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母子两人此时坐在前厅，全俊朗面有苦色，抬眼看了阿娘好几次，可求情的话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全老太太双目微合，手里不停的捻动佛珠，可见心绪也不是如同面上看的那么四平八稳。

“还不跟上？”全老太太走在前面，全俊朗垂头耷脑的跟在后面，还故意拖沓慢走，被催了几次，才缓缓的跟上。

大门口的巨响不仅惊动了全家的人，也惊动了隔壁几家，纷纷派出管家、婆子、小厮来看，见只有两个小娘子站在门口，再看那个黒壮的丫头手里的大锤，齐齐的退到远处。

“轰隆！轰隆隆！”

“儿啊！”全老太太起身，“陪我出去走一趟，见见故人！”

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全俊朗有心想说自己不去，当初宋三娘将司水托付给他时候，他说的好好的，结果现在司水在后院躺着，生死不知，阿娘也不让他去看……他没脸见她啊！

“是……是上午送拜帖的宋三娘！”小厮声音落下，见大郎君呆愣不动，老夫人眼睛猛的张开，里面射出恶毒的光芒，吓得马上就低下了头。

没想到老夫人平时看着和和气气，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竟也是个凶狠之人！

明天他要找管家说，契约到了之后，他就不干了！

“黑蛋儿！”宋三娘站在大门前，看着上方高悬的门匾，黑底儿金字，看着气派非凡，“去砸门！”

“砸？”黑蛋儿迟疑了一下，她昨日见了阿娘……阿娘特地嘱咐自己，回了汴梁就要懂规矩，燕云十六州山高皇帝远，在那怎么作都没人管……可如今在天子脚下，就要本本分分，莫要让人抓到把柄，累了三娘的名声！

“砸！”

马车只行进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停下了。这里属于官员府邸的密集区，全家上下皆是白身（无官职），如何能在这购置如此大的房产？

最怕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主子，什么时候把他的小命儿卖了，他还傻兮兮的不知道呢！

别像后院那个小娘子一样，让人打的半死不活，还不给请郎中来看……

幸好她随身带了俩大锤，正好给全家的大门松松筋骨！

还以为她有了小情郎，就不要她们这些好姐妹了。

今天看全府这态度，分明是其中有猫腻儿……不能砸人，砸门总是行的吧！

“老夫人，不好了！”看门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咱家的大门让人给砸下来了！”

“是谁这么大胆子？”全俊朗气愤的起身，来了汴梁诸多的不顺，让他已经压抑到了顶点。

这形状、这大小、这分量……要是扔出来，砸死个把个人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

“不知宋三娘今日来拜访，还望您原谅老身失礼之处！”全老太太走到她面前，高声问候，还要行礼，却被那黑丫头直接抬起，顺手推到了儿子身上，“宋三娘，你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宋三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她的话，“我上午送的拜帖，要领回我自家的婢女，全老太太却退了我的拜帖，说我家婢女成了你家儿子的妾室……我且问你……你是何意？”

“宋三娘，你这可是说笑了！”全老太太面沉似水，冷笑了一声，“你家婢女自甘堕落，勾引了我儿子跟她有首尾，我家不得已才抬了她做妾，不然就她那种货色，我儿子还看不上呢！”

“你放屁！”黑蛋儿拎着锤子就上前，吓得全家母子齐齐后退，前脚绊后脚，压摞摔在地上，“司水才不会如此……你诬陷她！”

她想骂的更多，但奈何她平日听的多，但在三娘旁边，她不敢骂出那些粗俗的话，怕给三娘丢脸，生生憋出最后四个字，累的脸通红。

“全老太太，趁着我还没报官，还请你尽快交出司水！”宋三娘站在了黑蛋儿面前，“不然，明日我去面圣，定然要将你欺辱我婢女一事上达天听！”

“你以为……你是谁？”全老太太按着儿子的肚子起身，头发松松垮垮，看着跟个疯婆子一般，“你跟官家说话……官家就能为你做主？”

“哼！”宋三娘冷笑的一声，“官家会不会为我做主……我不知！”

她伸手越过全老太太，指着身后的全俊朗，“但我一定会让官家对你儿子‘印象深刻’的！”

全老太太面色一僵，她怎么忘了，宋三娘即便是个女子，却也是个军医，这几年在百姓心中声望极高，得罪她确实不智，可宫里那位……她也不敢得罪啊！

“全俊朗……司水呢？”宋三娘懒得跟这婆子撕扯，点了点他，“我要见司水！现在！立刻！”

“好！好！”全俊朗不顾阿娘的叫喊，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内宅，见到在床榻上躺着的司水，看着她满是的伤痕，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是我家三娘来接我了！”司水强忍着泪水，看着昔日情郎，“你娘那个助纣为虐的老虔婆！早晚你们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她浑身剧痛，可越是痛，也越是恨！

“司水……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全俊朗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外面黑蛋儿的大嗓门，已经快嚷的人尽皆知，他只得安排人抬着司水出去。

一路上，无论他怎么求司水，让她不要恨他，也不要让三娘报复他们……可她无论如何也不再开口，只是目光含血的看着他，让他不敢直视。

“司水！！！”黑蛋儿见她是被抬出来的，急忙上前去接，却见她一身的伤痕，不知该如何接过来。

车夫极有眼力见儿的和她一起抬，在要送入马车前，宋三娘却叫住了，“把人放在地上！”

“这……”车夫有些迟疑，但看两个姑娘都没什么意见，也就随着放下了。

“黑蛋儿，把这个给司水含着！”宋三娘递给她一个瓷瓶，见司水将丹药含下去了，“掀开她左侧的手臂！”

“不要！”全老太太怒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这个时候给他上眼药，看他不报官，收拾了这个狂妄之辈！

一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哎！”黑蛋儿憋了一肚子的火，司水已经好几个月不给她们写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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