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完脸开始上妆。

老妇给顾小小上妆，先是扑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像是刷了一层白腻子，打完粉顾小小不转眼珠子就像个死人，一转眼珠子就像诈尸的死人。

为了避免这种噪音顾小小吃苹果的时候从来不洗直接削皮，也算是她的怪癖之一了。

外面的唢呐声一声紧似一声，老话说唢呐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顾小小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然后是画眉，老妇把顾小小原本的眉毛全剃光了，然后拿眉笔勾勒眉型，眉峰高，眉尾低，使得顾小小立马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这念头起的多多少少有点儿晚了。

顾小小握着苹果的手太用力了，一不小心指肚在苹果皮上搓出了一声悠长的咯...吱声，这声音差点儿没给顾小小送走喽。

她最害怕听见类似于搓苹果皮，指甲盖划玻璃，还有粉笔剌黑板的声音，感觉这些应该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噪音了。

老妇又给顾小小上唇妆，她沾了点胭脂给顾小小的上唇涂满，然后在她下唇中间的位置涂了一点，顾小小脑海里又浮现出入殓师给死人嘴唇封胶水的画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想到死人，可能是这大白脸大红唇的妆面实在太诡异了吧。

顾小小此时已经生无可恋了，一开始她还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可是根本没人听，她索性豁出去了，由着她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盖好盖头全部料理妥当，喜娘又塞给顾小小一个苹果让她捧着，紧接着又有两个喜娘搀着顾小小上了花轿。

喜娘拿了托盘来，上面摆着包子，莲子，栗子，肘子，蚶子，讨五子登科的彩头，顾小小一样吃了一小口。

然后一个老妇笑眯眯的给顾小小梳头，一边梳一边说着吉祥话。

梳过头之后老妇又拿了两股绳子绞在手上说是要给顾小小开面。

直到顾小小穿上红色喜服的时候还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轿子外面的唢呐锣鼓吹吹打打让顾小小没来由的一阵阵心慌。

“难道是恐婚了？”

没办法，大喜的日子也不能太矫情了，可着这一天造吧。

这不就是给脸拔汗毛嘛！

三个喜娘摁着顾小小才把她脸上的汗毛全都绞干净，顾小小一照镜子险些哭出来，挺好一张脸愣是被折腾成关老爷了，红彤彤的倒是喜庆。

得了，活脱脱一个怨死鬼。

顾小小觉得这老妇原来应该是给死人化妆的，她如果穿越去现代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入殓师。

这种预感刚起个苗头轿子忽然就停了下来。

之前定好的，梁安科在大门口迎亲，这会儿离梁府至少还有几里地，现在停下来作甚？

唢呐和锣鼓声也戛然而止。

顾小小掀开盖头打开小窗上的帘子对外面的喜娘问道：“怎么了？”

只见喜娘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她惊恐的看着顾小小向她无声的求救，还不等顾小小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杆血从喜娘的脖子处喷溅出来喜娘瞪大了眼睛仰面栽倒在地上。

紧接着呼救声和四下奔逃的脚步声以及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顾小小赶忙掀开轿帘闯了出去，还不等她站稳一杆枪就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顾小小扭头看向端着枪的那个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苏大？！”

“苏大？”那人阴沉沉一笑，说道：“小小，多日不见，你怎么把我忘了不成？我是苏九辰啊。”

“苏九辰？”顾小小想不起这个名字了，但是眼前这张脸分明就是那个把她推下悬崖的苏大啊！

苏九辰继续冷森森的说道：“小小，咱俩好歹有过一些情分，你成亲竟也不请我，真真是让我伤透了心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苏大。

“我，我不认识你。”

苏九辰挪开枪伸出猿臂一把钳住了顾小小的脖子，然后低头在她耳边恶狠狠的说道：你还真是凉薄，有了新欢就把我这旧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这种阴沉可怖的说话语气实在与苏大太像了，可是顾小小很肯定，眼前这个人的确不是苏大，因为苏大眉尾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痣，这个人没有。

顾小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先冷静下来好么？”

“你觉得是误会？”苏九辰眉头一皱五指骤然收拢，顾小小登时感觉呼吸一滞，“小小，你穿喜服的样子可真美啊，可惜你两次穿喜服却都不是为我！”

顾小小不能呼吸也没办法说话，她扫视四周希望有人能来救她，可是地上红彤彤一片，除了血就是穿着红衣送亲的人，这些人已经死了大半，还有穿着黑衣服到处厮杀的，看来他们是打算赶尽杀绝了。

本来李三今天是打算要送亲的，但是苏宁却说他与顾小小的属相犯冲所以才作罢。

顾小小心里一寒，看来这件事是早就有预谋的。

就在顾小小马上就要因为缺氧而昏阙过去的时候苏九辰终于松开了她。

“小小，怎么样？喜欢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么？”

顾小小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苏九辰浑身散发着骇人的煞气，“你还不明白么？小小啊，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要跟我抢，我就要谁死！”

这句话苏大在把她推下悬崖之前也说过。

“苏大，你为什么这样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啊？”顾小小下意识的往后退，心里对苏大的恐惧转接在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上，有那么几秒钟顾小小恍惚觉得眼前这个自称苏九辰的人就是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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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入殓师，顾小小记得自己之前还在殡仪馆干过两天活，那里的入殓师在给死人化妆的时候会先用极细的金属线把死人的脸固定住，这个倒是跟刚才绞脸开面有点儿相似。

顾小小还奇怪什么叫开面老妇已经把线挨到顾小小脸上，她一拉一扯间红色双线一开一合，顾小小差点儿没疼的叫出来。

老妇忙摁住顾小小说道：“新娘子，开脸的时候可不兴乱嚷乱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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