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今儿中午做什么？该不会又是土豆丝吧，换成青椒肉丝行不行？”

裴重苍无语，还不是章俨干的好事，买个土豆净买青得发芽的，他不赶紧做了吃了难道还要种起来吗。还有这位女士，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个饭都不会做，还要靠他个小孩，这是怎么好意思的。

孟极撑起身子，抬手在心口处锤了几下，眼神直愣，额头冒汗。

怎么了这是？殷樱想问问，却被红雀抢了先，她伸出爪子攥住孟极的胳膊语气也难得急了一点，说:“你怎么回来了，柒呢？”

殷樱听旁边没回声，抬眼瞅了又瞅，心想该不会孩子生气了吧，于是赶紧改口道:“那咱今儿中午点外卖也行，你想吃什么就点，我给你转账。”

话没说完，红雀便噌地站了起来，眼神紧紧盯着窗外。

“嘁——”原想回嘴的殷樱见状也赶紧扭头望了过去，只见几缕细长的雾烟从窗口缓缓飘进，在两人的注视下由孟极额头钻入。孟极的脸一下子便有了血色，呼吸也有力起来，不过一瞬，床上的人便猛地睁开眼，继而大口呼吸起来。

“啊——呼——”

红雀如老松入定般动也不动。殷樱推了推她，说:“肆也在，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红雀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殷樱很是忐忑，她知道章俨要去他境走一趟，当时还说怎么不直接把孟极一并带回去，这样红雀也不必在人间停留了。章俨解释说从他境出来还要去个地方，要是直接带孟极回他境了就出不来了。

至于后面要去的是什么地方，章俨没说。

他忽然对主卧的女鬼来了点兴趣，便留了下来。

不过殷樱比吴充可难缠多了，不仅口风紧，还总是拿奇怪的眼神看他，一有机会便上手捏脸摸头。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裴重苍抓住最后的时间打算最后再试一次。

她们倒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这里，晚上天一黑她们便离开，早上天刚亮就来。裴重苍原本是打算等章俨走了自己就回家的，但还没收拾完残局，那两人就上门了。

“有肆在，柒肯定不会在他境出事，难道是在后面一站耽搁了？”殷樱问。

红雀望了眼外边的天，说:“我怎么知道，我要什么都知道岂不是当神仙去了，你真担心的话不如替他多上两炷香——”

“哦。”

裴重苍说:“章俨是不是回不来了？”

殷樱一边狂按手机屏幕一边说:“啊不会啊，算算时间他今天就应该回来了，估计是堵车了吧。”

他都没手机转什么账，真点了外卖说不定还要他下去拿，算了，裴重苍又去炒了一锅土豆肉丝。

趁裴重苍做饭的空档，殷樱溜去了主卧。

孟极也不觉得胳膊痛，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等下我现在有点乱。”

殷樱过去拉了下红雀，说:“你让她缓缓，她魂魄出去那么久，刚回来你指望她记得起什么？”

红雀却没松手，而是继续命令道:“你现在就立刻回想！不论记得多少，全部讲来。”

孟极现在脑子完全一片混沌，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两个人，一个穷凶极恶一个好言相劝，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将前几天的记忆一并甩回来。

“章俨拿到了我的名字。”她说。

“什么？”殷樱一愣。红雀问:“然后呢？”

“他把我托付给你姐姐，自己进了塔，他顺利拿到了我的名字，但是说不能现在给我，他还要去一个地方，不能带上我了。”孟极愣愣地望着前方，缓慢地讲述着她这一时刻能记起来的一切，“他对那个女人说，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在两天内赶回来，到时候就直接将我的身体送来他境。如果不顺利的话，便尽快将我放回来。”

殷樱喃喃道:“那这是......不顺利？那章俨人呢，他在哪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孟极摇头说不知道。红雀松了手，神色严肃，思考了下说:“约定之日已到，你即刻便随我回他境。”

殷樱愣住，“那章俨呢？你们不去救他吗？”

红雀凛然道:“不关你事。”

殷樱正要回嘴，门口便传来裴重苍的声音:“你们刚才说什么？章俨怎么了？”

殷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里另外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说:“没什么，你快回家去吧，我们这便要走了——”

“章俨是不是要死了？”

殷樱皱了皱眉，不等她开口，红雀便在她身后凉凉道:“干你何事，区区人类也敢窥探明府内事！”殷樱扭头刚要解释这是章俨的任务对象，裴重苍便又说道:“如果我签了协议，是不是就算明府人了。”

殷樱一愣。

裴重苍说:“我现在签，你们现在就把他的事告诉我。”

红雀冷哼一声，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便是立地加入明府，你也不过是个小卒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裴重苍丝毫不怯与她对视，梗着脖子说道:“你也不过是章俨同级同事而已，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他对殷樱说，“我不问别的，只问他在哪里。”

殷樱犹豫了下，这确实是个助章俨完成任务的时机，可毕竟裴重苍还是小孩，他现在急于知道章俨的下落，万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怎么办？何况章俨走之前跟她说过，尽量不要跟他讲起明府的事。

一边是章俨的意愿，一边是任务失败的惩罚，殷樱一时不知如何抉择。要不然打电话给吴充让他决定，这事本来也跟自己没关系，为什么要把压力都放她身上啊！

红雀往门口走了一步，殷樱忙伸手拦了拦，被红雀推开手，只见红雀与裴重苍呈正面对峙状。红雀化为人形后原比裴重苍矮一截，此刻竟凭空生长起来，转眼便比他高出一个头来，复又龇起了牙，额间鬓角冒出红色雀羽，顷刻间面目狰狞。

裴重苍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别别别、别吓着孩子了！”殷樱推不动红雀，便把裴重苍往外推。谁知道裴重苍只是呆愣了一瞬，便恢复了他的牛犊精神，力气也是大得可怕，往门口站定，便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我不怕你！你再厉害难道还敢现在就吃了我吗？”

哇呀呀呀——红雀气得头顶冒火，殷樱又赶紧过去扑她，“使不得啊！房顶烧坏了要赔的！别再把屋子给点了，这床可是柒的心肝宝贝，你把这儿毁了，他做鬼都会找你算账的！”

唔......好吵。

不远处的对门，有人在地上划了个圈，然后走进去盘腿坐下。嗯，清静多了。

孟极在床上坐着，看得一愣一愣的，裴重苍仍不知死活地叫嚣道:“现在就给吴充打电话，这事你们说了不算！”

吴充做ppt做得头昏眼花的，接到电话看也不看就说:“喂，吴充已死，有事烧纸，无事退朝。”

殷樱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不好了，这儿快打起来了！你快来，不然章俨的床就保不住了！”

什么？章俨的床有难！

吴充立刻把ppt保存好，电脑一关便急匆匆打车过去了。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彭铣正在吃盒饭，探头问他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吴充没空跟他解释，说了句有性命攸关的大事便跑过去了。

“性命攸关的大事？章俨那小子不是没在吗。”彭铣自言自语道。

一边的同事说:“早上那小孩来了，还有两个女人也在章俨房子里。这几天他们仨都是同处一室，应该不是他们吧。”

彭铣点了点头，说:“确实，要是他们的话，要打早打起来了，难道是那位？”

同事:“哪位？”

彭铣推推眼镜，说:“哎没谁，你快吃吧，吃完滚回去休息。”

不等吴充把密码输完，门就从里边打开了，裴重苍开的门，一见吴充便说:“协议带了吗？我现在签。”

“啊？”吴充愣住。

“进来！别听他的，你进来先！”殷樱从主卧探出头，她得拦着起了杀心的红雀和看热闹的孟极。

吴充带上门，说:“你们这是咋了，怎么剑拔弩张的，干嘛对个小孩发脾气——”

“你再说一遍!”红雀愤怒尖利的声音从主卧传来，吴充还没走近便差点被震聋了耳朵。殷樱两三句说明了情况，吴充为难地看看两边，然后把殷樱拉了出去。

两人缩在大门边，吴充小声说:“其实吧，章俨走之前也跟我说了，说这孩子或许更适合普通人的生活，他决定放手了，不再强求。”

殷樱:“啥意思啊，那咱拒绝他？”

吴充:“我觉得吧，他话没说那么死，说的是放手，又不是放弃。”

殷樱:“那让他签协议，咱再把章俨的下落告诉他？可这也太危险了吧——”

吴充:“你别急嘛！咱们这样，让他签，但是不告诉他真的章俨的下落，这样他就算想涉险也不可能。”

殷樱:“高啊，比起骗小孩，还是你更厉害。”

“哎可别这么说，我会骄傲的。”吴充摆摆手。

于是吴充用章俨电脑调出了一份电子文件，让裴重苍在读完每一条条款后签了字。他将协议发给了自己一份、小组一份，收到回复后，说:“好了，文件已存档，稍后就会转发到你的邮箱，电子的一样有效，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打印出来保存，不过要注意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签几个字真的很快，快到他甚至没觉得自己签了什么重大的协议。裴重苍说:“现在可以告诉我章俨在哪儿了吧。”

吴充抬头看他，问道:“那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吗？”

裴重苍双手插兜，说:“救个朋友而已。”

用最无所谓的口气说着最坚决的事，明明还是个小孩呢。吴充低头笑了笑，说:“友情提醒下，现在你该说‘我们明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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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怎么现在还没消息，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章俨是要死在外面了吗？”

“啊？”殷樱摘了一边耳机，拿疲惫的眼袋看着他，眼神却没移位，“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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