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听到她们自轻自贱诋毁自己的时候，这点可怜便消失了。

梨莺倒是气鼓鼓，鼓着一张脸撸了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还是李四喜拖住了她，这才没闹起来。

李四喜除了吃睡和在厨房里试菜，就是闷在厢房里看书，她一个农户女居然跟大家小姐一样，不仅会读书识字，自己还能写写画画。

听她讲，那本既有画又有字的书叫菜谱。

梨莺一脸的不可置信，“姐姐，你拦我做什么？”

“对，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陌生的词汇被李四喜这么一解释，梨莺瞬间变得恍然大悟，悟过片刻后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李四喜始终都与她们不一样。

夫人让她盯着李四喜，防止她勾引坏了珏少爷，可她这几日跟李四喜相处下来，根本没见她提过珏少爷半个字，仿佛这人不是王家金尊玉贵的主子，不是人人都想巴结的少爷。

梨莺心里怒吼道。

李四喜一笑，“跟她们讲道理干什么？她们说的对，我的确是乡下来的穷丫头，现在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老太太赏的，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梨莺被她说懵了，支支吾吾道，“对……可姐姐是老太太亲自点名要进来的。”

兰地青花的料子，穿上衬得她更白了，秋瞳剪水，发丝乌黑。

要论相貌，可谓是老太太院子里最出挑的一个。

好事嘴碎的小丫头们多有嫉妒，平时闲话里总称呼李四喜为“那个乡下来的丫头”。李四喜偶尔听到过几次，也不过都是一笑了之了。

李四喜的新衣服做好了，裁缝虽然是赶工可也不敢怠慢，毕竟是老太太亲自交代的差事，他们不敢糊弄。

“这就对了，我是老太太聘进来的，我不是王家的奴才，哪一日我若是想走，只管回了管事的和老太太就是，我没有爹娘在这里当差，也没有卖身契捏在主子手里，我何其自由？”

梨莺想了半天，迟疑道，“自由……？”

自然是可怜的。

有的是被爹娘亲戚卖进来的，一纸卖身契，五六两银子，一辈子就这么断送了。

李四喜可怜她们吗？

李四喜抱住梨莺小小的肩膀，趁着她质问的功夫将她拖得更远了些，待走远了她才停下，“我不拦你，难道你要上去跟她们讲道理？”

讲道理？这个时候还要讲道理？

梨莺心中对李四喜的崇拜又多了两分。

被李四喜这么掰开揉碎的一开导，梨莺顿时也觉得刚才是自己过于冲动了，跟她们吵架能吵出什么道理来？

吵到最后还不是抓头发扯衣服的一顿撕扯？

若是被管事婆子看到了还要挨上一顿骂，得不偿失。

梨莺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姐姐，我知道了……”

她年纪还小，刚十四，自己十四岁的时候照样什么也不懂，李四喜语重心长道，“那就好，沉稳一些总没有坏处，我是怕你跟她们起了冲突，保不齐有心眼小的日后要害你，倒不如现在装作不知道的好。”

梨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入夜，各房各院都熄了灯，众人沉沉睡下。

门柩上突然“扣扣”两声轻响，仿佛是在故意唤着屋里的某个人。

李四喜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溶于夜色中，闪过无限平静。

屋内逐渐有了动静，是小女孩蹑手蹑脚的走路声。

鞋底轻轻摩擦到地板上，“嘶，嘶，嘶”，梨莺忍不住往李四喜的方向伸出头瞧了瞧，看了好一会儿，知道确定李四喜那边是睡着了，连个翻身的动作都没有，她这才呼出一口气，轻轻拨开门闩。

吱哑——

门开又合。

当然是撕烂她们的嘴！

她们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们中有的是爹娘都是王家的家生奴才，若是没有主子的恩准，祖祖辈辈都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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