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件事虽然很麻烦，不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至少，在李承乾看来，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墨家在天下人面前露一波大脸。

可是听他话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地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了杨毅和阎立德的身上。

......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四大重臣哄抢墨家士子，不顾颜面当街互殴”更好的宣传吗？

“臣知罪！”

几人中资历最浅的工部尚书张放首先拜道:“陛下，臣于衙中安坐，少府、将作二位明公，无故带人闯我府衙......臣虽不堪，却只是形势所逼，情急之下自卫而已......”

看着张放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好像真的已经“幡然悔悟”一般。

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墨家这条“终南捷径”，只怕用不了多久，前去墨苑拜师求教的人，就能把门槛踩断。

......

等李绩等人被羽林卫带到李承乾面前的时候，丝毫没有传闻中那种剑拔弩张的模样。

墨家虽然有了一些复兴之兆，可眼下却还是一株青翠欲滴的小嫩苗。

面对四张血盆大口，是无论如何也不够分的。

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皇帝陛下对黄安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将参与斗殴的家伙全都关进大理寺，让他们给朕冷静冷静。”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之后，李承乾也有些无奈。

几人皆是一脸的老神在在，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礼已毕，李承乾一脸阴沉地看着几人，冷声道:“几位卿家果真是好兴致，明日只怕全长安都会知道，朕的几位肱骨，为了些许小事便口角相向，以至于当街互殴！朝廷的脸面，都要叫尔等丢尽了！”

黄安走后，李承乾开始考虑这件事最终到底要怎么解决才好。

黄安答应一声，匆匆下去安排。

......

就像后世的家长不知道应用物理和理论物理的区别一样，现如今的百姓，并不清楚什么叫墨家，什么叫儒家，什么又叫法家。

他们送孩子进学，只是为了依靠所学到的知识，将来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获取荣华富贵而已。

张放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毅就差点没忍住，险些当着皇帝的面上演全武行。

不过他也不是白痴，知道张放这家伙不怀好意，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引自己出手，好将自己“无理取闹”的罪名坐实。

瞪了张放一眼之后，杨毅直接跪了下去，伏地拜道:“陛下，臣有罪！只是臣也有不得不说的苦衷，此番诸事，实在是兵部与工部欺人太甚！”

“陛下先前已有明诏下发，兵部与工部行事，不得影响少府正常运转。”

“然，两位明公肆意拉拢墨家士子，以至于墨苑各署人手不足，诸般事项无人打理，臣迫不得已，才登门要人......”

阎立德也在一旁帮腔道:“臣之将作监亦是如此，李、张二位明公此等行径，分明是不将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

二人一边声泪俱下的控诉，一边不断给李绩和张放扣帽子。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是绝对不能后退半步的。

否则，九寺五监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从此就将荡然无存。

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从九寺五监的功臣变成罪人。

不仅六部的人会乘胜追击，侵蚀九寺五监的政治版图，就是九寺五监内部，也有可能把他们作为弃子丢给六部，平息六部的怒火。

所以，今天这一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

张放和李绩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是他们理亏在先，同时也知道，杨毅二人肯定会借题发挥。

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阎立德居然会把“忤逆君上”这么大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

到了这个地步，李绩也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

只见英国公老大人上前躬身一拜:“臣启陛下，眼下大战在即，诸军虽已整备完毕，然，后勤诸事颇多疏漏，老臣与张尚书行此之举，实属无奈，望陛下明察之。”

说完，也和杨毅二人一样拜伏于地。

......

李绩虽然只是兵部尚书，但是作为高祖唯二赐姓的大臣之一（另一个是曾经的幽州都督罗艺），先帝钦封的英国公，在朝堂上的地位十分超然。

他的面子，李承乾不能不给。

是以当他站出来说自己“无奈”之后，李承乾也只能当他是真“无奈”了:“英国公忠心王事，朕心甚慰。然朕已有明旨在前，少府之事，事关国计民生，不可轻率，公与张卿还是先将那百余位墨家士子退回去吧。”

对于皇帝来说，权力制衡，才是维持国家稳定的不二法门。

九寺五监这几年来的变化，李承乾不是看不到，只是和让九寺五监做大比起来，一家独大的六部，更加不利于他的统治。

因此今天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李承乾的屁股，都必须坐在九寺五监这边。

“至于卿家所言军中人手不足一事......”皇帝稍稍沉吟了一下，对一旁的少府监杨毅吩咐道，“杨卿，卿家回去后便从少府各监署工匠之中抽调人手，补足军需，待到战后再还与少府。”

感觉自己占了便宜的杨毅笑盈地答应下来。

李承乾点了点头，继续道:“此外，朕稍后会与墨苑山长商议，于乾陵邑中立一百工苑，由墨苑之中遴选贤达之人并天下能工巧匠，入苑教授墨家学说与百工之术。”

“卿等日后但有所需，可自去百工苑择选合适之人。墨苑事务，朕稍后会遣专人打理，卿等皆不用管了。”

这么做，等于是把原本划归少府管辖的墨苑，重新从少府麾下划了出来，变相削弱了九寺五监的一部分权力。

如此一番各打五十大板，总算是把这四个老家伙都给摆平了。

至于学到的知识究竟是个什么内容，并没有多少人在乎。

“让兵部、工部两位尚书，少府监、将作大匠全都滚来见朕！另外，将墨苑山长也请来。”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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