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监控，又是这种费时费力的大工程，要不拉上吴充一块看吧，反正他对裴重苍的事也挺关心的。

“学过武么？”秦陟问。

明心冽进内室后走后廊去了议室，章俨紧随其后，待两人依次坐下，侍女适时出现上茶，明心冽喝了一口清嗓子，章俨也跟着喝了一口故作镇定。

“说吧，上山来所为何事。”

裴重苍想了想，说:“小时候学过散打，但已经好几年没练了，只会打架那几下花拳绣腿。”

秦陟摇摇头，说:“明府之于外人无异于龙潭虎穴，你既无靠山也无一技之长傍身，敢来这里，可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

“我不是外人，协议早就签了。”

裴重苍这回答倒在他意料之外，秦陟思忖片刻，说:“你随我来。”说罢便往来时的方向走下了桥。裴重苍一愣，把手里鱼食使劲一洒，满池的鱼便四散开来，如同驯鱼表演。

裴重苍住嘴了，看来这鱼不是精怪，没想到普通鲤鱼真能活这么久。

“这是昭和三色锦鲤，别人送的伴手礼，刚进这池子时还是鱼苗，这些年自生自灭也没死，很是能活。哪像乱世里的人，车轮一碾就没了。”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裴重苍只听懂了半节，回道:“来得急，什么都没准备，而且带的那些东西好像不方便过共宿池。”

黎桦没挣扎，赶紧解释说:“那不是老裴舅妈，是他雇来的，说刚让她跟老钱请了一周的假，但是没给她正当理由，她也不知道老裴上哪儿去了，她就一普通上班族，没啥可问的。”

喻净皱眉，“雇来的？”

孙步也奇怪，“他没事花这冤枉钱干啥，这有舅妈没舅妈的，老钱上他家一问不就清楚了，要是被拆穿，到时候肯定得记大过。”

殷樱走了，喻净多少留了点风度，没有去抓她，只揪着黎桦问话:“怎么把人放走了？！”

秦陟回握手心，再张开时鱼食已不翼而飞，他背着双手，说:“本府鲜少有来访，你可知道为何？”

裴重苍心想可能因为你俩不好吧，嘴上却只能回答这里地处偏僻不好找。

“喂，嗯，直接封锁，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出，尤其裴重苍的老师同学。先封着吧，什么时候解封再通知。”说完，殷樱步履匆忙往校外赶去，虽然有多人口供还原现场经过，但她还是决定去翻一遍监控确认事实。

“老裴家，我和他一起去，你先回教室吧。”黎桦代为回答。喻净下楼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赶着回去上班的”殷樱，现在一点线索没了，还是得上裴重苍家找人去，而且多半结果是找不到，能不烦吗。

殷樱和两道风擦肩而过，一看就知道这俩要干啥去，于是拨通了某个号码。

“你倒谦虚，听闻你能靠给人打架挣钱，想来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这池里的鱼得有百来岁了，”秦陟说，“是锦鲤。”

夸不出口就别夸了，这转折可真生硬。裴重苍不知道鲤鱼的寿命竟然也有这么长，而且他见过的多是红白色的，像池里这种黑底红白斑的还是第一次见，他随口问道:“都是鱼精吗？”

章俨在路上早已演练过无数遍此番问答，所以这会儿得以流畅答道:“来为裴重苍求一个平安。”观察对方脸色无异之后再继续说道，“他已经知晓他粟奴宿主的身份，我想在他知情并同意的前提下，是否能找出两全法，既能取出粟奴，也能保他性命。”

明心冽仍不搭言。

章俨只好继续说道:“环人已经蠢蠢欲动，何况觊觎之人不止环人，若真等到他成年那一天，恐怕再周密的计划也有被破的可能。裴重苍早已签了协议，那也应算明府之人，我们保他安全无可厚非吧。”

侍女上完茶后并未退出去，而是立于明心冽身边，此时充当了发言人，说道:“柒公子给出的是一份合作协议书，当中只圈定雇佣关系，并无从属关系。何况此协议生效时间为裴公子成年后。”

章俨就是给出协议的人，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但若此协议并非明确身份之协议，签来亦是无用吧，这难道不是违背了初意？”

侍女冷静应对道:“柒公子应当清楚，此协议从一开始便只是个幌子，所以是作不得数的——”

“我如果一开始便知道是如此，根本不会同意，所以你们其实是将我一同蒙骗——”

“章俨。”明心冽终于开了口。一叫就是叫全名，章俨只好乖乖闭嘴。

侍女这才接着说道:“便是知道柒公子做不出此等无情事，才选择隐瞒实情，想来也能够理解，为了办成事，些许善意的谎言是可以接受的。何况此协议是可以有生效机会的，只要裴公子成年之后还活着，无论后来如何，协议保证内容明府皆会做到。”

“既然知道我做不到还选我，为什么不是贰？”

他认为壹也是做不出这样事来的人，而肆伍这样的妖怪是无法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所以怎么不是贰呢，他无情且见惯了生死离别，他才该是最合适的人。总之不会是自己，他能力在所有人之下，平常干的事也大都普通且隐于人后，没那么大的闪光点吸引人加入，只有死缠烂打，战线才会拉得这么长。

侍女反倒比早有准备的章俨更能够对答如流:“人类对于非我族类的防备心很强，只有同样有血有肉的人类才更能获得他的信任。主上认为在贰公子与您之间，应当是您更合适。”

“为就这样？”

“贰公子的基地训练较忙。”

章俨无力垂头，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是他们当中最弱也最闲的一个，所以什么杂七杂八的琐事都归他干。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抬头问道:“既然明府有将粟奴剥离开来的法子，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裴重苍成年？我知道有那什么政府协议，他虽然是未成年人，但已经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了，既然他已经知道实情，只要他同意就可以现在做吧。”

侍女道:“时机尚未成熟。”

“什么时机？”那粟奴又不是裴重苍肚子里的娃，非得怀够时间才出来，就算真是，不能剖腹产吗？

侍女道:“粟奴现世的时机未到，蚁人早已算过，具体时机眼下不可透露。”

“你意思是，这时机或许在他成年之后？”

侍女只微微低着头，重复一句“不可透露”。章俨想了想，这意思就是，只要还没到粟奴现世的时机，明府都会保裴重苍平安，可现在看来这“时机”是在他成年之后，所以并不是说撑过他成年那几天就可以了，这是个更长的战线。

但现在裴重苍还属于未成年，还处在政府协议的保护机制内，这对别有用心的环人是限制，对明府又何尝不是。如果明府大举派人保护，相当于公开向政府示威了，也正因如此环人才会只在裴重苍周围徘徊而不动作。

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局势这不就僵住了吗。

章俨满面丧气地出了门去，问了侍女裴重苍的去向，便也朝那边去了。

没想到秦陟带裴重苍来了练武场，而且正在教他射箭。

秦陟像个真正的射术老师一般，手里拿着根棍子，敲敲裴重苍没成一条线的两肩，打打他没挺直的后背，又碰碰那几根捏箭羽捏得太死的手指。

“秦哥。”章俨摆出轻松的笑容走了过去，“教射箭呢？怎么样，射出五米范围了吗？”

裴重苍斜他一眼，努力把姿势做标准后松手让箭飞出去，目测险险超过五米。秦陟又递给他一支，说:“刚才让他试过了最为普遍的剑，现在看来射箭也不行。”

裴重苍黑脸，章俨哈哈大笑，说:“剑这么好练的东西你居然也没天赋？要不还是试试棍子吧，我看你们小屁孩们打架都用这个，说不定你还趁手些，比射箭好学，射箭可没打枪那么好瞄准。”

裴重苍虽然很想骂人，但他确有其感，秦陟给的是最为原始的弓箭，不像他在奥运比赛上看的射箭比赛，那弓上都有瞄准具，还能装稳定器、防震器什么的，还能知道哪里是满弓点。裴重苍原以为自己这么好的视力和对狙能力，简简单单射个箭不在话下，然而无论他把头怎么歪，闭单眼的表情如何扭曲，始终找不好所谓的眼箭靶三点一线。

要不练点锤子之类的重兵器算了，他虽然没那么壮，但力气还可以，而且他在打架时从来都是冲在前面的，用重兵器比较有开路的感觉。

秦陟问章俨:“正好上午我与你明姐过了几招，场子还热，不如你陪我练练？我也好看看你退步多少。”

章俨尴尬笑笑，“秦哥，我最近都没休息好，虚得很，要不改天？”

秦陟却已经一个闪身去到兵器架边，说道:“你任选一样，我与你用一样的。”

章俨一边往他那儿走一边撒泼:“秦哥你不得赤手空拳跟我打啊，用兵器也太占便宜了。”

秦陟微笑道:“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这才是最佳教学方式。”

章俨嘴角抽抽，这是教学吗，这是让他躺平了挨打啊！

裴重苍顺势跟过去把弓箭放好，心道这秦陟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刚才居然都没看清他是怎么闪现过去的。时落崖也在他面前闪现过，不知道这俩人打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时落崖说他是专修符箓的，那应该是不常打架，用起兵器来或许不如秦陟，但如果各尽其法，那倒难说了。

总之章俨肯定是没有一战之力的，这一点不止章俨清楚，裴重苍也很肯定。

秦陟忽然失笑，问他:“你是不是来了这里看什么都像妖怪？”

“记过记过你就知道记过！”喻净回头横他一眼，顺便松了黎桦的领子，兀自往下走去，“烦！”

“上哪儿去啊？”孙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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