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此刻的铁勒大军，已经全面陷入了慌乱。

尤其是那些被派去拦截元从骑兵的人马，在元从骑兵撞了进去后，无数人哭爹喊娘，慌不择路地朝远离元从骑兵的方向逃开。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满山河。

不能怪他们无能，只能说元从骑兵实在太过bug。

看着迅速逼近的唐军，咥运苦笑一声，扔掉头盔，任由头发披散下来，接着便抽出鞍边的弯刀，高声喊道:“我，大突厥铁勒俟斤咥运，今日将战死于此！”

“铁勒部的勇士，有愿与我一同赴死者，跟上本俟斤的大纛！”

说完，便一马当先地朝牛进达的中军大纛冲去......

原本就有些混乱的铁勒军阵，被这些败兵一冲，顿时溃散开来。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铁勒人中蔓延，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希望能够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

将统治者附会为上天的儿子（天子），或者某个神明转世的做法，是这个时代统治者们惯用的手段。

在今天以前，咥运是完全不相信的。

不过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除了拥有无边伟力的神明，没有任何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一个国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或许，天可汗真的是神明转世吧......】

牛进达虽然也被元从骑兵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吓了一跳，不过他却没有错过铁勒人露出的这个破绽，当即下令大军四面合围。

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原本正有条不紊缓缓逼近的唐军各部立刻放弃现有计划，操着武器就冲了上来。

......

看着那个虚幻中的身影，咥运有些发愣，久久不语。

至于眼前的战局，他已经不关心了。

任谁面对这样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也很难有与之抗衡的决心。

铁勒人能够坚持到和唐军交手，而不是直接逃跑，已经很不容易了。

战后的胜府一片疮痍，到处都是倒卧的马匹和士兵，无数乌鸦在四周盘旋，趁着没人注意的机会，落到尸体上饱餐一顿。

王勇骑着战马，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段堆满尸骸的战场。

这里是铁勒人和唐军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在数个时辰前，铁勒俟斤咥运率领数万骑兵，对这里发起了决死冲锋，想要斩杀唐军主将，灵松道行军大总管，琅琊郡公牛进达。

但是最后的结果......

地上堆叠起来的残肢断臂和那些被整个儿串成一串的尸体，已经做出了很好的说明。

即便王勇生活在草原，已经见惯了血腥，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反胃。

看着那些长相和自己差不多，却死不瞑目的尸体，王勇先是觉得有些感同身受的悲哀，紧接着就又生出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明明他们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却为何偏偏要选择自寻死路？

伸手替一个铁勒骑士闭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王勇在心里默默说道:【这就是你们对抗圣天子的下场，愿你们的后代能够沐浴圣天子的光辉，不要再像你们一样了......】

......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回忆起此地之前发生的一幕。

那是他和很多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面对铁勒人的决死冲锋，唐军就像是被激怒的雄狮，给予了最直接的反击。

剩余的两万八千名元从骑兵，迎着铁勒人的军阵冲了上去。

那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生平第一次看到元从骑兵的冲锋。

那整齐划一，层层推进的攻击方式，已经不能算是战斗，而是艺术，杀戮的艺术。

元从骑兵集群，就像飓风一样，正面平推了怀抱着必死之心的铁勒大军，一路上所向披靡，铁勒人的所有抵抗，都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尖锐的马槊，挑起了一个又一个铁勒骑兵的身体，锋利的横刀，砍断了一颗又一颗铁勒骑兵的头颅。

虽然人数仅有铁勒骑兵的一半，可是元从骑兵在双方接触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将战斗的主导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最后一支有血性的铁勒骑兵，在元从骑兵的马蹄下被踏为了齑粉。

数不清的人投降，数不清的人逃跑，甚至还有人开始自相残杀......

一天前，铁勒人还坐拥十余万大军，自以为能够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可是一天之后，他们就不复存在了。

......

王勇继续在尸堆中前行，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具被数十具尸体护在中间的男子尸体。

那男子虽然身中数十刀，可是右手却依旧紧紧攥着弯刀，那双因为死亡而变得灰败的眸子里，仍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看到那尸体身上熟悉的俟斤服饰，王勇大喜过望，连忙冲上前，将那尸体的脑袋割了下来，高高举起:“西突厥铁勒俟斤首级在此！”

他有足够的理由开心，虽然咥运并不是他杀死的，不过能够找到咥运的尸体，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

更何况，咥运一死，意味着北方的战争彻底结束，他可以回家了。

......

胜府城中，牛进达看着面前摆放的几十颗头颅，微微有些惋惜。

这些头颅是铁勒诸部巴什的首级，只不过除了一个俟斤的人头外，其他几十颗头颅，都不是唐军斩杀的。

通过对战俘的询问，牛进达已经得知。

这些人早在撤出松府的时候，就已经被弩失毕软禁，咥运带人和唐军拼命前，因为担心这些人扯自己后腿，专门下令将他们全部斩杀。

咥运的选择无可厚非，只是他的这种行为却让唐军少了不少战功。

和那些普通骑兵相比，这些贵族的脑袋，才是真正的宝贝。

长吁短叹了一番之后，牛进达重新振作，下令道:“传令全军，加紧打扫战场......安北骑兵、辽王义从、元从军各回本部，虎贲卫就地修整，三日后，大军南下！”

对于大唐来说，北方的敌人虽然解决了，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

和铁勒人比起来，西突厥肆叶护的本部大军，才是这一次的重头戏。

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生擒或者斩杀西突厥可汗，牛进达的壮志雄心便再次活跃起来。

只不过，他们的逃散，直接导致了整个铁勒大军的崩溃。

俟斤大人再次转头看向东南方向，那里似乎有一个头戴天子冠，身穿冕服的黑色身影通天彻地的站立着。

黑色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任凭铁勒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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