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可能是玩家，也可能是乘客。”

疏风精神振奋了一点：“这说明不只我们在努力。”

事实上他们现在这么做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只有七件东西，而且要都是怀表那样不足巴掌大，那在这个豪华游轮里，可不是海里头找一根针？而且还根本不知道这根针长什么样。

但大海捞针也要找，再说万一找到点其他线索呢？

殷迟按了按额头：“玩家倒也罢了, 危险中呆惯了，大多都能应该能应付幽魂现在还不算太强的袭击，但如果是乘客捡了东西，而又不防备被杀死——”

确定地点后，殷迟在电脑上规划出路线，从这里到健身房有三条路，最短的大约有十分钟路程，路上需要经过的地方不多，只有三个。

他把电脑给其他人看，不疾不徐地道：“从这条路走，路上经过海洋馆表演馆，海洋照相馆和纪念品店，可以一起排查一下。”

疏风和谢思嘉都没有意见。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来，跟殷迟说：“对了，我昨晚找线索的时候本来不是去了健身房吗？结果在健身房外看到了恶魔吃人后的血迹，就没再进去看。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有些不大对，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是能隐隐感觉出地上的血『液』痕迹和单纯被恶魔吃了不同。它更像是被人袭击杀死，血『液』溅『射』，然后尸体再被恶魔吃了。”

疏风佩服：“昨晚见过的地方，你现在还能察觉到不对，观察得真仔细。”

谢思嘉笑了笑：“只是被殷哥不放过一丝一毫不对劲的行为给启发了而已。我的意思是我们再去看看，如果健身房的人真的是死于袭击，那么无论是谁袭击的，去看看说不定都能撞到一点线索呢？”

他跟疏风两个说：“他昨天袭击了我七次，今天只袭击了四次，少了三次。”

疏风无语：“怎么着？你还希望多被袭击是不是？”

谢思嘉摇摇头：“殷哥应该是觉得昨晚的七次这个数字有特别含义，所以今晚变化了才觉得不对。”

幽魂变强大的事总让殷迟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而在袭击了他四次后，那只幽魂就不再出现, 按理来说应该松一口气，殷迟却皱起了眉头。

殷迟从笔记本里调出他根据两个工作人员描述，画的曾经的幸福女神号游轮的布局，找出健身房所在，让谢思嘉辨认位置对不对。

谢思嘉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

“玩家？”

谢思嘉沉思：“你的意思是说, 这个七次很可能也像其他的数字七一样，跟那些被复仇的人对应？”

“线索不足，这只是一种推论，不过——”殷迟抽出口袋里的怀表，指尖轻轻点了点，“房间有七个, 像这样的东西应该也还有七个。我拿到怀表之后就被袭击, 袭击次数也是七, 而今晚被袭击的次数少了，合理推断在昨天到今天这段时间里, 还有其他人找到了东西。”

他无奈地道：“只是希望杀死东西的持有人，不会使幽魂变得更强大。”

谢思嘉：“刚刚你说感觉到幽魂比昨晚更强了，说明他还很有可能会随着时间的增加一天比一天更强, 这样即使后面七样东西找齐了，分别由不同的人持有，一个人只需要应付一次袭击，但袭击的强度也很可能会要命。”

海洋表演馆东西不多，就是在水池里遇到了一只不知道打哪拖了一个人的恶魔，这恶魔长得神似章鱼，他们去的时候对方正藏在池子里吃宵夜，不细看难以察觉。而表演用的水池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浑浊又肮脏，混着血水，更增加了一股冲鼻子的臭味。

找东西的时间，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没什么好处，殷迟这回不再偷懒，一路都用视觉欺骗隐藏自己。

那只恶魔盯了谢思嘉好一会儿，然后在人类的紧张中低下头继续吃。

迅速找完海洋表演馆，三个人转战海洋照相馆。

中途离开刚刚那恶魔视线，疏风还苦中作乐道：“其实船上有恶魔也不算完全是一件坏事，有恶魔就没有鬼怪，不会正找着东西呢，从嘎达角落里伸出一只白惨惨的手。”

海洋照相馆走进去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照片，大多是海洋动物的、也有海洋动物和人的。

几个人仔仔细细查找这地方，在以为又要一次无功而返的时候，殷迟突然感觉衣服口袋里的怀表热了热，疏风的声音恰好传来：“诶，这里有个保温杯，和照相馆不怎么搭。咦，杯子上还有陈年血迹，你们快过来看！”

殷迟靠近疏风那边，感觉怀表发烫地越发厉害，『露』出了一点笑意：“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疏风：“你确定？这看着就是一个保温杯，除了沾上了点儿血，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殷迟把怀表扔到他怀里，疏风手忙脚『乱』接住，然后被发热的怀表烫了一下。

“越靠近杯子越烫。”

疏风忍不住面『露』喜『色』，他『摸』了『摸』杯子，保温杯的杯壁也在发热，就好像里头装了一杯开水一样：“这么说，要找的东西靠近了互相会发热，看来找齐东西也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殷迟问他：“杯子我拿着？”

疏风推了推眼镜，最后还是道：“算了，我拿吧。”

他知道殷迟的意思，拿着这些东西的人会被幽魂袭击，对方这么说是要帮他承担风险，但疏风觉得都是一个团体里的，而且自己也是个男人，危险不能都让别人扛，“你帮我注意一点就行，而且我也经常去健身房，打不过躲还不——”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谢思嘉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房间里的照片好像有些不对劲？”

疏风抬头：“什么不——”

剩下半句话戛然而止，因为不用明说，他也发现不对劲在哪里了。

照片里那些海洋动物和人类的眼睛，全都直直看着这里！

有些动物拍摄的时候脸并不是对着这个方向，在照片里他们脸的方向没变，眼珠子却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用一个诡异又扭曲的勉强姿势，盯着房间里半夜不请自来的人类。

寒意窜上后背，疏风甚至觉得这个场景比恶魔吃人更诡异。

谢思嘉急急道：“赶快把还没翻找完的东西翻一遍，翻完我们就离开这里。”

三个人加快动作，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把身下的区域找完，找完后殷迟沉『吟』道：“照片里可能有线索，我想——”

还没等他说完，熟悉他作死『性』格的疏风就开口：“不，你不想，住脑。”

殷迟：“……”

最后三人两票投票决定了立马出去，避免作死。

虽然迄今为止，船上非人类只有恶魔和那只幽魂，但谁知道呢？万一他们作死开启了支线任务，找到了潜藏在船上的鬼怪呢？

想要作死的殷大大有点点遗憾。

出门的时候，为了预防他搞事，疏风让他走前面，好好地出了照相馆，松了一口气的编辑先生刚想说话，却发现殷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一脸懵『逼』，看着谢思嘉：“人呢？”

谢思嘉比他更『迷』『惑』：“没看到，刚刚明明走在我们前面。”

疏风脸『色』一变，立马就要回照相馆，他说怎么这么轻易就走出来了，原来少了一个！

然而进去容易出来难，在疏风刚察觉到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大门就嘎吱一声，发出久未使用的声音，然后在两个人类的目光中关上了，关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留。

照相馆里的殷迟倒没慌，他刚刚和疏风谢思嘉一道往外走，也的的确确看到自己跨过了照相馆的大门，但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样，转头就又出现在了这里。

没了其他人以后，墙上的照片完全不掩饰了，殷迟走到哪儿他们就将目光转到哪儿。

殷迟于是特意在房间里绕了好几圈，看着照片里那些生物的眼睛宛如抽搐一样跟着转，十分叫人担心他们的眼珠子还好不好。

被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也坦然了，干脆明白直接地打量墙上的那一幅幅照片。

这么看下来，倒还真的看出了一点东西来。

照片拍摄的场景全是海里，有的是昏暗莫测的深海，有的是明亮美丽的浅海。地点各有不同，然而拍摄的时间却好像是一个。

殷迟通过照片里月落光在海面的光影，判断出大致时间都在午夜十二点左右。除了那些昏暗混沌的深海照片，其他能辨认出来的无一例外。

所以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忍不住凝眉沉思。

在殷迟注意力挪开的时候，他没有发现房间里的照片正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原本照相馆的相片贴得并不十分密集，照片与照片之间留了空隙。然而在这个深夜，所有的海洋照片都突然开始悄悄扩大，就像一片悄悄涨『潮』的水。

等殷迟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照片之间几乎就差一个巴掌宽就能连在一起了。

而照片中，扩张得最厉害的是一副悬挂在正中央的深海图片。深海之下，厚重的海水隔绝了稀薄月光，只留下昏暗和一片阴影一样的黑。

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强劲的东西在搅动海水，只是那东西被黑暗遮挡，看不分明。

而随着照片逐渐融合，这个房间变成海中环境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殷迟开始很认真地思考，他是会先淹死还是被鱼咬死。

毕竟照片里没少了鲨鱼。

想到这里，殷迟就有一点遗憾，因为他忘了带一个打火机，否则可以试着烧一烧照片。

但这种遗憾也就没到半秒，他一向不习惯于后悔，也与这种情绪几乎绝缘。

不过虽然看起来情况无解，但一点不挣扎是不可能的。殷迟试着用手里的剔骨尖刀将照片从墙上撬下来，然而并不管用。刀尖接触到照片的地方，就像是碰到了一片水面，轻而易举地伸了进去。

他甚至还看到照片里的小鱼好奇地碰了碰刀，紧接着一口咬在了上面。

等殷迟把尖刀□□的时候，上面已经留下了一排细小的牙印。在不锈钢刀具上留下牙印，这鱼好牙口。

思考着应对办法，他看向应急通道，那里果然已经完全变成了光滑的墙壁。

就在殷迟考虑要不要趁死之前多戳死几条鱼的时候，以达到死也不亏本的时候，照片的扩张速度猛然加剧，只是一瞬，就完全连接到了一起，而且正在继续用急切的速度侵蚀天花板和地面。

侵蚀的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不过一两秒，殷迟就彻底被深海包裹了。

所有只存在于照片中的鱼类都活了过来，倒是那些照片中的人类没有复苏，否则应付海洋生物的同时还得顾忌水鬼，麻烦更多。

不过出乎殷迟意料的是，在四周完全变成深海的昏暗，连那些浅海拍摄的照片也受到侵染，就算太阳也未必能将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他的头顶却落下了一缕轻柔月光。

在等待海水将他淹没的时候，月光突然而至。

那些挤压而来的水，停在了他身前不远之处。

殷迟仰起头，月光落在脸上，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每个世界都会见到的青年，飘忽浅淡的思念缠绕了上来。

但这思念只是间隙中的突然而至，他很快收回目光，打量起自己现在的情况。

一个直径半米的的圆柱体玻璃将他罩在其中，屈指敲了敲，还有沉闷回响，听起来材质确实是玻璃。

玻璃圆柱外浅海鱼类慢慢消失无踪，而深海鱼类们则『露』出了他们奇形怪状的身体，但都默契地只在玻璃圆柱周围不远处游弋，不靠近分毫，这倒免了殷迟担心玻璃受到撞击破碎。

在他打量着四周思考脱身之法的时候，原先大厅中最大的那副深海图片方位对应的海水里，浓重的黑暗突然动了动。

黑暗里一道银灰『色』划破海水游过来，就像是一道落入海中的月光。

那“月光”速度很快，倏忽而至，游到玻璃柱边，带着淡到几不可见蹼膜的手按在了玻璃上，修长强劲的尾巴也缠上了圆柱，一圈两圈，将隔着玻璃将殷迟紧紧困在身体之间。

困住之后俯身贴近，『露』出了那张俊美之极也妖异之极的脸。

俊美的海中恶魔在漫长的等待和深夜月光的笼罩中，终于捕获了他心心念念的猎物。张开手臂，紧紧抱住玻璃柱，深海旋涡一样有魔力的眼睛流『露』出心满意足的惬意。

殷迟微微睁大眼睛，被圈在尾巴和怀里。他直直盯着怀里海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将手贴在玻璃上对着海妖脸颊的地方，唇边忍不住笑了：“好久不见。”

上个世界过去没有太久，可回想起来和殷长夜却仿佛已经很久没见。

海妖不能完全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的意思，他只是伸出长着淡淡蹼膜的手，隔着玻璃和殷迟掌心相贴。

手与殷迟相贴后，心里的渴望却仍未满足，他重新将脸贴了上来，尾巴死死圈住殷迟，开口道：“我的。”

殷迟难得放任自己在水里充当玻璃柱里的永生娃娃，在深海的环境享受片刻静谧。

他还没有发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只要殷长夜在，他都从没担心过可能会有的危险。

但时间不可能为他们停滞，在他想试着看能不能撑着玻璃柱的内壁，往上攀爬的时候，俊美之极的海妖像是发觉了他的意图，表情突然凶狠，『露』出顶级猎食动物的残忍，纤薄淡『色』的唇不大适应地吐出人类的语言：“……我的……你是、我的……”

殷迟抽了抽嘴角，隔着玻璃拍了拍大号海鲜的头，扶额带笑问他：“我不吃饭会饿死，现在肚子饿了，你打算让我继续呆在这里吗？”

妖异俊美的深海恶魔犹豫了，是顺应渴望，死死抓住猎物，但是猎物就会饿肚子，还是让猎物离开，而他独自回到寂寞黑暗的深海？

海妖最后决定送他的猎物从海里回到人间。

但心里的不舍和极端渴望仍旧难以压制，那修长有力的银灰『色』尾巴拍在玻璃上，将玻璃拍碎，它并非真正的玻璃，而是深海恶魔为了不伤害心爱的猎物，下意识凝结的能量保护体。

能量保护体在破碎后，散成了昏暗海水中的满天星星。

而有着银灰『色』长长鱼尾的恶魔，在漫天的微光中，俯身将唇贴上了殷迟的脖子。

尖利无比的牙齿在脆弱的脖颈轻轻辗转，殷迟能够感觉到抱着他的海妖想咬下去的深沉渴望。然而直到最后，也只是用轻到难以察觉的力度，『舔』了『舔』。

殷迟心弦微颤。

在海水让他感到难受之前，深海、各种凶猛的鱼类，和那条有着绚烂银灰『色』鱼尾，看起来凶巴巴，其实从来都一点点也不勉强他的海妖，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殷迟站在原地，衣服干爽，刚才的一切如同一场幻梦。

在他仍旧有几分微愣的时候，疏风终于撞开大门跑了进来。

看到殷迟没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刚刚怎么了？”

俊美绝伦的青年唇角微勾：“没什么，就是见到了一条还以为梦中才会出现的水产。”

“水产？”疏风一头雾水。

殷迟笑了：“没什么，走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要尽快。”

话说到这里，殷迟直接问：“你们觉得七次代表什么？”

没有等人回答，他道：“七这个数字在这艘游轮上出现的频率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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