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柠回了个笑容，说:不，各有各的好，只不过凡是开心的、幸福的都值得记录，我是这样想的。

黎桦想了想，确实是，他们几个再要好，也要面对他们以后要各奔东西的事实。大学生活好的好坏的坏难以预测，至少眼下是开心的，既然是开心的、幸福的，那就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孔不违家也睡得挺早的，爸妈赶了不止一天路，还好没真凌晨才到，吃完晚饭陪他和奶奶在街上散了一会儿步就回来了，然后看一会儿春晚，看着看着就都睡觉去了。就孔不违一个人在厅里玩手机，他家就两间卧室，他的卧室让给爸妈了，他就只好睡沙发。

厅的光亮都来自电视，春晚还在低声播放，却完全被炮声压制了。十二点还没到的时候外面就有人放炮了，小县城对鞭炮管得不是很严，只要不过分大就行，最多买个一百响的。听了一会儿炮响之后，奶奶从屋里出来了，说白天她买了炮，这会儿该出去放了，孔不违于是和她一起下了楼。

何柠又说:南去北来徒自老，故人稀。有一群合得来的朋友，真的很好。

马小北上去就是一脚，“老子——敢说你老子吓人！我看你今天就是欠挨！”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马恪扔下手机屁滚尿流地跑去了主卧向老佛爷请安。被扔到被窝里的手机弹出一个直播页面，上面的主播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上面的观看数字疯了似的上涨，从1到1000到100000再跃升至5000000，非常不合理的表数方式，然后数字戛然而止，主播的脸离屏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整个镜头只盛得下一颗眼珠子，再然后观看数字直接砍掉尾部四个零，屏幕突然变得一片红，然后弹窗消失。

马恪请完安就回来了，拿起手机正常使用。屏幕变化的整个过程不到五秒，没有人发现。

“你明天早上几点起，我们一起写作业吧！”

严怀颖强行让宕机的大脑运转起来，想了想，说:“哦，好，九点吧。”他早上五点的闹钟，起来帮爸妈出摊，吃个早饭回来听一会儿英语广播背背古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

马恪家本来也是很早就睡了，但马恪关了灯还在被窝里玩手机，刷刷这个看看那个的，刚领完裴重苍的红包，门就被从外面唰地拉开。

施妮:新年快乐米娜桑！！！

尤伦则陪父母坐在厅看完了整场春晚，即便尤傕和康苓加完班回来已经很累了，但两人总在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有着固执的仪式感，掐点吃饭是，看春晚也是，俩人一直强撑到倒计时完才争先恐后去洗漱，然后冲进卧室倒头就睡。

尤伦趁他们洗澡还有动静时把电视关掉，快速回到自己的卧室，关紧门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并摆出了小时候在□□拍的照片，保佑自己晚上一定尽快入睡做个好梦。

许富国手最快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就抱着手机等消息呢，抢完红包出来过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一条令他欣喜若狂的群发消息。

马恪吓得一哆嗦，顿时以为自己来到了昆池岩片场，紧接着卧室灯被啪一下打开，马小北粗暴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十二点了，快去跟你妈说新年快乐！”

“爸！”马恪气得大喊，“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黎桦回复:怎么了，大学生活不如意？

左边是一件白色的拍立得，右边是两盒相纸。

这时屁股边的手机震动了下，黎桦扭头一看，是何柠发来的消息:喜欢吗？他回了个谢谢。何柠又说:“多拍些照片吧，拍你自己和朋友，你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高中生涯就快结束了，希望你可以多给自己留点念想。”

严怀颖家早早地就睡了，市区不让放鞭炮放烟花，所以很安静，直到床头柜上一阵手机震动把他吵醒，他没戴眼镜就接起来，“喂？”

“严怀颖！新年快乐！”

楼下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放炮，都是几十响的意思意思，孔不违想起裴重苍刚才的问话，不自觉地便打量起周围的人，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像周正的，然而没有。

他想周老师如果在y县没买房子的话，那应该是住学校附近，要么是学校分配出租的教师宿舍，要么就是学校外边租个小屋。y县物价很低啊，不知道周老师要在这里教多久书，会不会在这里买房子呢。

现代人用挂钟的其实不多了，老一辈人通常会挂一个在厅里，进进出出看看时间，年轻人的屋子里买挂钟多半就是为了装饰了。而大多数挂钟都不会发出较大的声音，所以在三十夜等候零点的钟声时，大部分人都是看春晚倒数，听春晚敲钟。

但在明府就不一样了，在十二点整是真的有人敲钟，那钟还是古时候的青铜钟，形大而厚，钟杵往上那么一撞，离得近的人立时头昏脑胀，且要撞一百零八下——很挑撞钟人。

在等待一百零八声钟响的过程中，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执行组个个心惊肉跳、抖腿搓手。按照惯例，在钟鸣结束之时，就是他们一年一度文艺汇演开始之时。

一共六组钟声，在最后一下结束时，每年排头的壹如老僧入定般呆坐当场，被身后的草精在耳边轻语提醒后凛然入场。

年度文艺汇演的规矩是近些年才有的，就从1983年春晚开始举办后，明府boss觉得这种晚会形式很不错，既增进了成员之间的互相了解，也可活跃团队精神面貌，便从1984年起举办至今，一年不落。

壹最初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后来他顶着天才的名头进入明府直接独占鳌头，一时风光无两很是得意，看尽众人对他的嫉妒与恨意，然而当到了年底，他发现所有人对他忽然换上了敬意与怜意。

人生中的第一次一百零八声钟响之后，他明白了，根本来不及愤怒于为何无人提前知会他，便上去献了丑。

明府叫得上号的有头有脸的人全在，负责服侍的也全在。就在他前头风光无限的这一年，收了个贻笑大方的烂尾。

也就是那时候科学不甚普及，拍照录像还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无人录下他的惨状。然而明府内人才济济，连草精也争着出头，用速写式的工笔画将当时画面描绘了下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至今存放于藏宝阁，在壹的恐吓下无人敢翻动，积了一层没人敢擦的半指厚的灰。

时过境迁，壹早已有了应付之法，工作之余勤学苦练，每年表演一样乐器，十多年来没有重样，而今年，他将表演满打满算只学了一个月的西洋乐器——木琴。

上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柒一眼，要不是为了救他，自己也不至于又费时间又养伤并且工作堆积，导致那之后一两个月都没时间碰乐器——他的惯例是过年前三个月抓紧训练表演节目，这样年底表演趁热打铁不响也亮。

柒充满愧疚地移开了眼神，虽然他很想说临时抱佛脚是不对的，但在座诸位谁又不是呢？

文艺汇演场地设置在练武场，因往年某些不知轻重的选手曾挑战过场地安全程度，故在周围布下了两重结界，并在每人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左手腕上一道血红的圈就是。

壹的表演曲目是《兰花草》，叮叮咚咚敲完起身自信鞠躬。

boss听完扭头问草精，“这个很难吗？”

草精尚未来得及答复，便见秦先生扭头与她低语，“类似编钟。”

“那曲呢？”

“类似《小星星》。”

boss便沉默了。

最开始，壹每年表演曲目都是《小星星》，后来被禁止表演该曲，他便改成《欢乐颂》两年，于是又再禁止，禁止表演表演过的曲目，于是前年《两只老虎》，去年《生日快乐》，今年《兰花草》。今次之后，boss当场发话，明年再有表演乐器的提前上报，将指定曲目表演。众人错愕后憾叹后对壹投以怒视。

壹过后便是贰，今年贰与柒齐出节目，是秦先生出的主意，说往年都是单人节目，今年看个双人的如何，boss还能如何，自然是欣然应允，少一个节目不要紧，有趣才是最要紧。于是老幺便被指派可自选一人一齐表演。

众人争相邀请之，柒原本中意壹，但在贰以基地事务相诱惑之下，最终选择了老搭档贰。果然之后的这一年里贰对他优待不少，而自从欠了贰的人情，那人便理直气壮撒手不管。

最终柒定下一个双簧表演，一个演戏在前一个配音在后。

贰本想做那个不出声的，但看了殷樱给自己发的双簧小品，认为演的那个必定被耍，便选了配音的，又让殷樱找了些合适的剧情台词来，打算届时照着念即可。

上了演武场的大舞台，贰主动给柒搬了个板凳坐，然后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粉扑，照着面门就是啪一下，正正好好脸中央一块圆白色。

柒被面粉扑得猝不及防咳嗽两声，底下人应声而笑，他低声道:“你还真用这个啊！”

贰揣好“粉扑”，复又掏出皮筋来，将其额前短发扎起，奈何对方头发太短，很有难度，试了几次之后便放弃，揣回皮筋，又拿出一对粉红小猪发夹来左右一夹，成了。

柒的脸黑如锅底，“可不兴这样整蛊人的啊。”

“嘘。”贰竖起食指，“表演开始，不能再说话了哦。”

听声音电话那头是褚萌，严怀颖把手机屏幕放到眼前看了看，确定是她，于是回道:“哦，也祝你新年快乐。”

孙步和爷爷两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早已睡得不成模样，一直听到电视里齐声喊三二一才醒转，睡眼朦胧地下地各自回房间，回去之后才发现穿错了对方的拖鞋。

黎桦在倒数开始时就回到卧室房间，听见倒数结束就第一时间撕开了礼物包装纸，白色的长方形礼物盒，表面纯白没有一丝花纹或磨损，打开后里面是一层细长的碎纸，拨开就能看到左右两样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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