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没张嘴打的招呼。

殷樱端着盆提着水壶跟了上去，说:“你这是睡了没醒还是熬了一夜？”

殷樱与红雀直到十点才从自己房间出来，贰和章俨已经在带上午的训练了，没空理她们。红雀就坐在一边看他们训练，殷樱不知道从哪儿扯来一块纸板，往她边上一放才坐下来。

“睡得怎么样呀？”

章俨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说:“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要参加训练啊？”

然而并没有人能回答他，基地里全是糙汉，跟殷樱一起来的红雀又不是人，她从来不化妆的，甚至不爱变作人形。

“哎她那水壶哪儿来的，跟我的怎么不一样。”章俨想了想，她盆里的毛巾也跟自己的不一样，一泼凉水终于把他浇清醒了，他想起一个多小时前自己肩扛手提的那一堆行李箱，原来装的就是这些东西啊。

啧，至于的吗，又不是要在这儿长住，还打算把家都搬过来啊？

前后不到一分钟，章俨洗完脸就走，被殷樱叫住，“热水在哪儿打啊？”

章俨回头，看了眼殷樱手里的水壶，抬起下巴说:“食堂才有热水，不过这么早它不开门，要不你将就将就？这水也不是很冷——”

“那食堂什么时候开门？”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殷樱笑道:“遍地是帅哥，我还看什么小电影啊。”

“行，那您看上谁随意，谁要敢不从我就替你提来！”章俨笑着出去了。他知道殷樱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根本没那胆，要不然怎么能连告白都不敢，还单身到现在。

“嘁，臭男人。”

房间早就腾好了，从左至右依次是章俨、贰、红雀、殷樱。四人左右皆是训练兵，章俨还刻意提醒了殷樱，这集装箱房间可不隔音，要是想偷摸看小电影，最好静音。

“估计得八、九点吧。”

殷樱气结，抱着水盆和水壶大步流星走了。章俨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表情疑惑，自言自语道:“卸妆一定要用热水吗？”

“早。”

等她忙活完，章俨都睡完回笼觉了。

两人在门口碰见，章俨肩膀上搭着根毛巾，穿着背心裤衩人字拖，头发一根一根横七竖八的，眼睛都还睁不大开。

“起？我是去打水卸妆好睡觉的。”

章俨表情迷惑，五点睡觉？六点就要拉铃上早功了，那么吵，能睡得着？不过也是，殷樱虽然是人类，但好歹也跟了贰这么久，大概也是吃过点苦头，就着这点喧闹声睡觉想必不在话下。

“还行，比在他境强点，至少没人会半夜杀人放火。”

“啊，你睡眠真好啊......好羡慕......”

红雀扭头看她，连日奔波，殷樱眼神麻木，肤质都变差了。她心想，人类可真是不禁造啊，就这么脆弱居然还没灭绝，真是奇迹，奇迹啊。

殷樱歪倒在她肩头，呆呆地望着远处的训练兵们，说道:“红雀，打从你有记忆以来，你活了多久了？”

红雀沉默半晌，说:“也就一百来岁吧，我开慧较晚。”

“人类不到五十岁就开始苍老，而你们活了上百岁还这么年轻，真好。”

妖的寿命没有定数，但有等级。厉害的大妖能活几千年，而普通小妖哪怕一生顺遂也就能撑个两三百年。对于人类来说，即便只有两三百年也是很漫长的了。生命越是漫长，往往挂在心上的事就会拉得越长，比如她耗了四十年，也只做了一件事:平定他境。

而且还没能做好，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抓捕他境逃犯。

殷樱又说:“都说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所以贰才会忘记从前的事，那妖呢，百年之后也会把我忘记吗？”

红雀肩膀一抖，把她头抖落下去，说:“不知道，反正不重要的人肯定是会忘记的！”

殷樱差点把脖子扭着，瞪着她说:“哼，你鸟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才不听你说的！”

红雀挑眉，“怎么，想打架？”

殷樱忙不迭跑开了，远远地说:“呸，你欺负人，仗着我手无缚鸡之力，有本事你欺负贰去呀！”

红雀笑笑，回过头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他踩在脚下的。”她视线所落之处，正是贰的背影。

章俨用手肘捅了捅贰，说:“就让她俩这么等着，不干事啊？”

贰左手把哨，右手按表，记录着每一个人的训练时长，闻言动也未动，只是斜眼瞥了他一眼。心想，这才训练多久，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看你比任务出岔子的伍本人急多了。

半小时后，贰才终于宣布上午的训练到此结束，各自回去休整。

训练兵们大眼瞪小眼，上次提前结束的时候，还是练习跳伞那天，该不会今天下午又要整什么高强度训练吧！不是说好下午拉练体能就行了吗？

但无人敢发出异议，只敢在解散之后三三两两地猜测起来下午到底会有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魔鬼训练。

贰与章俨去了指挥室。红雀还在外边坐着，反正催也没用，两个大男人比女人还磨叽，看着就烦，不如等他们自己好了再来找自己。

“嘿，小姐姐！”

红雀头也不回。

“你跟殷樱姐是朋友吗？我刚看到你俩坐在一起。”

红雀扭头，心道谁跟她是朋友，老子平生最不爱交的就是朋友。但看在对方长得还算顺眼的份上，嘴上应付道:“有事？”

mn-1405031笑得开朗阳光，说:“你们肯定没吃早饭吧，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红雀把头扭了回去，冷漠地说:“不吃。”

mn-1405031又说道:“咱们食堂的饭不好吃，但是我有零食呀，很好吃的！你想不想尝尝？”

红雀嘁了声，说:“人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啊？”

红雀忽然来了兴致，仰头看着他说:“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人肉，最好是新鲜的，尤其是那种撕咬一口还会惨叫一阵的，非常美味~”

说着便咧开嘴露出尖牙，眉间隐隐冒出红毛，连眼珠子也有变红的迹象。

mn-1405031吞了吞口水，双手抱拳连连后退，嘴上说道:“对不起，我不知您的身份，多有打扰，告辞了！”

退了几步之后转身飞也似的跑远了。

红雀嘎嘎嘎地笑起来，意识到周围全是人类，她又渐渐收起了笑容。逗弄人类还是挺有趣的，可惜姐姐不在，没人懂她的笑点。而且，没有人类喜欢她的笑声。

啊，才出来两三天，就好想姐姐，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吧。

这么想着，她便站了起来，大步往指挥室走去。

章俨刚从指挥室探了个头，就被红雀挤了进去，她大喇喇地喊道:“磨叽什么呢，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看你们耍猴的！赶紧走！”

章俨差点被她推一趔趄，眼疾手快地扶着门边站稳，哭笑不得地说:“那也得先看看情况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往外冲，你能找着什么？”

红雀昂着高傲的头颅，说:“有什么情况要看？能不能快点，我都等你们一上午了！”

“嘿，您老明明十点才出房间门好吧，哪儿就一上午了？”

“从你们拉铃开始我就没睡，一直等到殷樱出来我才出来的。”

章俨乐了，“那你得找殷樱去呀，是她磨蹭不是我们啊。”

贰重重地叩了两下桌面，说:“要吵出去吵够了再进来。”

两人即刻闭嘴。

平常只有他们二人时，章俨还能故作轻松地插科打诨几句，一旦见着其他人，贰就像穿上了一层伪装似的，气氛严肃得仿佛这是什么生杀予夺的现场。

章俨从小就在明府摸爬滚打，升进这个顶层队伍的时间也不短了，他隐约能感觉到，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在一起的气氛都是如此。大约是他太普通，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吧，所以章俨在他们面前不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按说都是为同一人效力，又没有阶级之分，但除章俨以外的人却都保持着一个老旧的传统——踩着别人的头颅上位。

从壹到柒，不仅是实力区别，也是地位的象征。

所以伍可以肆无忌惮地骂柒，对贰却只能恭恭敬敬的。

“这是监控录像，男的是黑户，大概是当地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这是现场泥土与树叶，沾了一点他们身上的气息，不过估计过了这么多天，就算是你也闻不出什么来了。”

红雀只看了一眼监控便确定那女子便是自己要找的人，然后接过密封袋，打开来闻了闻。

看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就知道什么也没闻出来。贰也没办法，他平常并不处理相关事务，所以没有壹那样详尽的装备。

章俨神情紧张，问道:“怎么样，能找着吗？”

贰看了他一眼，关心则乱。

红雀抬头，说:“只要她还在这片土地上、这个空间里，就一定能找到。”她的脸上带着巨大自信，孟极......能从她们手里逃掉一次，就别想着能逃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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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基地里，所有人洗漱都在一处，那就是食堂旁边的两排水槽。章俨扭开其中一个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明显，他双手一捧就把水往脸上扑，扑完搓了搓，再把毛巾扯下来擦擦脸就算完事了。

殷樱兀自骂了一句，这才慢慢收拾起来。

虽说是一人住，但房间还是六人间的模样，门边一张桌，其余三方靠墙摆着上下铺。殷樱把所有行李箱和包都打开铺在地上，拿出自己的床单被套枕头套子换上，又把桌子椅子重新擦了一遍，才放上自己的护肤品化妆品镜子台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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