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许一拳砸在讯问室的墙壁上。

这一声闷响将言小蹊砸醒了。

陆时许喉咙滚动，对陪同进来的警察道:“你们先出去。”

警察有些为难，道:“这…这不合规矩吧！？”

她昏昏欲睡。

陆时许近乎疯狂的眸这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眼眸定焦，停在小姑娘脸上。

言小蹊继续道:“我没事，大叔，我没事的……”

她抬头去看。

陆时许双目猩红，额上青筋迸出。

西装外套衬得他的手臂愈发贲张。

他的小姑娘坐在特制的凳子上。

他不知道那种姿势会不会难受。

他的小姑娘啊……

逼仄的讯问室内。

他像是用尽了全力在隐忍。

言小蹊急忙冲他笑了笑，开口喊他:“大叔。”

砰——

他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看出在他来之前，这些人是如何对待她的。

他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上眼皮碰着下眼皮，却又总觉不安，不敢真的睡着。

她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这是询问室，录音录像都开着，你们觉得我会做什么？还是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会发现！？我受上级派遣来调查此事，我必须和你们所谓的头号嫌疑人进行深入的沟通。”

“陆sir，您稍等，我请示一下领导。”

陆时许点头。

言小蹊:……

她眨了眨眼。

是不是她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陆sir？

谁是陆sir？

陆sir是谁！？

陆时许！？

不可能吧！

陆时许还能摇身一变成陆sir？

这身份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啊！

这可比收购医院难多了。

陆时许关了灯。

言小蹊觉得好受了许多。

她知道此刻有人在，她不宜多开口。

如果她没有听错。

眼前这位如果真的是陆sir，那她方才那声“大叔”恐怕要坏事了。

言小蹊有些懊恼。

她不该那么冲动。

一见着陆时许啊，什么心思缜密、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尽在掌握，都没了。

她沉默着。

陆时许也沉默着。

男人眼光丝毫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脸上。

言小蹊很想提醒他。

他这样看着她，瞎子都看得出他俩关系不一般。

没多久，陪同的警察离开了询问室。

他们换了一名女警进来陪同。

陆时许没再坚持让人离开。

他不说话，言小蹊也不敢先开口，唯恐误了他的事。

陆时许给她倒了杯水，道:“委屈你了，等你回去，给你做石榴酸奶沙冰。”

言小蹊眨眼。

陆时许继续，问:“你与‘小巷持枪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我在场，但我没有杀人。”

“你看到了什么？把你看到的全都说出来。”

“我……”

言小蹊详细将当晚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她虽不懂陆时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还是乖乖地回答。

她把这问话当成一场认认真真的询问。

可陆时许只是想知道她那夜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听着听着，愈发沉默、愈发绝望、愈发低迷……

原来，在他没有赶到的那几个小时里，她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

原来，她那夜曾与死亡擦肩而过……

原来，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这样一个瘦高个子的小姑娘，一边面对着地下拳馆的拳王级别的杀手、一边还要记挂着保护被人下黑手中毒几乎晕厥的二哥。

她是如何做到的！？

他身旁女警逐字逐句地记录着。

不禁，也对眼前这位“头号犯罪嫌疑人”刮目相看。

当然，女警并不是对她的经历、身手和倔强刮目相看，而是对她编造故事的能力刮目相看。

言小蹊所描述的场面，就算是她们这些练家子去面对，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言小蹊回答完后。

良久。

陆时许才开始问下一个问题。

他问了每个打手的外貌特征，语言特征……

他也问了很多细节。

女警觉得这个空降来调查此案的领导是个傻子。

大概在办公室坐久了都不懂基层是怎么办案子的了。

这种一听就是谎言的故事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问得这么细致。

可惜，她也只敢在内心吐槽。

陆时许问完后，又翻阅了此案的案卷。

他下结论:“言小姐作为此案的证人，已为我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感谢言小姐的配合，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女警:……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时许，道:“陆sir，这不合规矩。言小蹊还是此案的头号嫌疑人。”

“你有证据？”

“现场提取的指纹与言小蹊的指纹完全吻合。当时也只有她一人有此作案能力和作案动机。”

“是吗！？”

“是。”

“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枪杀，一枪毙命，开枪者完全可以藏匿在附近，瞄准目标，扣动扳机，便能完成。弹道分析显示这枪产自d国，购买此枪的客户名单中并没有言小蹊。”

“但这也不能证明言小蹊就是无辜的。陆sir，她的身份非常可疑，她自称是言小蹊，可我们从全国户籍系统上排查，并没有查到她的信息。北城言家的确有一位叫这个名字的女孩，但她十六年前就已经报了失踪人口，直到今天，也没有撤销。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失踪多年的言小蹊。我们进行人脸比对时发现她目前为北城大学建筑学院研究生院的在校生，登记的名字为田一一，来自拈花村，不仅如此，她还是星辉公司的创始人兼掌权人，还曾非法参加过地下拳馆的拳王争霸赛。陆sir，这个姑娘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们在没有得到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的确不能主观臆断，但是我觉得她现在不能走。技术部门仍在加班加点地核实她的身份，她…太多面了…这些身份根本没可能集中在同一人身上。

领导，你是不是认识言小蹊！？如果是这样，我建议您申请重新从国安局派遣一位用事来调查，您还是避避嫌吧！这样对您、对案子、对言小蹊，都好。您觉得呢！？”

直到现在，她彻底醒了。

那样意气风发，一直都是活力满满的样子，什么时候这样虚弱、颓丧过……

她被当做犯罪分子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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