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平庸生活，他早已失去属于年轻人该有的锐气，朝气和对未来藐视的心性，他安逸惯了，所以这次他走出了这一步。

巷子里很黑，没有安装路灯。

萧潜喝了一口便将水杯放在桌子上。

看着水杯中腾起的雾气，忽然之间好像没那么紧张了。进来之前的顾虑，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仅凭微弱的手机电筒堪堪视物。方圆一米内里，皆是脱落的墙皮和灰尘。一脚踏出，扬起来的灰在光线下泛起莹莹的光。

“哥，先喝口水，在那边休息一下吧。”中年妇女倒了杯水放在柜台，随后指了指屋角的沙发，语气殷切。

萧潜接过水杯，捂在手里坐在了沙发上。

水是温水，一点也不烫手。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电影桥段。

这是一间正常医疗室，设备器材都很齐全。

门口柜台后一个中年妇女打着哈欠，眼睛里流出酸涩的眼泪。看样子是熬了好久。

夜已寂寥，路灯透过树叶点缀给路面点点光斑，与天边繁星，城市夜景遥相呼应。

萧潜掏出口袋里烟盒，搓出一根点着。

烟雾缭绕在周围，融进夜色。

通城，繁华巷。

她注意到进门的萧潜，眼睛亮起了光，殷勤喊道：“哥，来参加药物实验吗？先来这边签个字，一会就有医生过来。”

萧潜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来意，走过来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人嘛，终究得走出舒适圈！

庸庸碌碌三十年，他为这次的冒进感到一丝丝的欣慰。

他先是把手机一键拨号设置为110，随后放下顾虑，大步朝前走去。

萧潜很快来到了巷子尾。

眼前只有一扇半开的木门。

萧潜习惯性的就要抽出一根烟，可还没点着，就被妇女制止：“哥，这里不能吸烟，忍忍吧！”

萧潜忍了忍，将烟塞回烟盒。

此时接近凌晨，挂钟滴答滴答发出声音。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中年妇女没再继续说话，似是失去了那一点点新鲜感，低头玩着手机。

萧潜又啜了口水。也许因为这里有医药器材，所散发的味道令人轻微不适。

原本喝过水的，嗓子却又变的干涩，这一口水下去顿时缓解不少。

“医生什么时候来？”萧潜忍不住问。

中年妇女看了看时间：“快了快了。”

没几句的对话后，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

……

萧潜向后仰了仰身子，想舒展一下因紧张绷起来的背部。

这时，药室帘子被掀起，一个中年人脸色泛青的走了出来。

眼眶凹陷，双眼突出，两颊瘦削。

他走的急匆匆的，神色惶恐，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在他之后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米八的个子，走起路来步子很大。

医生手里还拿着镊子和手术刀，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医生没有去管走出来的瘦削男子，朝柜台的中年妇女点点头。

中年妇女会意，起身走向萧潜，邀请着说：“哥，医生来了，可以进去了。”

萧潜心里有些发怵。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瘦削男子的反应，更是因为他看见医生手里还流着血的手术刀。

萧潜心里忐忑，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硬着头皮跟着医生走了进去。

没什么好紧张的，只是实验，大不了放弃这次实验…萧潜心里对自己说。

医生看到萧潜局促的脸色。

开口劝慰道：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简单做一次药物实验，而且这个药品前期的临床已经做过了，安全性是有保障的，现在只是进行一些收尾工作，看看还有什么小的副作用。你到时候只要配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医生的声音是那种很温柔的男性嗓音，给人莫名的心安。

说着，两人已经进入室内。

“先去那边的椅子坐下吧！”医生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萧潜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随后坐在桌子前。

医生摘掉了沾血的手套，然后走到桌子后坐下，盯着萧潜，推给他一个文件夹和一支铅笔。

萧潜抬头，视线与医生目光短暂交汇。

咦～，怎么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随后他接过医生手里的笔，看了看。

笔座上有一截儿金属片箍起来的橡皮。

这么老的铅笔款式？

没等消化掉心里的疑问。

医生又目光如炬，微笑着说：“这是一个问卷调查，你先填。我出去一下。”说完医生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萧潜微微错愕，走了？

随后他眼睛看向文件夹。

纸上有三个问题：

一、参加实验是你本意？

回答：是/不是

二、是否是着急用钱？

回答：是/不是

三、是否觉得医生正常？

回答：是/不是

前两个问题还算正常，萧潜都勾画了“是”这个选项。

看到第三个问题时，萧潜眼睛跳了跳。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是否正常？这是考验我对医生的信任度？

萧潜回想刚才的经过，那个医生古怪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是”的后面打了勾。

可接下来的一幕，险些让萧潜丢掉了手里笔。

只见原本第三个问题下面的空白处缓缓浮现了一行字。

是第四个问题？！

四、做的选项是否遵从本心？

回答：是/不是

萧潜额头浸出了汗滴。震惊之余，一时拿不准这么问的用意。

随后，他在“是”的后面缓缓打上一个勾。

这样选，应该合适吧？

笔尖顿住。

第四个问题后出现了一行字

“你撒谎！”

萧潜仿佛被雷劈中，僵在了原地。眼角的血丝浓密像是要滴出来一样。

他知道我撒谎？究竟…究竟是什么东西？

萧潜内心的求生欲让他很快做出了选择。

他用橡皮擦掉了第三个问题原本的答案。在“不是”后面打上了勾。

他觉得医生不正常，对，这才是他原本的想法。

第三个问题勾了“不是”后，它后面的两行字忽然消失了。

没有问他是不是出于本心，也没有说他撒谎，一切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萧潜心下稍安，吸了一口很长的气，没等吐出。

眼前的纸上又浮现一个字。

“跑！”

“什么？”

“跑！跑！跑！”

这纸仿佛能和人交流，他后面出现字的频率也明显提高了。

好像很急促，很着急催萧潜离开。

萧潜顾不了太多，丢下纸笔便朝着门口逃去。

这时医生突然进来了，他笑的温和：“你要去哪里呀？”

萧潜一僵。

身后的纸上又浮现几行字。

“笨！笨！怎么能走正门？”

医生缓缓挪到脚步，一步步逼近。

萧潜一步步退，直到腰抵在了桌子上。

脊背冷汗直流

………………

萧潜没有犹豫，推门而入。

萧潜缓缓起身走向巷子口。

他已在心里权衡过数遍，自己去做药物实验，虽然危险，但收获的报酬能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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