨依旧朝他逼近，裴重苍拔腿就跑，跑着跑着自己也疑惑为什么要跑，还没想明白就被追上了。章俨长臂一伸一扯一扑，两人就齐齐摔进了路边的草地。

还好是草地，没什么擦伤。

一番简单的打斗后，裴重苍像犯人似的被反押住双手，恼怒道:“放手！不然我喊保安了。”

身后人嗤嗤笑起来，浓厚的男性气息仿佛一层阴影笼罩住叛逆少年，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两人的武力差距。

“好，我回学校，现在就回。”

章俨松开他站起来，掸了掸两人身上的灰，揽着他说:“要不我送你回家也可以，反正我知道你家住哪儿。”

裴重苍闪躲失败，“恐吓中学生，我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你知道吗？”

“你报吧，没有任何证据还报假警可是会被叫家长批评教育的哦。”

叛逆少年气极，笑脸怪搓了搓他的寸头，说:“别生气啦，我是为你好，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老是进网吧干什么。”

叛逆少年生气地别过脸去，抄着双手不情不愿地被目送进了学校。

“谢谢！”乔浔开心地跑远了，黎桦抠了抠脑袋，人姑娘挺好的啊，这小子怎么就一点那意思都没有呢？

“我哥给弄的，说用得上。”

“这能有啥用，你又不上班，虽然刚才确实用上了——哎，你哥回来了？”黎桦瞪大眼睛，“啥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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