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一定会的，村长。”

这时候，路上真的走过来一列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从这里经过。那都是外村的人，并不认识苏韵他们。不过出于礼貌，大家都朝苏韵点头示好，苏韵也就一一点头，友好回应他们。

“二姐，火车上扒手多，注意防贼。”苏赞说。

“好的，多谢提醒。”

送行的场面一下子显得更加多情。

“我明白的，哥。”

“努力学习，别太牵挂家里面，保重你自己。”苏腾握一握妹妹的手说。

“嗯，我会的。”

“本来妈想把你一直送到城里的，但是盘缠费实在不够，没办法。”母亲说。

“没事的，我这么大人了，一个人没问题的。妈你别担心。”

“你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出门，一定要小心。”

梅艳琴已经把苏韵的行李全部收拾停当，为了方便，特意给女儿买了一个非常时髦的拉杆旅行箱。昨天在镇上那家日用品商店，跟店主磨了足足两小时嘴皮子，还是花去她一篮子鸡蛋的价钱。

一家人吃过早餐，正准备送苏韵出门，村长又领着几个村民过来了，他们也要来送送苏韵。他们还带来了一些礼品，有水果、熟鸡蛋、糖果之类，说是给苏韵带去路上吃。乡亲们都不富裕，只拿得出这些东西，聊表心意。

母亲推辞不了，只好收下。可是苏韵的旅行箱装满了，再也塞不进去。家里找一遍，居然找不到一个象样的袋子。

两只长尾喜鹊，站在院子葡萄架上，蹦上蹦下，叽叽喳喳的吵了一早上了。没人知道它们为了什么事那样兴奋。

“知道了，妈。人嘛，什么事总有第一次的。”

苏腾迈前一步说：“二妹，我很抱歉没能把你亲自送到城市去，不过，你知道的，我今天也必须赶回山上去。”

“孩子，到了城市，好好用功，要成为最有出息的人。”村长说。

大家簇拥着苏韵走向村口。到了路岔口那儿，苏韵久久站着，腿脚仿佛迈不动，变得难舍难分。

“看看你们前呼后拥，弄得我好比出嫁似的，真是太隆重了。”苏韵说。

那些陌生人走远了，苏韵才又回头跟大家说话。

“千万记得我的话，不要学坏。还要注意保护自己。”母亲给女儿再次整理一下背包说。

“二姐，妈叫我跟你说一句告别的话，我该说什么？”苏米拉说。

大家仰头哄笑。苏韵一把紧紧抱住苏米拉：“米拉说，祝姐姐一路顺风，姐姐收到。”

苏韵最后蹲下身，拥抱一下牧羊犬飞龙，飞龙一直跟着她，绕着她双腿转了半天圈了。“你也要乖乖的。”苏韵拍了拍它脑袋说。

苏韵站起身，朝大家挥挥手，拖起她的行李箱，沿着伸向村外的那条土路，大步而去。

苏韵要去的城市，离村子隔着千山万水。她要无数次转车，先要步行十几里地去乘短途车，再乘短途去转长途，再从长途转火车，最后乘两天两夜的火车到达目的地。

最开始步行的一段路，尽是山路，崎岖难走，她又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让她走得汗流满面。但她从小走惯了山路，过去上学，每天都在镇上和家里来回跑。因此她已经练就了一双“飞毛腿”，她越走越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越走越充满了干劲。

她在路上不时会碰上一些过路的当地乡民，不管认识不认识，每个人都会亲切的跟她打一声招呼，至少会点头致以友善的笑意。

似乎每一个人都把陌生人当作是客人。

这是他们天生纯朴又善良的心地，以及雅派“人间博爱”精神在这里传承积累的结果。

她当然同样会报以最真诚的友善。路上她碰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一定伸手援助一把，这对她来说，是义不容辞的。因为她的身体里，本来就种植着雅派精神“助人为乐”的基因。

她在路上就遇上了一个打水的小姑娘。小姑娘只有十来岁的样子，身体瘦弱，却在头上顶着一个装满水的大瓦缸。

她们打过招呼以后，苏韵就把女孩的水缸接过去，扛到自己肩上。“让我来帮你吧。”她说。她真的力气好大，拿那么多行李，再背一个水缸，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吃力。

她一直把女孩送到前面的村子里，才将水缸还给女孩，然后跟女孩告别离去。

不过，她越是离开乡村越远，越向城市方向靠近，路上的行人就越变得没有那么热情了，脸上带着友善笑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那些人都不怎么搭理别人，只是走着自己的路，都不愿意多看别人一眼。

她步行走出山区地带，再乘短途汽车到达一个小型城市，一路上还是比较顺利。

她在小型城市登上了开往更大城市的长途汽车。那是一辆号称“豪华”的大型客车，坐在柔软的沙发靠椅里，她本来焕发的精神，反而感觉有些疲惫。

这辆豪华汽车开了几个小时，却在半途中发生车祸，跟另一辆小车撞上了，还好没有乘客受伤。

交通事故处理要很长时间，司机只好将所有乘客转交给别的长途汽车。苏韵在一阵混乱中，跟着大家换乘上另外一辆汽车。

可是等到汽车开走好远，她才发现，她身边只带了那个放衣服的旅行箱，却把那个装满食物的背包拉下了，忘了拿。背包里是母亲做的薄饼和咸菜，还有乡亲们送的水果、糖果、饮用水之类，那是她一路之上的食粮。

她急忙跑到车头去，求那个售票的中年妇人帮助她，帮她把背包找回来。

中年妇人晃着她一头卷发的脑袋，十分同情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大的人了，没出过远门吗？自己东西都不记得拿？车都开出这么远了，你才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现在怎么办？难道停车你走回去？我可以等你，这一车旅客可不会同意等着你。……”

她唠叨半天也没叫司机停车，说话这一会儿功夫，汽车又开出几十里地了。

苏韵恨不得照着妇人的脸，一拳冲过去。但是她不能，她不能按照她心里的想法，想打谁就打谁，这是与雅派武学精神不相符的。

好讨厌的雅派规矩，学了武功还不准随心所欲的使用。

“想想办法吧，阿姨，要不我这两天要挨饿了。”她哀求说。

“不是我不肯帮你，我真是没办法。要么你下车自己回去，你下车吗？……下车你肯定也不行，对不对？我看算了吧，一点水果，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丢了就丢了，你总不至于连买饭的钱都没有吧。”

苏韵求了好一阵，售票阿姨说的全是废话，她看看汽车都开出那么远了，也只好接受现实，忍痛放弃。

身上的钱当然有，但那不是用来路上买饭的，要不然母亲何必让她带那么多薄饼？她不得不一路之上，忍受本来不需要忍受的饥饿和干渴。谁叫自己那么粗心大意呢？

出了门果然不一样，稍不留意，就会陷入困境。

“记住了，一个字都不敢忘。”

苏腾便把他自己从山上背回的帆布背包清空，交给母亲，说是送给妹妹。母亲觉得也行，于是又给苏韵多添了一个行李包。

苏韵到父亲牌位前，跟父亲焚香辞行：“爹，苏韵要离开家里了，你要保佑妈和弟弟妹妹，不管苏韵去了哪里，一定会给爹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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