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正值酷暑，山顶虽有清风，却也算不上多凉快，已经一刻不停运动了近半个时辰的李循道像是下了海的人，他开始感觉到头晕乏力，像是身体被掏空。又踉踉跄跄的运动了片刻，目光中一个黑点渐渐变大，形成董武的轮廓“可以了，先缓缓，站着坚持一个时辰就回屋进行药浴，待浴盆内的水清澈见底再开始运动。”李循道艰难的将身体挪进屋内，便看见浴盆，圆柱形的浴盆，直径近一米，高两米，尚未临近已能闻到刺鼻的气味，似是新鲜出炉的泔水，“这是什么啊？味比八二年的榴莲还冲。”他站在木凳上看着浴盆内那散发着恶臭的黑水不禁想起初见海鲜时的情景，粉嫩潜藏在乌黑的深处，似是黑暗中的薄光指引着人们前进的道路。

“你需要将整个身躯浸泡在黑水中，换气就探出头呼一口气立刻潜下去，当你能在浴盆里睁眼，并能看见盆底时药浴才算结束。”

“废话少说，今日你必输无疑，我是注定要成为王的男人。”

“师兄好自信，不过我也不是吓大的，这几日的修行，我的气力已今非昔比，今日定要好好领教领教师兄的本事。”言毕已飞身扑向李循道，一记重拳裹挟着拳风轰向李循道胸口，李循道侧身避过一击，尚未停稳的身体便向后倾倒，杜子腾的鞭腿自上方掠过，右拳直冲而下，竟是要直捣黄龙，李循道双手撑地借力，侧翻着飞出几米，拉开与杜子腾的距离。

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董武，李循道问“师傅，这药浴用的水是什么啊？”

十日后的清晨，李循道与杜子腾并立与董武屋前，坐在石椅上的董珠儿伸了伸懒腰“白虎，你的力量我觉得足够了，就是需要慢一点，别每次都搞得摇摇晃晃的。青龙，你的速度和耐力我觉得也行，就是再持久一点，别每次都喊累。”推门的声音与脚步声一并传来，“你二人去后山圆泉擂台比试，输者修炼时间加倍，胜者代表董武一门参加一月后的观内比试。”李循道只听得前一句便已跑向后山，杜子腾听完转向董珠儿问道“师姐可去观看我二人的比试吗？”董珠儿尚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得董武又说道“珠儿另有任务，你速去后山。”

圆泉，顾名思义，圆形的泉，擂台便在圆泉东侧，一人穿着奇装异服站在擂台之上，头戴草帽，身穿红衣，紧身黑裤，不曾遮住脚踝，坦诚相见，矫首昂视。

“师兄，你这身打扮为何如此，如此怪异。”

“师傅，董姑娘要如何修行，难道也要泡这黑水吗。”董武转过头看着斜倚在门边的杜子腾道

“她所修行之功法无需淬体，你也无需浸泡药浴，桌上有一瓶行气丹，每次间隙服用一枚，一日不可超过三次。”

“师傅，我可以服用行气丹代替药浴吗？”

“李哥，为何董姑娘与她哥还未出来，这不已经卯时了。”

“你问我，我问谁，人家是亲兄妹，收起你“我戳”的思想，静等着就好。”话音刚落，屋门便被推开，蓬松的秀发搭在肩头，稍显乌黑的眼袋与睁不开的秋水长眸，尚未跨出门槛便开始抱怨“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早上起来腰像是要断了一样，啊！你们两个……”砰的一声关上屋。“你们应该没看见吧”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没看见”“看见了”

董武屋前，李循道与子腾正小声交谈着

“哦，忘了说了，行气丹亦是添加了碧眼牛粪便制成。你若愿意服用亦可。”

“师傅，我觉得吧，这行气丹制造麻烦，我愿为师门减轻负担。”

“李循道，你所得功法为速行决，先求行的远，后求速，先练耐力，从现在开始，你每日醒来便开始运动，除了吃饭，睡觉，如厕皆不可停止运动。杜子腾，化劲，需先有劲，再化劲，后运劲击敌，泄敌之劲。你需增强力量，府内东南角的屋内有石制家具，何时可举起最重之物便可开始练习化劲。现在就开始吧，十日后还是来此，检验成果。”

“好，很好，什么都没看到是最好的，我不希望这件事有第五个人知道，否则……”之后的话虽没说，但是子腾也明白了后果会是怎样的。在女子身后站着的董武出声道“你二人昨日所得的功法为何？”

“速行决”“化劲术”

“乾清山碧眼牛的粪便泡水便是药浴用的水。”

哗啦，本已半个身子浸泡在黑水中的李循道猛的翻出浴盆。

“你过于自信了，竟不趁着我侧翻落地尚未站稳之际趁势追击，现在，我已掌握了节奏，凭我的速度你已无法对我构成威胁，这局你已经输了。”杜子腾听闻此言不曾有任何情绪亦不出言反驳，他弯曲的双腿似绷紧的弓弦，出鞘利箭般的速度带着重拳轰向李循道，速度之快使李循道只得匆忙侧转，身上的红衣被轰成两部分，一半挂在杜子腾手上，一半自李循道身上飘落，他伸手抓向被拳风带飞的草帽按在头上，目光直视着杜子腾。

“好，很好，我比你更自负，差点便被你一击得胜，但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决定拿出我的全部实力，这是对我认可的强者的尊重。”李循道避过杜子腾的直踢，杜子腾一击未中，没有任何耽搁，左勾拳轰向身侧，又没打到，虽然此次他并未感知到李循道的踪迹，但他仍未停止，一记扫堂腿，不出所料，仍是未中，正要站直身躯，李循道的左腿凌空劈下，被杜子腾抬起的左臂挡住，右脚猛的向其胸腔踹去，杜子腾只得平递出右拳与李循道右脚相撞，砰的一声轻响，两人再次拉开距离，李循道的右腿微微抽搐，杜子腾较之更为严重，左拳已近残废，止不住抽搐，右臂耷拉在身侧。李循道仅一次连击便使杜子腾几乎丧失了双拳的攻击能力。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已胜出，李循道趁势欺身逼近，以极快的速度击打着杜子腾的上身，或拳或腿，重点关照着杜子腾已受损的部位，就在李循道以为已经要赢了的时候杜子腾一记重拳打在李循道的双手手臂，强劲的力道推着李循道后划出数米远，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杜子腾“你的双拳竟然没有丧失攻击能力？”

“师兄，我这几日可不只是气力变得今非昔比，肉体的防御较之气力增强的更多，方才只是我装出来诱骗师兄近身的，不然以师兄的速度和耐力，我是必输无疑，现在，师兄你可以认输了。”说完便又以重拳轰向李循道，他知道以李循道的性格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本以为此前一击便是无法废了李循道的行动能力，也会使其速度减缓，不曾想重拳会击在空处。微痛的感觉自身后传来，李循道一拳一脚打在杜子腾背上，随即退后躲过杜子腾的侧踢。

“你难道觉得自己会赢吗，也太过小觑我的实力了，药浴的黑水使我的肉身防御即使比不上你也相差不多，再配合我的速度与耐力，你拿什么赢我？凭你的力气吗，可你又能打到我几下，最后输得依旧是你。”说完便已极快的速度围着杜子腾进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进攻其上身，拳与脚与其肉身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杜子腾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不得不全力防御，无暇他顾，这更加助长了李循道的气焰，他的攻势更为凌厉。足足一个时辰的不间断攻击，虽然在期间杜子腾尝试着反击却并未带来多大的效果，如李循道所言他的肉身防御在黑水的浸泡下已是稍逊于杜子腾，终于，在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杜子腾瘫倒在地，身上并无伤痕，可是不间断的进攻消耗了他几乎所有的体力去防御，如果他现在还不认输，那李循道之后的攻击会让他感受到千疮百孔一词的真正含义。

“恭喜了，师兄，我本以为此番比试便是无法取盛，也会平局而终，不料竟还是低估了师兄的实力，希望师兄能在观内比试上夺魁，为师门扬威。”

“观内比试？何时比试，为何我不曾知晓？”

“一月后比试，地点师傅尚未告知，方才师傅宣布此事时师兄早已不见踪影自然不曾知晓。”

“为何是我为师门扬威，难道你与师姐不参加吗？”

“我等十三人除去那两个无法自行运气的，余下十一人分别拜十年前入观的九人为师，每一个师门内的决胜者才可参加比试。”

“那为何董师姐不参加我们师门之间的比试呢？”

“师傅说是师姐另有任务，具体不知。”

“师弟可想参加这观内比试吗？”

“想啊，可是我输了，没资格参加的。”

“谁知你输了，若你我不说，那你便可去参加比试。”

“啊，这，这不妥吧，若是被师傅知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师傅是不会知晓的，自古便是美女爱英雄，你难道不想在比试中夺魁吸引师姐的注意吗？”

“我想，想师姐可以……”

“想就要去做，好男儿当快意恩仇，莫要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句话，干不干，敢不敢。”

“干，敢，我敢干！”

“好，不愧是我的师弟，有魄力，那师兄就助你一臂之力。”

“师兄，你对我这么好，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长兄如父，无需报答。”他若真能娶董珠儿为妻，与我有此等交情在，日后自是大有用处。杜子腾自是不知李循道这般想法，远处的树上董武与董珠儿听得是一清二楚，连李循道内心的想法也难逃董武的察心术。

“哥哥，此人心术不正，整日想着攀权附势，还想撮合本仙子与那个杜子腾，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待我下去打断他的狗腿。”

“如今，你打得过他吗？即使打得过，你追的上他吗？”董武毫不留情的拆台。“李循道为人势利，懂得藏拙，且从刚才的比试中可以看出他的天赋非同一般，假以时日或有可能进阶元婴，而那杜子腾，听说有十数本功法皆选择于他，亦是不凡，无论二者哪一个皆可配的上你，我觉得杜子腾不错，你若与他结为道侣，实为良缘。”

“好你个董武，有你这样的哥哥吗，尚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要将你可爱的妹妹嫁给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弟子，还说什么实为良缘，不就是盼着我早日嫁出去不再来烦你吗，好啊，你觉得杜子腾好，我便偏要选李循道。”

“唉，杜子腾天资虽好，却在明乾经中显三月一阳并空，这般景象不是入魔便是夭折，李循道虽然世俗，但其景象为双日一月并空，较之普通的一阳一月并空景象算是福缘深厚了。”董武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是看了一眼董珠儿“杜子腾比李循道更适合你。”说完便往回走，轻描淡写的步伐却在转瞬间消失在董珠儿的视野里。她有话想说可人已走远，只得恼怒的跺跺脚，怄气般向着董武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搀扶着杜子腾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李循道并不知晓那晚在石碑前领悟的蔽字今日帮他遮掩了天机，董武所看到的景象是虚假的。

“闭着眼睛的牛，它是怎么活下去的？不对，我怎么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个，它是怎么活下去的与我何干，这黑水如此恶臭，那等腌臜之物有何功效，难不成这董武故意羞辱我，岂不是说明今早之事是真的。那为何不直接杀人灭口？难道屎里有毒！”他正想着便听董武说道“别处我不清楚，乾清观的药浴用水皆是由此而来，碧眼青牛，通体青色，双眸碧绿，其粪便是这雍州境内最好的淬体药物，少时，若那人过来你便向他解释一番。”李循道听闻此言松了口气，腌臜便腌臜吧，小命无事即可。

李循道手扶额头，无语的看着昨天才认的老弟，想拿针把他的嘴缝起来。他尚未来得及向董珠儿解释便听得“董姑娘，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屋内未有回音，过得一会，砰的一声，屋门被一身材姣好的女子一脚踹飞出去足有四五米远。秋水长眸瞥向子腾，美眸中的杀气几近凝实的地步，子腾只看得一眼便连忙低下脑袋，“你看到了什么？”语气冰冷，目漏杀气，子腾心虚的干咳两声“没，什么也没……没，没……看到”结巴的说完这句话，现场只听得风声，气氛压抑至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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