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五。”喻净忽然出声。

“哟，记性不错嘛。”喻卿打趣，“怎么，是准备以我的分数为目标？”

“呵，跟我还犟，从小到大我为你操的心还少了？”喻卿抽出一支烟来，说，“你心仪的那几所学校我看了，有收分低的专业，到时候你先进去学一年半年的再转专业就行。”

“别在这儿抽。”喻净蹙眉。

喻净嘁了声不理他，黎桦却惊叹道:“卿哥你分这么高啊！”

“干嘛，发善心布施？”喻净冷冷道。

喻卿没跟他辩论，给了黎桦一个眼神，后者便带着“斋饭”一溜烟跑进了学校。喻卿关上后备箱，说:“你找那家教靠谱吗？不是大学生就是复读生的，尤其宗琴，复读压力大课程紧，抽出空来给你上课，能上得好吗？”

喻净仍冷冷的，说道:“我自己找的家教我自己承担后果，用不着你们操心。”

“对，一一年，那时候考五百多很牛啊！”黎桦几乎把整张脸送到前排去，又被喻净按了回去，大声吼他能不能不要影响司机驾驶，坐后排不系安全带也就算了，还上蹿下跳的是生怕出车祸的时候飞得不够远吗！

黎桦只好乖乖坐好，并把屁股挪到了司机后边。

喻卿笑笑，说:“净净，我觉得你可以去做驯兽师。”

黎桦奇道:“此话怎讲？”

喻卿瞥了眼喻净，说:“咱家爷仨很少一块儿过节，没这个习惯。”

黎桦坐在后排正中间，身子往前倾，一左一右扒拉着前边人的头枕，说:“其实我家也好多年不过节了，过节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吃吃喝喝，跟平时有啥区别，那晚会咱又不爱看！”

次日一早，黎桦就乘喻卿的车回了学校，上车后对副驾的喻净说沾了他的光，有私教课不说还有专车送。喻净懒得理他，倒是喻卿搭了茬，说:“我倒要感谢你，让我家过了个元宵，虽说是提前的。”

喻净白他一眼，黎桦则望着窗外发起了呆。没了黎桦叽叽喳喳，三人一路安静到了学校外，喻卿也跟着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个袋子来，还没说啥，黎桦眼睛先亮了。

“昨晚下班路上买的宫廷糕点，随便挑了几样，结果说晚上要吃元宵宴爸就没拿出来，让你带去给同学一起吃。”喻卿将袋子递出去，喻净不接黎桦立刻接了，并附上狗腿子的笑容。

“好像五百多不到六百吧，记不清了。”

“家教教得怎么样？我看还挺年轻，是大学生吗？”

黎桦答:“本来应该是的，但她觉得成绩还不够好，所以复读了，去年考了六百五十九！我滴个乖乖，六百分我想都不敢想，她居然还觉得考得不好，卿哥，你当初高考多少分啊？”

“高吗？”

“高啊！你那时候才几几年，我算算——”

喻卿一愣，随即“叮”一声合上打火机，并夹下嘴里的烟，顺手扶了扶太阳穴，失笑道:“忙糊涂了，说好不在你们学校抽烟的。”随后又说，“既然你对你找的家教和你自己这么有信心，那我拭目以待。”

“管好你自己吧。”

“嗯？”喻卿挑眉。

“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你很着急让我别唠叨你？爸都没催我呢。”

“我是怕你在外面玩疯了，收收心吧你。”

喻卿看着喻净严肃的神色，发觉他是认真在担心自己，不由得微微皱眉，沉着脸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

“你知道什么？”

喻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没说错，恨铁不成钢地深呼吸一口，说:“重点不是我知道什么，而是你应该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害了别人也害了你自己，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擦屁股！”

喻卿缓缓挪开视线，望向十三中的学校门牌，思忖良久，说:“我已经深陷泥沼，只希望你不要步我后尘。”

“少在那儿给我文绉绉的！”喻净怒了，低声吼道，“在爸知道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摘干净，不然不要怪我狠心告状！”

喻卿却忽然笑了，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好像内心两个小人在吵架一般，他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你太小了，不懂，等你以后也有喜欢的人就懂了。”

喻净狠狠给了他一拳，骂道:“老子最烦你这种人！”然后转身大步走开，头也不回。

老子真的最烦你这种人了，仗着比自己大几岁，就一副说教的口吻，你以为你懂很多吗？还不就是为冲动任性找借口！别说他年纪小、没喜欢的人，就算以后年纪大了也有了喜欢的人，也绝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喻卿把烟扔进车里，倚在车边望天叹气，随后收到一条短信，是喻净发来的:我宁愿你去抢潘政的女朋友，也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喻卿无奈摇头，笑着删掉这条信息。

另一边，喻净发出去后也立马删除掉，只恨不得砸掉手机来发泄。站在树下，他的胸膛忍不住剧烈上下起伏，过了好久，才迈出脚步，书上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就是这种感受了吧。

教室里，黎桦已经把天降糕点到处分了，一进后门就闻到一股甜腻的气息，喻净在座位坐下，并把书包扔在了地上。

黎桦很有眼力见地跑来捡起书包，掸掸灰放到潘政桌上，并把糕点盒子打开来展示道:“喻哥，吃一块，专门给你留的！这盒没开过，海苔味的肉松小贝，你肯定爱吃！”

“不吃。”喻净拨开盒子。

“吃一个嘛！真的很好吃！”黎桦表情真诚而热烈，“你好歹吃一个，我才好把剩下的吃完啊。”

“你吃就是了。”喻净看也不看。

黎桦抱着盒子回到座位上，然后又跑了回来，把手里的小包装撕开，说:“那你吃个麻薯吧，抹茶味的，不腻。”

“说了不吃，你烦不烦。”喻净蹙眉。

黎桦却把麻薯凑到了他嘴边，说:“你吃一个，吃一个我就不烦你了。”

喻净皱着眉，刚开口要说“那你放这儿吧”，就被黎桦塞了个措手不及，半块麻薯进了嘴，怒视对方，对方却笑嘻嘻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点。”

喻净无奈只得用手指把剩下的麻薯往嘴里顶了顶，嚼了两口，心情好没好不知道，但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他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人说:“下次再敢这么干，小心我踹死你。”

黎桦笑笑，说:“那不能，我很惜命的，还不是卿哥叫我一定要让你吃点。这毕竟是你爸和你哥的心意嘛，而且这么一大袋很贵的，怎么能不让物主吃？”

喻净斜他，说:“他的话你倒是句句都听，到底是他给你钱还是我给你钱。”

“你你你。”黎桦笑得极为谄媚，“但是卿哥确实对我很好嘛，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还给我找房子，还不收我钱，他又是你哥，他的话我没理由不听啊。”

喻净扯过书包，简直懒得跟他说下去了。

谁料黎桦却忽然关心起了他的感情问题，问道:“喻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喻净皱着脸，“啥？”

“那谁——”黎桦的眼神往前边飞，“不是喜欢你吗，你......不考虑考虑？”

“你有病？”喻净看他。

黎桦小声道:“那你有别的喜欢的人吗？比如高一那个，不是也对你有意思？”

喻净甚至想不起他说的是谁，喜欢他？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吗？谢容倒是个例外，他都不知道她喜欢自己啥，明明是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而且他俩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喻哥，你不会是母胎单身吧！”黎桦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现在没对象，于是大为所惊地猜测道，换来了一个爆锤。

“你他妈是不是闲出屎了，吃的还堵不上你嘴？！”

黎桦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喻哥，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喻净刚听完就推开黎桦，大声道:“你有病！”

黎桦可怜兮兮地从差点仰翻的板凳上转回来，听见喻净愤怒得想要扇他并说:“不谈恋爱就是喜欢男的，你什么逻辑！你今天是不是皮痒，非得给你两下才舒服是不是！”

教室里不少人已经竖起耳朵来，黎桦委屈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男的啊，不然我敢离你这么近吗，也不是我想问的......”

喻净表情肃然，“又是他。他叫你问的。”

黎桦斟酌一番，这才为难地再次凑到他耳边，并用手掩住声音传播，小声说:“卿哥昨天晚上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当然说不是啊，我都有女朋友的人了，他可能是看你带我回去很意外吧。然后他就说你们喻家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叫我千万防着你出柜，一有风吹草动就通知他。哦还有，也不准其他男的离你这么近，尤其是跟你一样母胎单身的。”

说完两人的眼神同时望向默默写作业的裴重苍。

喻净小声说:“他那耳塞管不管用？”

黎桦:“不确定，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

喻净横他一眼，黎桦立刻道:“中午就去给他换副新的，肯定管用！”

喻净一个巴掌呼上他后脑勺，“说都说完了才换还有啥用！”

黎桦回到座位，裴重苍摘下一侧耳塞，说:“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黎桦大惊，果然还是听到了吗！却听他又说:“你老从我后面跑过来跑过去的，很影响我。”黎桦才松了口气，说不用，他以后会尽量少往出跑的。

话题中心人物给某人发了条垃圾话短信，随后关了机。

就尼玛搞笑。要是传出去喻家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喻家将成为圈子里最大的笑话，明知道这么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错的，却还将错就错放任自流。喻卿，你白在喻家活了这么多年，糊涂！

“一一年。”喻净搭茬。

“说得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过节了，也不爱串门走亲戚。”喻卿拐上了大路，“你俩现在学习咋样了？”

黎桦嘿嘿笑，说:“有进步，都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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