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针！”宋三娘拿起银针试了试，手感甚好，“谢谢师父……我也有给你准备年礼！”

她将一个小盒子送到师父面前，亲自为他打开盒子，请他收下。

距离夜里去请安守岁的时辰还早，宋三娘将那三个礼盒拿出来，叫司水去将青一请来，然后她和黑蛋儿一起进来。

三个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将礼盒都打开了。

盒子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奏折，宋楠源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生气的摔到了桌上，气哼哼的背手转身，半晌都没有开口。

“那么……师父最终的目的是为官！”宋三娘拿起桌上的盒子，再次推到他面前，“既然中举能为官，荫补【注1】也能为官，同样是完成梦想，是走科考入仕，还是荫补入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宋楠源伸手摩擦着盒子，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觉得三娘说的没有错，过程如何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放下，有种非常严重的失落感。

“师父，这荫补的资格是我从宋城毅那里要来的。如何选择都在您，而无论您怎么选，我都会支持您的！”宋三娘明白他需要静一静，便拿着银针从屋里退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当天他便喝了个宁酊大醉，第二天还是三娘给他熬的醒酒汤，送的清粥小菜，给了一个他放榜后最温暖的早晨。

“没有！”宋三娘回答的快速且坚定，“师父，我只是不明白！”

她将奏折整理得当，重新放到盒子里，“您一直参加科考，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三娘缓缓张开眼睛，里面半丝睡意也无，淡淡的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她抬头看了看门匾上铁画银钩的两个字，觉得每一笔都如同一把开山斧，重重的划在她身上，笔笔都是血，字字都是伤！

“三娘，外面风凉，我们进去吧！”司水觉得三娘很不对劲儿，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她又猜不出来。

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宋府，司水轻轻推了推闭目似睡的三娘，“醒醒啦！我们回家了！”

“自然是得中之后，为官为民！”宋楠源回身看她，“为师不是跟你提过，我觉得如今的礼法崩坏，需要有专门的人去完善……我觉得，我就是那个人！”

谈到自己的梦想，他情绪激动，脸色涨红，手舞足蹈的再次跟三娘描述了一番他的宏图伟业。

他拿出一个长方的盒子，打开后，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卷，展开后，上面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夕阳的红光中，泛着暖暖的光泽。

回到书阁，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放到礼盒中，拿着就去找师父了。

“三娘来了？”宋楠源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来来来！看看师父给你准备的年礼！”

过了良久，他觉得自己冷静了些，明白自己这徒弟看似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有那么几个人，已经被她一笔一划的刻在心里，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第一时间送给他们。

可是，这个……这个……难道她也认为自己没有办法考中吗？

黑蛋儿见没有吃食，不感兴趣的下垂着嘴角，拿了桌上的一块糕点啃。

司水见都是自己人，也懒得叮嘱她注意礼节，莫要让外人笑话宋三娘的婢女没有个长幼尊卑。

“这是我给你们选的年礼！”她拿起羊脂玉镯，拉起司水的手，套了上去，“你跟我时间最短，却对我最为费心。

你的事儿，我放在心里了，日后你若愿意，我来帮你谋划，兵书谋略什么的，你不愿意看，便不看了。”

司水喉咙一阵发酸，她对三娘一向如同妹妹一般照顾，但也确实如三娘所说，她不善谋，且不喜谋。

三娘了解她，所以，她说：只要自己愿意，心头的家仇，她替她担下了！

“嗯，我愿意！”

以后，她会加倍疼三娘，不让她为琐事操一点儿心！

“嗯！放心吧！”宋三娘对她点点头，拿起乌金软甲，送到了黑蛋儿面前，“我知道，你和武师傅学了不少功夫，一般人不是你的对手。

可你终究是个女子，有柔软的弱处，这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个不错的护身宝贝，你且穿上，让我放心。”

“哦！”黑蛋儿拿起就要往身上套，觉得有点儿小、有点儿紧……

“你这憨货！”司水打了她胳膊一下，“这东西哪有放在外面穿的？等回去了穿在中衣外面，外衣里面！”

“啊？”黑蛋儿嫌弃的撇撇嘴，“这么麻烦啊！”

“麻烦你也得给我穿上！”司水再次拍了拍她结实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

“青一师父，这是为您挑的青刚！”宋三娘将匕首送到了他面前，“这些年……您辛苦了！”

她所有的外财，所有的人力都是青一在帮忙管着，个中忙碌操劳自是不必说。

青一本是个心向自由的侠客，却被她留到了现在，弄的如同一个商人一般。

“三娘子，太客气了！”青一接过匕首，越看越是喜欢，便贴身放好，笑的也是春光明媚。

“青一师父，若你有一天倦了，可提前与我说，我放你自由离去，且会备上丰厚的报酬，以资你浪迹天涯的梦想！”

自己无梦，他人有梦，那又何不成全呢？

“放心！”青一点点头，“若我又一天要走，一定提前告诉你！”

或许，从见到你那一天，我便没有了要离开你的那一天吧！

【注1】荫补制度是我国封建社会长期存在的一种选官制度。

荫补官员与其它途径出身的官员共同构成了封建官僚队伍。

中国古代选拔官员的制度大体有三：以世卿世禄为特点的世袭制；以推荐为主的察举制，九品中正制还有以考试做标准的科举选官制。

荫补制，则是先秦时期世卿世禄制度的变种，是一种变相的世卿世禄制度。

“三娘，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不起为师？”他的话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这次科考他再一次名落孙山，在旁人嘲笑的眼神中离开了放榜的地方。

也不是没问过三娘，可她的回答如同天上缥缈的云，握不住，也看不懂。

“嗯！”宋三娘闭了闭眼睛，抬脚入内，似身上的疲惫又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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