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真的没有想到热情爽朗的婆母，竟然会有这样不愉快的过往。

“娘心里，肯定还是一直惦记着外祖父的。”季昭忍不住感叹道，“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舍弃亲情。”

“先前腌制的腊肉，我想切点送给你外祖父，你外祖父啊最喜欢吃的菜就是烟熏腊肉，就着这道菜，他至少可以多喝二两酒呢！”赵兰花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

“听起来外祖父的酒量很不错啊！”

哪怕这份亲情并不那么美好，可每个人都会对父母产生眷恋。

“你这丫头，这一家人之间，不要动不动说谢谢，太生分了。”赵兰花佯作恼怒的看了她一眼。

季昭只好回以两声嘿嘿的傻笑。

“娘，你在切什么啊？”

只不过，她又做梦了。

这个梦，谈不上噩梦，只是很令人恶心！

翌日，当季昭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的时候，赵兰花正在切腊肉。

“自幼在田家村土生土长的那些村民，思想都很固执。田家村的儿郎更是执拗的很，若是生出来的孩子是女儿不是儿子的话，他们都会不高兴的。恰好，外祖父也是这样的人。”

“外祖父也很重男轻女？”

“嗯。”沈曜点了点头，“而且外祖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外祖母在生下娘的第二年，又怀了身孕，只可惜六个多月的时候，外祖母出事了，她摔了一跤，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最后郁郁寡欢不到三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田家村距离咱们上河村，差不多有十几里的路程吧。”沈曜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娓娓道来，“定远县周边一共有十个村落，每个村落的习俗都不太一样，而田家村，有个特别明显的陋习，那就是重男轻女。”

“阿桃，醒了啊？锅里给你留了玉米粥，你快趁热喝一碗吧？”

“好嘞，谢谢娘！”

赵兰花这才改了母姓。

“那后来呢？”

“后来外祖父又娶了妻，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不过那两个舅舅的年纪，比大哥还要小两岁。”沈曜低声叹气道，“五年前，娘带着爹一起回田家村拜年的时候，小舅舅又突然发起了高热，那继外祖母一口咬定是娘命里的煞气太重，才会妨碍到了小舅舅的健康。为此外祖父也说了些狠话，并且不准娘再姓田了。”

这大抵，就是人性吧！

“明日在田家村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地陪着娘的。”季昭认真的承诺道。

“是啊，你不知道，你外祖父年轻的时候，酒量特别好的。”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赵兰花仿佛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以前在府城酒楼的时候，逢年过节，酒楼都能发一坛子的好酒，端午的时候会发糯米鸭蛋，中秋的时候会发莲蓉月饼，到了春节啊，便是一挂烟熏腊肉了！”

“用大蒜苗简单的炒一炒，再配上炸过的花生米，那滋味可好了。”赵兰花笑吟吟的说道，“改明儿个娘做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好嘞！”季昭笑着应了一声。

辰时末，沈大郎已经套好了马车。

“娘，我送您和三弟妹吧？这雪天路滑，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出门。”沈大郎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成。”对于儿子的一番孝心，赵兰花自然不会拒绝。

坐上了马车之后，赵兰花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忧心。

季昭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油纸包。

“这是？”

“娘，您最爱吃的蛋黄花生呀！”季昭笑嘻嘻的说道，“我今儿早上特意做了一些，您尝尝？”

“你这丫头，我不是说了你得多休息吗？”赵兰花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眉心，可那双好看的眼眸中分明是泛着笑意的。

“娘，您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花生啊？”

“大概是随了你外祖父吧，”赵兰花苦笑了两声，“你外祖父做的蛋黄花生是真的好吃，只不过……”

“娘的事情，老三都同你说了吧？”

“嗯。”季昭轻轻颔首，“沈曜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二，不过娘，您真的不怨恨外祖父吗？”

“不曾怨恨过。”赵兰花轻声说道，“甚至我对你外祖父充满了感激，你是不是觉得娘很愚孝？”

季昭下意识的抿着唇畔，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娘小时候算是比较幸福的了，你外祖父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都会给我带漂亮的绢花和好看的衣裙，与其他的女孩子相比，我算是比较特别的那一个，你外祖父其实很疼我。”

“只是后来那游方道士说的话……”赵兰花苦笑了两声，“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娘，其实有些游方道士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打着世外高人的旗号来招摇撞骗的！”季昭语气愤愤的说道。

“也许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赵兰花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笑吟吟的问道，“阿桃，你瞧，娘今儿个的装扮可好看？”

“美极了！”

“那就成！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能让那田秀娥看贬了去！”

“田秀娥？”

“你外祖父娶的续弦。”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总算是赶在了午时之前来到了田家村。

“娘，前面的路有些狭窄，马儿怕是不好往前走了。”赶车的沈大郎连忙停了下来，着急的问道。

“那咱们就走过去吧。”赵兰花连忙跳下了马车，“老大，你找个地方，将马车套好。”

“娘，要不然还是让大哥先回去吧？”季昭连忙说道，“一来大哥这马车也是租来的，要是有人偷走了马车，可就不好了啊！二来，这大嫂还怀着身子呢，要不然还是让大哥先回去吧？”

“阿桃，我想留……”沈大郎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却瞧见了季昭正在朝着他使眼色。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之后，季昭便进入了梦乡。

“那时候，娘还小呢。外祖父家中人丁单薄，他又要在府城的酒楼里帮忙看灶台，所以他就带着娘一起去府城了，可好景不长，在娘六岁的时候，外祖父又不小心伤了手，也因此弄丢了在府城的那份活计。”

“曾有一位游方道士说娘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唯有嫁给无父无母并且命格极硬的人，才能化解了这份煞气。后来娘就嫁给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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