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就写信，把我在滑县的一班朋友请来，好好的做好这个差事，这样才不至给你丢脸，来，干杯。”张茂财听到计百策说要请一班朋友，心里咯噔一下，说道：“姐夫，你可别弄一帮酒肉朋友来这里混饭吃。东家那个人我最清楚，他这人虽然大方，可眼里从来不揉沙子，你可别弄砸锅了，到时候咱们两个脸上都不好看。”

“这长垣县我初来乍到，我不去滑县找人手，那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给东家办差？”

“这一点还用你教我，我自然不会露出马脚被人抓住。”

“你——”张茂财真是又气又急，计百策看到张茂财真急了，连忙安抚：“行行，我记住了，你放心就是了。”

“说得也是，反正我可提前和你都说明白了。真要办砸了，别看你是我姐夫，我一样饶不了你。”

“和你我攀什么？我是长随，你是管家，你的薪资当然比我高了。可有一节，给东家办事，你千千万万千千万万不要捞油水，你可一定记住了。”

“你给东家办事就没捞油水过？我还真就不信了。”

“呃，我原来也捞过，甭管怎么样吧，总之你千万记住这一点。”

张茂财得意起来，伸出两根手指一比划，计百策点点头：“二钱银子虽然少了一些，不过你吃住都在府里，这点银子也足够了。”

“什么二钱银子，你以为东家是一文钱看得比天大的土财主呢？告诉你吧，是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可不是二钱银子！”

“啥？给你二两银子？”

杨同心和葛富贵在牙行一起吃中午饭，顺便把开张的事情推演了一遍。

张茂财和姐夫计百策把杨同心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关于杨同心会法术的事略去不谈。

计百策听完久久不语，半晌才说道：“茂财啊，这个管家我恐怕做不了。”

“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怎么样想不到吧？”

“那，我这个管家岂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比你少了？”

张茂财听完一愣，心道：合着你就等这句话呢是吧？不过人是自己请来的，又是实在亲戚，总之还是要多帮衬的。

张茂财也清楚杨同心办事场面一向不小，可他并没有真的明白计百策话里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头一次推荐人，就这样收场，实在对不起杨同心，他只得宽慰：“没事儿，东家为人大度，你只要尽力办事，他不会亏待你。就我这德行，东家都留到现在，姐夫你高低也是在滑县干过管事的人，难道还不如我么？”

“你要这么说，我心里有底了。”

“呦呵，茂财，有长进了，还会放狠话了，说说，我要办不好这个差事，你想怎么对付我？”

“嗨，我这不是怕你把差事办砸了么，我在这个世上，就剩下你和姐姐是我的实在亲戚了，我不是盼望你能在这里好好办事，将来我姐姐日子也能好过么。”

两人又说了许久，这才离开。张茂财去会钞，计百策也没过多表示，张茂财交完银子，看看正在剔牙的计百策，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姐夫有些不靠谱。

杨同心离开牙行之后，到了丰泰安粮行，店窗禁闭，他直接推门而入，前堂只有一个伙计在当值，一看到东家来，连忙过来迎接：“东家好。”

“掌柜的呢？”

“掌柜的领着在库工在整修仓库，已经连着两天没回家了。”

“你留着，我过去看看。”杨同心翻过两重院子到了后面的粮仓。进来就看到穿着小褂的孙伯驹，正在指挥库工对粮仓进行加固和修正，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杨同心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看着。

许久之后，有伙计发现了杨同心，连连和孙伯驹比划，孙伯驹这才看到杨同心，赶紧跳下来过来和东家行礼。

“孙掌柜的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敢马虎。”

“你洗把脸，我有事请你商量。”

孙伯驹洗了把脸，穿好外衣到侧屋找到杨同心，给杨同心倒了一杯茶。

杨同心把开张的日子和孙伯驹说了一下，起身也给孙伯驹倒了一杯茶，孙伯驹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喝了一口，喘匀气这才说道：“东家，粮行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按照往常年景估算，今年夏收大致有一千二百石的余粮上市，也就是十二万斤左右。现在粮仓已经整修完毕，封顶能装下十万斤粮食，只是收购粮食的钱款，还请东家再拨一些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方才已经在粮行的银库里放了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孙伯驹闻言一惊，他看看杨同心就自己一个人，一个人是绝难带着五千两银子如此轻描淡写就搬过来的。

“对于这次夏收，你有什么看法？”

“哦——”孙伯驹这才缓过神来，说道：“今年年景不错，我已经派人去乡下查看过了，长垣县周边乡村都已经开始夏收了，等县衙收完公粮，乡民留好口粮，这多余的粮食就会上市，预计最多也就七八天的时间。”

“价格照比往年呢？”

“回东家，最近几年都是丰年，夏收的粮食均价，小麦约在一石八钱二分，大米约在一石九钱三分，小米约在一石七钱六分，高粱的价格要参照酒坊的价格才能定下来，若是酒坊大量收购，价格就会攀升，但也跑不了太远，应该是六钱三分上下。因为是丰年，所以价格上不去，本地粮行多是趁机压价大宗收购，等到秋收的时候看行市，行市若是不好就留着，等明年三四五这几个月的时候，再拿出来卖高价。”

“外府的买家敲定了么？”

“回东家，已经敲定了五家，都订了契约，这五家都是通过各县牙行，走得是葛掌柜的关系，一定稳妥。另有三家是常年跑临清州的，这些商家财力雄厚，喜欢大宗购进，他们已经和咱们口头订了契约，不过因为是头次和咱们办事，没有订契约，对咱们足秤足重的承诺，他们有点不相信。”

“走牙行的这五家要仔细，份量一定要给足，这里面有葛掌柜的面子在，咱们不能马虎。这三家没和咱们办过事，心存疑虑是正常的，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种喜欢大宗吃进的商家，咱们以后要多多优待留住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是，东家，那县内其他几家粮行怎么办？只要咱们一开张，以韩守业为首的粮行同业们一定拉咱们入商会，进了商会就不好破坏行规了。”

“进了商会就一定要听他们的么？”

“那当然，进了商会自然要守规矩。再有就是商会各有分部，粮行这一块始终都是韩守业掌权，往年都是他把县里几家粮行叫到一起商量着一起定价。”

“那今年咱们就好好的搅搅局。只不过到时候，少不了有人给我泼脏水。”

“东家，做买卖上手过招，看的是实力，拼的是口碑。就东家这次铲除县内青帮，这些商行们就应该给东家送一块除暴安良的牌匾才对，冲着这一点，我觉得他们不会太过分。”

“我有几个对策和你说一下。”杨同心拿过纸笔，写好之后递给孙伯驹。孙伯驹看完佩服的五体投地，说道：“东家深谋远虑，孙某佩服至极。不过这讼师一节，目前咱们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是有些棘手。”

“这还有一段日子，你先记在心里，到时候慢慢找不迟。”

“东家，咱们开张第一战，我是信心十足，就是不知道将来把这些同业挤兑到难以为继的时候，东家有什么打算？”

“那咱们就给一个合适的价钱，把他们的铺子都收了，从此以后，长垣县里只有我们一家粮行，岂不快哉？”

孙伯驹憧憬了一下这个景象，内心有些澎湃，说道：“那咱们的字号还换么？”

“换。我已经请县衙汤主事题字了。”

孙伯驹对长垣县是比较了解的，深知县衙户房主事汤如海才是本地真正的“地头蛇”，杨同心能请汤如海题写匾额，那可不是用银子就能请来的，由此可以推断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甚至有可能汤如海也暗中入了股，如此一来，这粮行的买卖可以说是稳如泰山了。想到这里，孙伯驹对杨同心的佩服更深了一层。

“我府里新来了一个管家，叫计百策。等夏收忙碌之时，你帮我看看这人的本事如何，回头一并告诉我。”

“是。”孙伯驹猜测杨同心有点信不过这位新来的管家，要全面看看这人的本事到底如何。

“粮行银库的钥匙，还是你来掌管，要小心贼人。”

“东家放心，这银库的钥匙我都是贴身放好，而且里外一共是三把钥匙，贼人就算偷走一把，也打不开银库。还有最近的一些花销，请东家移步到前堂看看账册。”

“账册什么的就不用看了，我信得过你和老袁。”

“孙伯驹得遇明主，真是三生有幸。”

“咱们东主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当心风大染了风寒。”

孙伯驹笑了起来，想起一事，说道：“东家，赵四郎那边的薪资，我已经按照您的嘱咐一直发放，他托我转告东家，多谢你的照顾。”

“他怎么样？真的已经戒赌了？”

“确实已经彻底戒了，现在每天在家就是看书写字，最近把他这些年赏玩过的一些古董编撰成册，叫《格古杂录》。东家，祖恩兄他能重获新生，全凭您当初的仗义出手。”

“也是他幡然醒悟，我就是帮帮忙而已。哎，对了，他是不是女儿今年多大年纪了？可曾许配人家？”

“是，年方十六岁——”孙伯驹见杨同心忽然打听赵四郎的女儿，心里一愣：难道东家看上了赵玉蝶？

“许配人家了么？”

“还没有，按说早就应该出阁了，不过因为祖恩兄一直滥赌，没人敢去提亲。”

“那如此最好了。”

孙伯驹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东家难道真的看上赵玉蝶了？

“哎，茂财，你给东家做长随，他给你多少薪资？”

张茂财顿时急了：“怎么就做不了呢？我一说推荐你当管家，东家马上就同意了，这是多信得过我啊。怎么到你这里，就直接撂挑子了呢？好赖你干几个月再说吧？”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杨老板请的不是一个帮着照料家事的小管家，他是需要一个总揽全局调配指挥的大总管，我原来不过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个管事而已。这位杨老板格局太大，我恐怕难以胜任，咱们是亲戚，我不想给你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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