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拿过包，从包里掏出一把刀子来，那婆娘发出的声音更剧烈了。柏彩蝶蹲在她面前，褪去先前的狠厉和气愤，像个变态一样笑着说:“你现在这样子和我爸好像哦，一样的说不出话。你是不是想说不要？那你知道我爸被你拔管子之前想说啥吗？”

婆娘当然无法回答，柏彩蝶把刀子在砖块上磨了磨，说:“我也不晓得他想说啥，但是我记得你说了啥。你说他现在这样很痛苦，不如给他个痛快。虽然我晓得你是因为嫌浪费钱才签的字，但是你确实结束了他的痛苦。谢谢。那现在，也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好吧？”

她做了所有要做的事，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听说监狱是一个很黑的地方，那里弱肉强食，她说不定会被虐得很惨。不过也听说监狱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吃得也不错，还让学技能，等她出来或许就可以靠手艺吃饭了呢。

啊，不过也有可能出不来，毕竟杀人偿命嘛。也没关系，她本来就没想着要活。短短十几年被她给过得乱七八糟，要是下一世可以投个好点的人家......不用家境很好，父母稍微待她好点就行。她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努力重新过一个好一点的人生。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婆娘拼尽力量活动手指，却只听柏彩蝶说:“希望下辈子你也能带着现在这样伤痕累累的脸做女人，再也勾搭不到男人。”

婆娘从没这么安静过，她伸手抚上已经休克的婆娘的眼睛，然后拿起了手机。

“喂，110吗？你好，这里是**路**栋**楼**层，这里有人杀人了。嗯对，我在现场，人是我杀的。对，是我杀的我妈，我自首。”

放下手机，柏彩蝶内心很平静。

地上的血多得可以拿来洗脸。

那对情侣听里面没声了，便探头看了看，却看到了这一幕，女生当即就吓得尖叫起来，被男生猛地捂住嘴。

柏彩蝶缓缓扭头看了看他们，仍旧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啊，弄脏了你们的地方，以后有机会的话会赔给你们的。”

柏彩蝶杀人了。

就在几分钟前，她和这婆娘撕扯扭打，制造出了不少声响，把隔壁的情侣吓得退到了房间外。那婆娘一甩手，指甲勾进了柏彩蝶眼睛里，即便有隐形眼镜的遮挡，还是瞬间疼痛难忍，而她的手被牵制着没法揉眼睛。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一推，婆娘就撞到了中间那道本就不牢固的墙上。

砖墙连同婆娘一起轰然倒塌了，倒在地上、倒在情侣的床上、倒在婆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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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被男生火速拖走了。

柏彩蝶知道杀了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想逃。她反而觉得正好。今天领了工资，和福姐一起吃了饭，开开心心。正好告别也告过了，她的消失也有了理由。窦嘉的怒火她收到了，也道了歉，虽然这可能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但是她已经无法再做更多。

柏彩蝶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婆娘眼神空洞，呼吸卡顿，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来，却无法拼凑成一句话。

她要死了。

一眨眼刀锋过喉，婆娘再没了呼吸。

第一次割喉，柏彩蝶用了很大的力气，生怕不能给她个痛快。这一下，她差点把整个气管切割开。

这样，或许下辈子她也能像葛雨攀一样好看到横着走、像喻净一样有钱到呼风唤雨、像赵纯一样光是学习很好就有很多人喜欢、像裴重苍一样即便没有优点也自信得要命。

警笛声划破满是罪恶的黑夜。

正在抽烟提神的壮汉骂了句什么就立刻拧钥匙点火，豌豆说婆娘还没出来，壮汉说你要等滚下去等，老子可不想被抓，豌豆只犹豫了一秒就叫他快走。

贫民窟的蝼蚁们着实慌乱，慌乱中又带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底气，趾高气昂地说他们不是非法居住民，他们一切都是按照章程走的。

警察没空搭理他们，分了个小年轻去给城管部门打了电话，其余人有的持枪有的持械跑进了目标房间。

打头的汪警官在门口愣住了。

他们到时，柏彩蝶正在洗脸，右边的床整整齐齐，左边则一地狼藉，那倒霉的女人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砖块中间，身周全是血，有从头上流下来的，有从脖颈间流出来的。

她不仅收拾了床铺，还卸了隐形，换上了框架眼镜。

“不许动！”

有警察将枪口对准了柏彩蝶。

柏彩蝶还是头一回被人拿枪指着，确实心里犯怵了一下子，她尽量调动起面部肌肉，试图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惊动各位警官，人是我杀的，你们抓我吧。”

警察立刻过去拷住了她伸出的双手。

柏彩蝶被带着走了两步，又主动停下，说:“床是我叠的，本着保护犯罪现场的原则，她身上我没动过，犯罪工具就是那把刀。对了，旁边这张床上住的是一对情侣，他们应该很清楚事情经过，不过他们可能有点害怕，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汪警官一阵头皮发麻，皱着眉说:“你什么意思，还打算杀他们灭口吗？”

柏彩蝶一愣，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变态杀人魔，不然我为什么打电话自首。”

汪警官眉头紧皱，想起了前段时间的黎桦。现在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冷血绝情。一个面无表情地领走父亲尸体烧成灰，一个笑着杀了自己母亲。

是这个社会出了问题吗？还是教育出了问题？

有乌云密布的黑夜，就有阳光明媚的白昼。

章俨开着大奔疾驰在限速一百二的高速上，眼看就要进隧道，他松了油门，缓缓踩下刹车。

“好心一早放开我，从头努力也坎坷，统统不要好过，来年岁月那么多~”

路途遥远，他把歌单循环了一遍又一遍。

“唉，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副驾驶上一个透明小球如是说道。小球里飘荡着几缕白烟，正无聊地左右转着圈地晃动着。

章俨看都不看地回道:“有耳朵吗你就起茧子。”

“我要是有的话肯定就起了！”小球转而讽刺道，“你放这劳什子歌，听得懂吗你？”

“我听不懂，你听得懂？”

“既然我们都听不懂，还不切歌！给我听点听得懂的呀，我一个球在这儿好无聊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吃不到，还没法睡觉，唉我好可怜。也不知道我的身体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有没有被人搬来搬去奔波劳累......”

这小球中装的正是孟极的三魂一魄。刚上路时它还静悄悄的，才过半天就能逼逼叨了，一会儿骂章俨不是个东西，不知道做了什么竟能让自己附身的身体陷入昏睡。一会儿骂章俨下手没轻没重，从他境一直打到国外，还骂他小心眼，追了这么远都不放过她，还抽了她的魂，想把她挫骨扬灰。

章俨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要对她不利，而是去带她找属于她的名字的。

小球顿时噤声，思考了好一阵都没思考出个结果，才用恶狠狠的口气让他交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缺名字的。

章俨想了想，挑着说:“你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从认识起你就没有名字，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正因为没有名字你才会和别的孟极后代不一样，才会能力时好时坏。”

“我们以前就认识？”小球不信，“可是我的记忆里没你这号人啊。”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因为你犯了很大的错，被施以削根之刑，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甚至不记得你是孟极之后。”

小球沉默了一阵，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又问:“那你以前和我是朋友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在他境的时候你要和别的坏人一起追杀我。”

章俨解释道:“我只是奉命去执行任务，平定他境之乱，起初并不知道你在其中。后来知道了也没有办法，我必须完成任务。而且我并没有对你下死手，不然你怎么会逃出去。”

小球哼了声，说:“那是你能力不济。”

“你也是够笨的。我原以为你逃出去便低调做人了，谁知道你又和国外那什么组织混在了一起，还主动跑来挑衅我们的武装基地。”

“我、我怎么知道你在那儿啊！我是听他们说这个基地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就帮他们一把咯，正好也报答他们收留我的恩情。”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那大胡子才知道。我们原本计划的是他打开铁网，我就溜进去随便附身在谁身上，然后搞坏监控，把他放进来。”

“你知道监控长什么样、在哪里、有多少？”

“不、不知道。”

“既然你都能从铁网进来了，他进不来？”

“啊......进的来、吧。”

“呵，真是草率又毫不严谨的计划呢。”章俨问道，“那你是怎么到国外的？他境距离那里好几千公里呢。”

“呵，几千公里算什么，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家伙有置换空间的能力，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所以你们是随机开了个门，误打误撞过去的咯？”

小球气结，居然被他猜到！顿时就不想说话了，不管他问什么说什么都不予理睬。章俨倒也不担心，反正她不管被抹去多少次记忆，也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她，天真的缺心眼。

果然没多久，小球便对他的午餐流起了口水。

当然没有真的流口水，她只是垂涎欲滴地说:“能不能给我尝尝啊，看起来好好吃啊！”

“从一开始安静如死鸡，到能听能说，再到能看见，不错嘛，你能力还是很强的，连残缺的魂魄都能渐渐拥有五感。不过你现在只是几缕魂而已，给你吃也吃不着。”

小球气呼呼地说:“等我再适应一点，就蹦起来弹死你！”

两人你来我往，相处得也还算愉快，小球便渐渐地对他也放下了戒备，开始对他口中那个从前的自己感兴趣起来。所以她说:“不切歌也行，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我想听。”

章俨侧头看了它一眼，“怎么忽然想听了，前面不还骂我谎话连篇吗？”

小球嗔道:“那我就是想听不行吗？这一路除了听歌就是看你吃饭，我想听听自己的过去还不行了啊！”

“行。”章俨笑道，“那我可就开始编了啊。”

柏彩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血从母亲的喉咙里汩汩流出，看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眼睛无意识地睁大，最终动也不动。

砖块击中了婆娘的头部，压住了她的喉咙，可能还磕坏了脑干吧，她几乎是立刻便失去了说话能力和行为能力。柏彩蝶愣愣地看着那堆砖块，还是外面情侣的惊呼声把她喊回过神来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拨开婆娘身上压着的砖块，对着血淋淋的婆娘说:“喂，你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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