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期待的就是这样吗？”

椅背上的染血男人，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柔软的卷发一如既往地糟乱，面色恍惚，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听到呼唤，受难者无辜的嘴脸吐露出来的却是恶魔的吐息。

“你最后的收手是艾比盖尔？她一个人过来了。”

“哦天哪，我还得等杰克来。”

“我不能说我很惊讶。”

汉尼拔宠溺地走到威尔背后，哪怕这一刻的威尔非常想杀了知晓那一段过去的他。

“这个正当防卫有些麻烦啊。”

“所以停下你手上的动作，我一个人就够了。”威尔指椅背上的绳索。

啊，他在羡慕。

羡慕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伦理和意志弱化的时刻，意想不到吐露一切的轻松，拼死也要吐露的秘密和思慕，哪怕是愤怒，也是生命消亡前最美丽的活力。

威尔露出了满是血的牙齿，凶性一闪而没“你是在劝我放弃？”

该死的，威尔格雷汉姆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听得见楼下贝德莉亚的呼喊。

感受到其中的情绪汉尼拔笑了，看看这副出乎预料的场景，多么聪明的孩子啊。

艾比盖尔在同一届警员中算得上偏轻体重，骨架偏小，但再怎么娇小，也是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贝德莉亚并不想打乱自己刚整理好的仪态，对着走廊喊了声“吉迪恩。”哦对，他已经死了。对着楼道口喊“马修。”马修并没有回应，“梅森！”他不在房间，只可能也去了楼上。

“心情很不好？”

“四次，你知道我很讨厌父亲这个称呼。”威尔吐出一口血水注视着汉尼拔的一举一动，嘴里的味道现在好多了。

“你不是吗？”威尔气若游丝。

不能说他没有推波助澜。

“显然你对将会发生的事感到好奇。”汉尼拔问椅背上的狼狈男人，持肯定语气。

汉尼拔发现他只为见证这一刻充满了喜悦的祝贺。

汉尼拔侧头“需要帮忙吗？”

绳索被解开，接着汉尼拔将钉在扶手上，连接□□和木头的刀子倏地向上拔出，威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压在喉咙口的类似喘息的□□。

汉尼拔笑着扯开衣服，对手臂上的M字字母停顿了一下目光，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块洁净纱布开始了简单包扎，不动神色地道“你了解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啊，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汉尼拔还在低头忙碌，威尔扯了一下嘴角，松软下来的肢体靠在椅背，威尔的共情是以恐惧为代价驱动，一瞬间他感到了恐惧。

“我说了我曾经研究过开膛手一段时间。”

“你可真可怕。”

“彼此彼此。”

两人安静了一段时间，汉尼拔剪断绷带“我不认为贝德莉亚不会给她机会报警。”

“她不是按照吉迪恩那条线找过来的吗？哦天哪，我还要等多久？”威尔捂头，好像比起手是头更加疼“艾比盖尔在哪里。”

“可能死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还没猜到？我以为你来这里是已经猜到了呢。”

“我想亲口听你说。”

威尔露出一口白牙。

汉尼拔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我还以为我不在名单上。”

“那你把我的名片还我啊，双标，自以为是的混蛋。”

这时某个高跟鞋的踢踏声开始靠近，对这个明晃晃告知的挑衅威尔搜寻四周，汉尼拔预知般地抬手握住沾染威尔血液的刀尖，威尔挑眉，一脸的你放心？汉尼拔则将刀更递一步“我想，她需要真相。”

“这段时间我过得挺愉快。”威尔掂了掂刀的分量，拇指松开又放下，将刀尖指向了汉尼拔“那就告诉她吧，真相。”

微妙地气氛顿时扯开了盖在两人头脑上的美化的幻境，这里不是什么对面而坐的聊天室，是已经死了两人的凶杀案场，马修的尸体上正趴着一具尚存余温的身体，只一眼汉尼拔就知道梅森的喉咙被咬走了一块，不再流动的血液已经开始发黑。人类的牙齿坚固度是出众的，下巴的咬合力决定了撕裂的程度，从伤口可以推断曾有一度漏气的气管和血泡，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捂着脖子，哪怕会被自己的血水呛死也挣扎地对威尔说出最后的话语。

汉尼拔穿着笔挺和四周的一切格格不入，不仅外表，还有优雅的气质，他不适合站在这里，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听见拜访者的门铃不止有贝德莉亚，本应沉睡的汉尼拔睁开眼。汉尼拔从不碰任何的不经他手的东西，安神的花茶早已被他换掉了试剂，他闭目装睡，按照所有人的期望不插手一切事物，就像纵容孩子捣毁后院的蚂蚁窝，就像上帝并不计较砸死的三十四个圣徒，他放任一切，纵容一切，好奇一切。确认了贝德莉亚的离开和来访者的身份，汉尼拔缓缓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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