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捏着最后一块点心，摇头，道:“是老师今日开心，吃得多了点。平时，这甜东西，我一块都吃不完，顶多三两口。这若是被你师娘知晓了，又要念叨我贪嘴了。年纪大了，提防着各种病痛，不容易啊……”

田一一道:“没关系，低糖、低脂、低油，我做的时候格外注意这些。”

“你啊，把情绪都写在脸上了，你要对那小子没意思，老夫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老师！！！”

刘老捏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

田一一眸露诧异。

刘院笑得靠在了沙发上，像个老顽童，道:“怎么！？生气了！？不喜欢听我这么编排那小子！？”

田一一摇头，窘迫道:“没有。”

田一一不住地点头。

她愈发对这位还没蒙面的师娘感到好奇了。

她道:“等老师和师娘有空，我一定要登门拜访。光是听您这么说着，我就已经很喜欢师娘了。”

这半日光景，刘院长说了很多从前的事。

他虽然嘴里说着“我同你这小丫头说这些做什么”，可仍是含着笑囫囵将这大半生都讲给了她听。

田一一感知到了刘老情绪的不寻常，但她没勇气询问。

田一一不知道自己的一道点心竟能勾起刘院长埋在心底的旧记忆。

“你这小嘴这么甜，是怎么看上陆时许那个小老头的！？”

小老头！？

田一一笑道:“是我做少了。”

茶，已经不记得喝了多少泡了，喝到最后只余点点茶香。

点心倒是全都吃完了。

他抬起头，看着田一一。

田一一抬手蹭了蹭脸颊，问:“老师，学生脸上沾到点心渣渣了！？”

“哈哈哈！瞧瞧你，还急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看上那小子的！？那小子比之我年轻的时候还要不解风情。我一直觉得你师娘能对我一见倾心已是世所罕见，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一个你。丫头，跟我说说呗。”

田一一万万没想到，在华夏建筑界赫赫有名的；在北城大学风靡多年的；为了当他的学生能踏破门槛、挤破脑袋的；许多建筑界已名气的建筑师坦言能得他一句提点就能受用一生的刘老，居然如此地…八卦！！！

是谁说老学究就只会一板一眼跟你谈数据、谈建模、谈项目、谈论文的！？

是谁说越是有学识的教授越是怪癖、越难搞的！？

是谁说越是名气大的教授越是难以与之交心！？

是谁说北城大学建筑学院那位泰斗级别的刘院长是整个北城大学最不好打交道的人！？

谣言，果然不仅不可尽信，更不可信。

田一一无奈道:“老师，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的目的不是逗我，是秀恩爱。”

“没有。”

“若是我白发苍苍之时，我的丈夫能像您这样对他的后辈含笑说着我们的过去，我想…我这一生一定是被宠爱着的，是幸福着的。师娘真幸福。”

“你这小丫头，别转移话题。说说你和小陆。”

田一一在面对陆时许时，偶尔神经大条、视矜持为无物，但这不代表她真的无时无刻都能保持脸皮厚的传统。

譬如此时，面对她刚拜不久的导师，她何以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谈论她的感情！？

更何况，这另一半也与导师是熟识。

她并不知晓陆时许和刘老说了几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归到哪个地步。

她不想说多了说错了给陆时许添麻烦。

她从包中掏出u盘，递给刘老，道:“老师，您检查检查吧！”

刘老疑惑，问:“这是什么！？”

“就是您要我做的文献综述，我都整理好了。”

“什么文献综述！？”

田一一眨了眨眼。

难道老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她道:“您三天前发邮件给我，让我这三天不用来学校上课，抓紧时间做一个文献综述，您还记得吗！？”

“哦哦哦！邮件啊！想起来了。”刘老推了推悬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是有这么回事，瞧我，和你一聊倒把正事忘了。你直接传邮件给我就行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我这不是怕学术泄露，误了您的事嘛。”

“不错不错，治学严谨，这是做学问的一大要素。”

刘老把文献综述拷贝到自己的电脑上后便让田一一回去了。

……

刘老打开文献综述。

到了他这个级别，扫一眼便能看出文章优劣和高下。

于是，这么扫了一眼，刘老的眼睛都亮了。

他惊叹地给陆时许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听。

刘老道:“小子，你挑人的眼光实属上乘。”

这话虽然说得没头没尾，但陆时许却瞬间会意。

他朝着会议室的一众高管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唐林很有眼力见儿地领着一群人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陆时许一人。

唐林贴心地带上了门。

陆时许笑问:“一一！？”

“是啊！你让小田做了一篇文献综述，用时三天，能做到这个程度，这在我的学生中都是拔得头筹的。这文献综述稍加润色就可以拿到核心期刊发表了，你这小女朋友天资聪颖、前路可期啊！”

陆时许道:“自然如此，推荐给您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能损了您的名声。”

“你啊…我瞧着小田比你可爱多了。”

陆时许勾唇，道:“一一确实很可爱。”

“你够了啊！你啊当年若是没有离开学术圈，你今日所成，未必…罢了罢了，不提从前的事情了。如今这样也很好，你未完成的梦就让小田替你完成。”

刘老摇头，道:“你们怎么这么像！？我女儿和你师娘都没你们这么像。同样的话你师娘也说过。年轻的时候，男同学都不爱吃甜食，独独我，嗜甜如命。你师娘就说‘刘哥啊，你如果非要吃甜食就吃我做的，别在外面买，我做的甜食低糖、低脂、低油，我做的时候格外注意这些’，你听听，是不是一模一样啊！？”

刘老没有开口，她便当作不知。

此时，做一个倾听者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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