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写！”

宗棋快乐地跑开了，谭景微笑着回头，说:“幼儿园现在不咋布置作业的，最多写几个字画几幅画。不过我没想到她完成得都挺好。”

周正说:“现在不是该吃午饭了吗。”

“对哦，午饭时间钱老师出校干嘛呢？”黄雪荧觉得人家做事肯定有人家的道理，所以向来不纠结很久，转而问起了周正所带班级的体育期末考试考得咋样了。顾主任说要在两周内考完结课，然后剩下的体育课就都分给别的正课老师了。

裴重苍之前就听过汤长乐的妈夸宗棋字写得好，他看过，虽然不知道同龄人写字水平怎么样，但宗棋的字还算平稳有力，基本上能一笔一划写完一整篇都不敷衍。

谭景看了眼重新变得安静的房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死就死了，说得容易。唉，这孩子怎么没个定性，自己要养的花怎么能说不养就不养了呢。”算了，还是得她这个当妈的替他养着。不过她也没养过植物，还是先上网查查攻略吧。

自己要养的花说不养就不养了，这话也是裴重苍正想问章俨的，但现在问不到人了，他只能曲线救国。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元旦节正值周二，钱双上完上午最后两节物理课就收拾东西急匆匆出校了，路上碰到周正黄雪荧和他打招呼都没注意。黄雪荧说钱老师最近很忙的样子，但马上又改口说不过高三班主任忙也是正常的，个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天天被学生气个半死。

“你看看，有名字有时间，有的还有落款。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还吵着要一枚章，她要盖。”

文人的事情，估计是汤长乐告诉她的吧。裴重苍从第一张翻到了最后一张，说真的，他真的看不懂，这不就是简单的树、鸟、房、太阳、草地、火柴人。正如他看不懂西方抽象画，到底突出在哪里？

但想着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于是憋了半天只蹦出两个字“还行”。然后表示自己该走了。

“我等下就装。”裴重苍指指床上干净的床单被套，他当然不用像黎桦一样紧着一套用。

谭景忽然想起，问:“那小黎有换的吗？”

裴重苍不想说实话，怕谭景直接叫他多带一套去，黎桦是宁愿用没干透的也不愿意用别人的。但他也不想撒谎，于是祭出传单说:“妈，后天元旦节，你带宗棋去这家店吃吧，消费满两百送一个大玩偶，她估计喜欢。”

吃完早饭，裴重苍又在卧室看了会儿论坛才关电脑，正收拾衣服的时候谭景进来了，把洗好晾了一夜的床单被套装在袋子里拿了进来，说:“小黎的我装好了，没干透，你回寝室就晾起来啊。你的呢？”

谭景忽然说:“哎你电脑边那盆多肉，要不你带到寝室去吧，自己的花得自己养啊，你老不回来，不给它浇水，都快死了。”

裴重苍看了眼被冷落许久的石头花，说:“死就死了吧。”然后抓起包走了。

谭景笑着说:“那得你表现好才行，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不写完不给吃哦。”

“那好吧。”

谭景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真的呀”。宗棋在帘子下站着只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哥哥为自己说话呢，还是鼓励自己吃炸鸡，顿时又惊又喜在原地蹦哒了起来。

“哦你还没看过小棋的画吧，你等等。”

裴重苍想说不用了，他看过，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哪面墙是净土的话，那就只有他的卧室了，其余墙面早就被宗棋从小画到大，如果她用的是油彩的话，估计这墙都已经翻倍厚了。他欣赏不来这些线条，但怀疑她是看过毕加索的抽象画，指着上面缺鼻子少眼龇牙咧嘴的一块不知名火柴人就说是她最喜欢的汤长乐哥哥——为汤长乐可惜一秒，孩子白疼了。

黄雪荧觉得没啥，毕竟是高三嘛，高考体考不过的是少数，本科落榜才是大多数人担心的。不过周老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周正平淡地说道:“五十米和立定跳远测完了。走吧，吃饭。”

钱双打了个车到七中门口，于文尔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阵了，见他下车招手快步走过去，两人又坐进车里。

“师傅走吧。”钱双对司机说完就抱着十分歉意对于文尔说，“不好意思，等久了吧，这次没拖堂，真的，我一下课都没回办公室就直接来了。”

于文尔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没怪你啊，干嘛一通解释，叫人家师傅以为我是母老虎。”

司机师傅立刻大笑道:“这找老公就得找听话的，我们s省就是盛产耙耳朵，好男人耳朵不耙咋可能嘞！”

于文尔碰了碰钱双的肩膀，说:“听到没，师傅喊你以后耳朵要耙一点才行。”

钱双宠溺地覆住她冰凉的双手，说:“这会儿有点堵车，你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于文尔点头，依言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双眼。

现代人过节越来越喜欢在外面过，在家张罗一大桌费时费力，吃完还得收拾残局，在外面吃就简单得多，只需要尽情享受觥筹交错就可以。所以越是这种时候饭馆越不会关门，杨家小炒虽然只是个普通菜馆，但也不乏周围懒得在家做饭的人点菜外送上门。

钱双到的时候阿福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没空接待他，抱歉地叫他们稍等一下，她先给桌上的人点菜。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阿福飞也似的搬了两个板凳出来让他们坐，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特别特别忙，要麻烦你们等一等了，或者你们先去逛逛再回来也可以，我一定把桌位给你们留着。”

钱双微笑说:“没事，你们先忙，我们下午都没课，等等也没关系。”

“这是您女朋友吧？肯定也是老师，好有气质哦。”

阿福原本就清纯的气质让这笑容显得有些憨厚，于文尔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去，说:“你好，我叫于文尔，钱双的女朋友，七中老师，教英语。”

“啊、我、”阿福立刻有些手足无措，看看钱双又看看于文尔，赶紧把手在围裙内面擦了又擦才轻轻回握，“那啥，不好意思哈，我、我手其实不是很干净......”

于文尔稍微用了点力握得很实在，说:“没什么的，很高兴见到你。”

里面传来催菜的喊声，阿福立刻缩回手说:“不好意思我先去忙了，你们、你们自便哈。”

于文尔重新坐下，对钱双说:“你那个退学的学生拜托你来照顾的就是这家吗？那那个服务员就是说她咯？”

钱双点头。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柏彩蝶入狱，只说她家里有困难退学了，可能以后都见不到面，她和这家的女服务员关系很好，所以拜托他能够偶尔来看看。

于文尔偷偷松了口气。

钱双知道她担心什么。之前暑假的时候文尔说带他回老家看看，实际上就是存着见父母聊婚事的心思。但他知道文尔父母对自己是不满意的，见面之后多半就是问家境如何，打算花多少钱结婚、买多大的房子之类的，而自己估计很难完美应付这场面试，所以他第一次拒绝了文尔的要求。

期间两人吵过几次，还因此缺席了黎桦和韩烟真篮球选拔的大日子。

但吵架并没有吵出个结果来，两人就各自回老家了，于文尔在老家待了一整个暑假，相当于两人也就冷战了一暑假。钱双不是个喜欢冷暴力的人，但既然是她提出要冷静冷静，他也只得答应。

转机出现在他在暑假快结束时告诉文尔自己要住学校的事，一开始她是不同意的，一来他们住的房子合同没到期，二来搬家很麻烦，甚至质问他是不是想要分手。钱双当然不是要分手，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看着离十三中近，但每天都要上下坡，她去七中上班也得挤一段公交。他是第二次带毕业班，不想延续上一次半数不过本科线的丢人成绩了。

原本于文尔以为暑假过去见了面让钱双道个歉就好，谁知道暑假结束了他们也不能经常见面，一个在十三中一个在七中，和异地恋差不多，真冷战分手了怎么办。

于文尔本来就不在乎他的家境，什么门当户对、彩礼车子房子全不是她要的，她要的只是面前这个人。所以她终于下定决心，趁着老妈过生日和爸妈把自己的想法说得一清二楚，也拉上钱双做了保证，两人这才和好如初。

于文尔把下巴搁到钱双肩窝里看他回复工作消息，心想怎么能不担心，就你那张拈花惹草的脸，别说饭馆服务生了，女明星见了都得多看两眼。再说了，都有学生敢趁节日送礼物截她胡了，她稍微担心一下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等谭景拿着一沓a4纸再进来时，裴重苍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了。

谭景接过传单看了看，“这么远呀。宗棋这么小吃那么多炸鸡，是不是不大好？要不我们到时候给你送点到学校？”

“也不经常吃，店里也卖别的，你可以打包回来给宗叔吃。这活动整天有效，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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