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用你管。”魏东芝推开廖空的手，可她这点力气如何挣脱得开，还是被廖空抓在手里，轻轻揉搓手腕。

“你啊，哎——”魏东芝无可奈何叹口气，说道：“对付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你客气什么？若是他们抢的是我，你咋办？也拿着念珠跑过去念阿弥陀佛，他们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了尘在我家先生手下是第一号能人，不论武功人品还是说话办事都是一顶一的，只不过不喜欢多言，平日也就和先生说说话。我们请教武功，他也是寥寥数语，私底下我们还是挺佩服他的，我还求他指点过几招刀法。”说到武功，段飞又跃跃欲试起来，马相初觉得这个时候切磋武功不妥，接着话头说道：“老段，你去和船老大说一下，等下开饭的时候，不要给那三个水匪吃饭，饿他们半天，省的吃饱了有了力气再跑了。”

“有我们几个人他们跑不了，再说我看老马你用的是猪蹄扣，没那么容易挣脱开。”

“佛家有云世间无不可渡化之人。昔日长安京姓本为屠，因善导和上劝人念佛，满城断肉，京嫉之持刀入寺，兴杀害意。导指示西方现净土相，即回心发愿上高树念佛堕树而终，众见化佛引天童子从其顶门而出。”

廖空过来拱拱手坐下，马相初说起了尘的事情，廖空喜形于色，说道：“了尘在开封？我们当年一起学艺，真是很想他。”张茂财凑过来，说道：“那了尘为啥被——”马相初轻轻一拍张茂财，笑道：“了尘师兄下山的理由嘛，还是让师兄说吧。”张茂财恍然——自己又冒失了，因为廖空也是犯戒被赶出山门的，自己这么直接问廖空面子上也不好看。他看看马相初，心道：这老马除了武功厉害，办事说话也是厉害，我可要多学学。

廖空一听张茂财的话也明白什么意思，好在被马相初给打断了，他面色微微发红，平复了一下，说道：“了尘师兄是因为和武林同道比武的时候，出手太重伤了几人，这些人输不起嚷嚷着让少林给个说法。罗汉堂首座就当场杖责了尘师兄三十法杖。可了尘师兄咽不下这口气，当天夜里跑出来，又找到这几个人，把他们一顿好打，其中一人本来就有伤，了尘师兄这一顿拳脚，这人第二天就丧命了，阿弥陀佛。”他说着说着忽然诵了一句佛号。

“后来，住持大怒召开法会，直接杖责一百，收回了尘师兄的度牒和法印，革除出寺。了尘师兄自知犯了大错，虽然被赶出了少林，他却舍不得走，在周围找了一个石洞住下，就是不走。后来是德善禅师亲自去点化，了尘这才下山，一晃十多年了未曾见面，也不知道他在开封过得如何。”

“好啦，你去陪着东家吧，不要成天黏在我这里，让人家笑话。”

“我疼自己的媳妇儿，他们笑话什么？”

“行了行了，快去吧。”魏东芝拍拍廖空的脑袋，廖空有些不舍的看看魏东芝这才出了舱口。

杨同心在回开封的路上，又遇到了上次打劫失败的水匪黄河三鬼。不过这次在马相初、廖空和段飞的手下，黄河三鬼全体覆灭。

张茂财本来还想和马相初显摆一下，可看到马相初双刀一比划，心里胆秃了，退后几步，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卖弄了，你去问段飞，那是他的东家。”

“老段。”马相初示意段飞过来，这些天段飞和马相初相处下来彼此之间颇对脾胃，廖空虽然武功高强不过有些木讷，段飞就不是那么亲近。

“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马相初听完段飞的讲述，颇为佩服，说道：“沈先生有勇有谋，是个真好汉。”段飞看看马相初的神色似乎有些担忧，不解的问道：“老马我怎么看你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沈先生在开封也是一方豪杰，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先生将来为声名所困。不过有老段你们这些手下，沈先生也没什么好怕的。等到了开封，还请你引见一下，正好，师兄请你来一下。”

“你个蠢蛋！”魏东芝真的有点生气了，伸手敲了廖空脑袋一下，廖空这脑袋是练过的，魏东芝敲完却震得自己手腕隐隐作痛，她微微皱紧眉头不说话。廖空一看，过来握住她的手，喃喃说道：“手疼了吧，我给你揉揉。”

“我家沈先生对得起先生这两个字，不是我段飞夸口，老马你听我慢慢说。”段飞开始和马相初讲述沈平安的故事。张茂财想着让廖空也过来听听，一回头，廖空却早就回了房间照顾媳妇儿去了，张茂财撇撇嘴，有些瞧不起廖空这么黏着媳妇的：什么少林武僧，就是个没见过娘们的傻和尚！

“媳妇儿，刚才我是不是又办错了？”

“你要气死我啊，我和你讲道理，你和我讲佛经。”魏东芝眼眶泛红。廖空这才慌了神，连连道歉：“媳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低头下颇为懊悔，说道：“我原本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魏东芝看看廖空难过的神情，心生怜悯爱意，忽然双手捧住廖空的脑袋，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廖空整个人犹如被打了一束光一样，慢慢抬起头。魏东芝笑道：“不是，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只不过咱们投到了东家门下，做事自然要尽心尽力，以后这种对付土匪强盗的事情，你也不要讲究什么我佛慈悲了。你不说过么，佛家金刚不就是专门除妖诛魔的么？你本就是个武僧，就不要学什么高僧度化世人了，你的修为不够做不了这些事，那不如好好做一个为人间带来平安的金刚护法，你说呢？”

将近黄昏的时候，到了柳园口，一行人下船。段飞和李麻衣一抱拳，说道：“李老大，这次出门多亏了你照顾，段某这里多谢了。”李麻衣哈哈一笑抱拳说道：“老段你客气了，能帮沈先生做事，是李某人的福气，代我向沈先生问好。”

雇好车马之后，一行人坐车出发往河南会馆。

沈平安已经得到了消息，在河南会馆下等候杨同心回来。这几天，他写信给葛富贵，已经知道了杨同心在长垣县的善行，对这个年轻人也开始刮目相看了。

杨同心下车就过来和沈平安行礼，说道：“杨某岂敢让先生等候。”

“贤弟此去登封收了两员大将，可喜可贺。”沈平安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模样，他抬抬手，说道：“了尘，杨贤弟这两员虎将都是少林的，就由你来全权接待。”了尘迈步过来，也是面容神色淡然，右手一礼，躬身说道：“了空师弟，久违了。”

“见过师兄。”廖空也是右手一礼，马相初行的是俗家弟子礼。

“你们先歇息片刻，晚间我为你们洗尘。”沈平安看到还有一个车子有人没下来，他眼角瞥了一下已然明白，对着自己的随从不动声色的递了一个眼神。这名随从马上去会馆里叫来两个粗使婆子过来，过去请魏东芝下车。倒不是魏东芝摆架子，她这种內眷在沈先生家内眷不在场的情况下，那是绝对不能出来拜会的，所以她只能待在车上。

住进客房之后，杨同心叫来马相初，说道：“老马，你歇歇脚，有件差事要你亲自去办。”

“东家请吩咐。”

“长垣县青帮有个三当家叫兰成贵，此人是个落魄书生，在青帮得势之后，坊间传闻他经常在开封府结交官宦。我此次回去对付青帮之前，要查明白他在开封到底攀的是那些官员，一定要查清楚。”

“是。”马相初犹豫一下还没说话，杨同心拿出一叠银票交给马相初：“这里是五百两，打探消息不能空手而去，你且先拿着防身。”马相初拿过银票，对杨同心的信任和体贴颇为感动，一抱拳说道：“属下这就去办。”

“带上廖师傅，多让他磨练磨练，不然可惜了。”

“是。”马相初收好银票一抱拳，出门而去。张茂财有些不解，他给杨同心倒了一杯热茶，笑道：“东家，我咋觉得我这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呢？”

“你整什么弯弯绕，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不请沈先生帮忙是么？”

“嘿嘿，是啊，你看沈先生在开封城里这么大的势力，请他派人一查不就明白了。老马虽然厉害，可这开封城他也是两眼一抹黑啊。”

“沈先生和咱们是什么关系？”

“东家您是葛掌柜的兄弟，葛掌柜和沈先生是好朋友。”

“那我要是请沈先生帮忙，人家要是问为什么和青帮结仇，咱们怎么说？”

“那就实话说呗，东家用了计策在青帮眼皮底下平安归来，不也是能耐吗，咱们正好也可以吹一下。”

“葛掌柜带人为我去和青帮拼命这事儿说了，你觉得沈先生对咱们怎么看？”

“哎呦，对啊，咱们和沈先生没办过事情，他对咱们不了解，可他和葛掌柜是好朋友，这么一算，哦——”张茂财这才恍然大悟：“东家是不想让沈先生小看了咱们，还要顾着葛掌柜的面子和情分。”

“还有一个意思。”

“是看看老马的本事顺便给廖师傅练练手？我的娘啊，就一件事请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张茂财痛苦起来，说道：“东家，您赏我一两银子，我去买点猪脑补补脑子。”

洗尘宴之后，马相初来和杨同心禀报，张茂财心里佩服的不行，给两人倒好了茶，站在一旁伺候。

“兰成贵在开封一共攀了两位官员，一位是开封知府手下的主薄陆贤达，一位是通判农耕读。据府里门房和长随书吏说，兰成贵大概每隔三个月会亲自来送一笔孝敬银，数目约在几百两左右，另有一些书画古玩。不过这两位大人是不怎么看得上这位兰成贵的，往常都是门房接待，有时候礼物贵重也就是管家出来应付一下，并没有什么深交。属下还打探到，陆贤达已经在十天前递交了致仕文书，开封知府已经准了；通判农耕读不日将去信阳府任职，布政使也发了任命书，这些消息兰成贵可能并不知道。再者，即便兰成贵求他们办事，听东家说长垣县的知县是个进士出身，那这两位官员必然不会全力帮兰成贵的，东家可以放心。”

“我听说长垣青帮大当家的何长庚的亲兄弟，在开封青帮也是个头目？”

“属下也去查了，何长庚的弟弟叫何顺庚，在开封青帮里不过是跑腿的小头目，没什么本事。开封青帮和长垣青帮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都是各做各的。”

“差事办的不错。”

“东家一共给了五百两，各处打点花了三百两，这里还剩下二百两，请东家查验。”

“不用了。剩下二百两，你和廖师傅一人一百两算赏钱了。”

张茂财听得来气，往常自己办事最多得几两银子的赏钱，马相初这差事，好家伙，杨同心一赏就是一百两，这一碗水端的实在不平。

“是。媳妇儿说得是。”

“贵东主和东家是什么关系？”

“是我家先生好兄弟的兄弟。”段飞笑道，马相初有些疑惑，说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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