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裴重苍真觉得他们说话像在打哑谜，总不能说点自己听得懂的。不等他多想，章俨已经一只手扭开了门，门里同样一片漆黑，裴重苍看得头皮发麻。

“走了。”章俨对他说，然后不经他同意便拽着他的手踏入门中。

别像个新人，这是在提醒他这里的人排外吧，即便是在人类社会，如果新来的表现得柔弱可欺，那他就一定会被欺负得裤子都不剩。裴重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低声高傲说:“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章俨果真低头看了看他，出其不意揪了下他的肉脸，说:“确实不好欺负，一看就是个小坏蛋。”

老板娘替他们关了门。门内一点光亮都没有，裴重苍想到了之前在中考副本交卷出考场的情形，也是这么黑，无从辨别南北西东。“怕了？”他听到身旁的人这么问。

这可真是个大酒店，高耸入云不说，大门整个敞开，前台接待人员在照壁前一列排开有一个篮球场那么长，他们男女间隔站立，脸上带着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气笑容，原以为是他脸盲，仔细看才发现不是，他们确实脸都是一模一样的，区分男女仅能从头发长短上判断。

章俨抖了抖右手，裴重苍这才触电般松开双手，顺便也抖了抖肩，示意他放开自己。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章俨却没松开他的肩膀，而是微笑着嘱咐了一句:“待会儿进去放松点，别像个新人，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拐卖儿童。”

“你长着一张奸诈脸。”

“有吗？我认识的人都说我长得帅，是个可靠的伙伴。”

“嘁。”

在交易达成后，老板娘站起来，并动动手掌示意他们也站起来，说:“去地界是吧，随便哪儿都行？”

章俨放下手里的饼干，拉着裴重苍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当然最好是在孤蒙酒店门口，这会儿过去也该休息了。”

“那边这会儿不正热闹吗，真是浪费大好时光。”老板娘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两手前伸，用拇指食指做了个拍照的手势。裴重苍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应该有点空气波动什么的，他只看到一个方框从老板娘手指间缓缓脱离而出，渐渐变大、渐渐实体......最终，一道漆黑的木门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厅中央。

裴重苍终于明白章俨叫她门神是什么意思。

章俨带着他在黑暗中前行，裴重苍估摸着是没有拐弯，大约两三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像山洞往外走到了头，光亮、影像全都争着涌入眼里，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待眼睛适应之后，裴重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大酒店前。

老板娘看看裴重苍，笑得神秘，“到时候缺胳膊断腿的就不好看了。”

老板娘笑了笑，说:“到时候问起来我可是不会替你保密的。”

“没事，反正很快也就回来了。”

章俨换了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从他背后绕过，紧紧地扣在他肩膀，并说:“怕就抓住我的手，你要是在这儿走丢了，这辈子就都出不来了。”

于是裴重苍另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章俨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三只手在这时候呈出一种互相钳制的感觉。他现在肯定仗着黑暗在嘲笑自己胆小无能吧，裴重苍心想，便忍不住开口:“怕你跑了。”

裴重苍怒瞪他，碍于场面没有出手，还好章俨是个识趣的，这就揽着他上了台阶。

孤蒙酒店的牌子挂在楼身、刻于照壁，也印在接待人员的身份牌上。这台阶裴重苍数了，十三层，花岗岩规则竖纹石料，到正门口时整个地面满铺了瓷砖，全是大格子，门口两侧站着迎宾人员，一男一女，四十五度角鞠躬的同时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欢迎光临”，这也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据网传，1971年意大利曾有一名妇女破腹产出15胎，但无一存活，其次就是1964年巴西一妇女产下10胎，个个活泼健康。裴重苍默默数过，前台加迎宾一共十二人，如果这也都是一个妈生的，那得上新闻了吧。

他从这时候起，觉得这里的大概有些不是人。

十名前台，有八个都正在接待人，章俨改揽为拉，拽着裴重苍来到最边上的接待处，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拍到铭牌上印着“receptionist10”的女前台面前，说:“标间，一晚。”

“好的先生。”10号前台将名片放到电脑边的一个机器上刷了一下，支出来的摄像头对着两人就是咔嚓一下，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裴重苍闭上眼，皱着眉心说要拍照也不说一声，还整这么大闪光，是要闪瞎人眼啊！

10号在键盘上快速敲了几下，抬头问章俨:“请问先生对房间号有要求吗？”

“没有。”

“好的先生。”10号用鼠标点击了一下，然后将名片和一张新的卡片双手递还，说，“您的房号在卡片正面，我们的服务电话在背面，如您有任何需求可拨打电话，我们会尽快赶到为您解决。”

章俨点头，10号又说:“温馨提醒，先生您的卡内余额已不多，请在适合的时候及时充值，以免影响下次使用。”

章俨“嗯”了声，拽着裴重苍去往右侧的电梯。

孤蒙酒店的电梯分两边，大概是因为大堂太大，只设置一边电梯的话影响人体验。电梯左a右b，各有五台上下行电梯，就是不知道每层楼有多少住户，电梯会不会很难等。不过看这电梯进出的人流量的频次以及电梯开关速度，好像也还行，至少比医院的快多了。

两人过去时正好有一台电梯出来人，章俨便抬手拦了下电梯门，让裴重苍先进，然后按下29按钮。电梯运行果然很快，裴重苍简单算了下，以层高3米计，中途没停，他们只花了30秒，www.youxs.org，一秒一层楼的速度，他却没有感受到太大的超重感。

这电梯空间也很大，横竖都能容下章俨直挺挺躺着打滚，四周没贴广告，只有一个电子屏无声地放着一个纪录片，从视频右下角的水印能看出是《水果传》，现在在讲解奇异果名字的来历，和新西兰国鸟有关，因为新西兰国鸟叫kiwi，两者毛绒绒的外表十分相似，所以水果商给它取名kiwifruit。

“想吃？”

裴重苍才发现章俨看着他，他摇摇头，他对水果没什么兴趣，贵又贵得很，还不饱腹，虽然很贵，但他还是在过年的时候斥巨资买了一箱最贵的红心猕猴桃给爷爷奶奶。

章俨踏出电梯，往右边走去，边走边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本来是可以带你逛一逛的，这里除了危险点，其实还不错，而且现在是旺季。”

冬天旺季，这里是哈尔滨吗？还有，什么叫“除了危险点，其实还不错”？

往右直走不拐弯走拢底，然后左转直行越过四个房间就到了，裴重苍看看门上的房号，2931，看这复杂的走廊，该不会一层楼有九十九个房间吧。

身前身后都是一整排房间，还好走廊够宽，不会显得太压抑。

章俨刷名片开了门，房间灯在他拧开门的那一刻全部齐刷刷亮起。裴重苍在他后头进了房间，顺手关门，终于忍不住问道:“都不用插卡的吗？”

“你说这个？”章俨把名片和房卡放到进门柜上，说，“那房卡就是用来告诉你住哪间的，那张名片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水电从我开门就计费，也不用插卡那么麻烦。”说着他松开了一直紧握的裴重苍的手腕，“妈的，汗都给我捏出来了。”

裴重苍晃晃手腕，“谁叫你非得拉着我。”

章俨扑到其中一张床上，说:“不拉着，走丢了怎么办，这里到处都是牛鬼蛇神，我怎么知道转身之后到底是你，还是长着你脸的妖魔鬼怪。”

“就这么几步路还能跟丢？”

“谁叫你满脸写着‘我是新来的快来吃我吧’，这回来得匆忙，又没有法器给你护体，当然得小心着点。”章俨的声音从枕头里冒出来。

裴重苍翻来覆去地研究这张名片，也不是芯片卡啊，就是普通纸质的，咋还能刷开酒店门呢？

裴重苍从柜子里拿出凉拖来穿上，顺便给章俨也扔了一双，然后把这个标间里里外外仔细打量了一遍。

房间不大，进门鞋柜，往里就是两张单人床，右边厕所，床对面有电视和衣帽架，电视下是一桌一椅，说是桌子，其实就是在墙上钉了块板子，厕所空间较为狭小，人想淋浴得在蹲便坑上叉着双腿进行，还得注意角度，不然会打湿旁边的毛巾、碰倒牙刷盅。

不过还好，这里的东西看起来都很干净，空气闻起来也是淡淡的清香，是裴重苍不讨厌的那种柑橘味。

“喂，我先去洗漱了。”

裴重苍参观完对章俨说，后者没反应，估计是睡着了，裴重苍叹了口气，这人也不怕闷死，于是好心过去给他翻了个面，又顺便把他身子底下的被子给他卷了卷，枕头也给置好，好让他睡得舒服点。

章俨呵呵笑，说:“我从来不抛弃同伴。”

章俨来到她身后，裴重苍紧随其后，这才看清了这门的正面。从门框门板到把手都黑得发亮，整个门是极简风，一点线条修饰也没有，明明是很普通的一扇门，却仿佛蕴藏了无限的魔力，吸引人打开它一探究竟，但同时也畏惧着打开后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像潘多拉魔盒，裴重苍一瞬间这样想。

“哦对了，我写个纸条，明天你送花去的时候顺便给他吧。”章俨回到茶几边，在本子上短短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一撕，对折再对折，将纸放在茶几上，人走过来，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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