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天之后的鹿鸣宴，收了孝敬银子的学政自然会照顾一下本科解元，周润倒是不担心这个。

告辞出来之后，卫汉青和周润在贡院门口等候戚风和洪启昶。

“滴水穿石的意思很明显。”万德福拿出一份书册，说道：“诸位手上的这一份书册，是财务部白先生联合闻风堂对乔善川产业的查访总结。诸位请看，乔善川作为河南第一商家，旗下产业众多：共有棉布行十一家、粮行十三家、茶行五家、酒楼五家、当铺十家等等。根据财务部同僚的推演，只怕乔善川的资产将近一百万两银子左右。”

众人翻看手里的书册，都觉得这个河南第一商家果然家大业大，极难对付。

蔡季鹏悄悄来到侧门的位置，河南布政司蔡仁杰正等在这里，蔡季鹏过来拱手行礼，从袖口里拿出一叠银票，低声说道：“暂时就这么多了，还请父亲见谅。”

过了片刻，杨同心迈步进入议事堂，各位主事起身拱手行礼，齐声说道：“见过东家！”

杨同心拱手还礼，等众人坐下之后，对着师爷万德福点点头。

参谋师爷万德福站起来，走到全局图前，伸手一点地图：“诸位，进驻洛阳府的重要性，咱们已经说过了。此次进驻洛阳府，我给东翁定下的方略是十六个字：滴水穿石，逐步蚕食，连接秦晋，广开商路。下面，我来讲讲这个方略如何展开，若是诸位同僚有不同的意见，还请各抒己见多多指教。”

曾鹤年此次前来一是来看看学生们乡试考的如何，二来是和杨同心说一下奖学金资助寒门学子所取得的成绩，三来是感谢杨同心多年来资助嵩阳学院的善举。

得知卫汉青高中解元之后，曾鹤年甚是欣慰。当天杨同心在府里摆下酒席款待曾鹤年师徒。

卫汉青高中解元的一应仪程都由杨同心包办了。卫汉青是个老实人，心里觉得不舒服，曾鹤年宽慰自己的学生：“等你将来金榜登科为官之后，他日若是杨老板有事情求你，只要不是有违法理之事，你可以多多援手，这样人情不就还清了么？”卫汉青听完觉得有道理，也就由着杨同心去办理了。

来开封考取乡试的嵩阳书院三名学子，其中一人高中解元，杨同心派周润过去随行，周润意外的遇见了蔡季鹏。

卫汉青到贡院正厅里，整整衣冠进去拜见此次的考官们。

本次河南乡试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戊戌科进士、翰林院总编修王金昌，副主考官是本省布政使蔡仁杰。

“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曾鹤年在杨府住了六天，每天和杨同心谈天说地，下棋饮酒，过得很快活。六天之后，曾鹤年这才离开杨府。

十天之后，杨同心在府里召开进驻洛阳的议事。天人和旗下所有堂口的主事们齐聚一堂，一起在议事堂里等候杨同心。

另外，周润还有两笔银子交给去卫汉青、戚风家里报喜的贡院衙役。这些贡院衙役都老于世故明白规矩，收了银子之后，再去举人家里报喜的时候，也就不会再多要了。

卫汉青知道这一节，也就没提，王金昌客套两句，由本省学政给卫汉青讲解三天之后的鹿鸣宴有那些规矩。等学政讲完，卫汉青躬身行礼退了出来。

卫汉青出来之后，周润找机会交给学政一笔孝敬的银子，这个叫做入门礼，是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之一，周润办事仔细，连洪启昶、戚风的入门礼一并献上，学政客套几句也就收下了。

蔡仁杰拿过银票大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不悦的说道：“怎么只有三万两？王侍郎是京官，这些银子如何够用？”蔡季鹏低下头无奈的说道：“最近买卖不顺，现银就只有这些，我还带来一些珠宝……”蔡仁杰拿过包袱，也没打开看，摆摆手：“你去吧，需要银子，我再派人去叫你。”

蔡季鹏躬身退出来，遥遥看着贡院里的考棚号房，当年他也曾在这里考取功名，虽然因为父亲是本省高官，为了避嫌最后没有取上。不过他坚信自己是可以通过乡试的，想到这里，蔡季鹏回头看看远处正在和王金昌说话的蔡仁杰，长叹一声，缓缓走出了贡院。

万德福放下书册，说道：“所谓滴水穿石，咱们不能正面和乔善川硬抗，需要一点一点的渗透。这一节，请秾芳斋的蒋掌柜给诸位说说。”

秾芳斋大掌故蒋良友起身拱手行礼，说道：“目下，我们秾芳斋已经在洛阳建立了分号，这是东家进驻洛阳府的第一步。由我们秾芳斋去打前站，这两个月的销路非常好，各方面的关系也已经铺开。只不过如师爷所言，乔家产业太大，咱们若是正面硬抗，只怕会碰的头破血流。诸位放心，我们秾芳斋这个前站一定旗开得胜，给天人和进驻洛阳府铺好路。”说完拱拱手坐下。

“天人和进驻洛阳府的第二步，就是逐步蚕食。”万德福一抬手，说道：“乔善川的产业里，粮行的盈利约占三成。洛阳府治下的十几个县城，乔家都有分号，犹如一张大网，把洛阳府整个的粮食市场都网住了。一两年之内，我们是攻不进去的，所谓粮行第一要务是在笼络住卖粮的乡民，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余粮卖给咱们天人和，这一节，请孙掌柜来说说。”

粮行大掌柜孙伯驹起身拱手，说道：“咱们天人和粮行历来推行足秤足重公买公卖，不论大宗买卖还是零散小户，凡是卖粮给咱们的，一律都返利。另外有卖粮积分制度已经推行多年，在民间口碑极好，这些都是天人和的优势。师爷的意思是天人和进驻洛阳之后，仍旧推行这些方针。我和东家商量过，大概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在洛阳府建立口碑，不过天人和上下齐心，打开洛阳府的行市不成问题。粮行这里，诸位放心，早就准备充分，只等东家一声令下，我们就进驻洛阳府，坐庄洛阳府只是早晚的事情。”孙伯驹说得意气风发，二掌柜黄腾达、三掌柜田万顷暗暗竖起大拇指，以示称赞。

“第三步就是连接秦晋，这里白先生比较熟悉，请为诸位讲讲。”万德福拱手行礼，请财务部白瀚文来讲说。

白瀚文说道：“晋商这里，我来负责联络，约有六成把握。秦商那边，我会找人联络，有五成把握。”说完拱手坐下。

众人都知道白瀚文向来言简意赅，白瀚文是山西人，他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

“第四步就是广开商路。”万德福也知道白瀚文这个习惯，接着说道：“现下的秾芳斋、天人和、南北行需要进一步开拓商路。我们在进驻洛阳府的同时，需要把开封府周边的几个州府商路也打开。秾芳斋要把汝州、陈州府、汝宁府、南阳府这四个地方的行市拿下。天人和要把怀庆府、归德府两处行市尽快掌握。南北行下一步要在洛阳、商丘、南阳、周口四处建立分号，拓展商路增加营收。胡掌柜，你这边有什么难处没有？”

涌泉南北行掌柜胡青云起身拱手答话：“目下就是人员调配有些问题，我已经和东家说过了，周总管正在安排，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其余的问题就是运输了。卷烟和白糖都是怕火怕潮之物，所以这个运输尤为重要，只要运输无碍，我这边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廖堂主、段主事，你们二位准备的如何了？”万德福拱手行礼问道。

演武堂堂主廖空说道：“东家、师爷放心，我们这边人员配置完毕，从开封到洛阳的水路，我们已经多次清剿，这水匪如今看了天人和的旗号就跑。那些土匪也知道咱们天人和不好惹，都敬而远之。这一路上的护送，东家请放心。至于长途运送烟草、白糖，我们已经在开封本府和周边都建了自己的驿站。有段主事帮忙指教，必然不会误事。”

秾芳斋运输主事段未可呐呐说道：“我老段办事，一定办好，东家放心！”

众人看段未可这个样子，纷纷忍住笑意，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段未可坐下，工坊掌柜蔡轻侯和秾芳斋掌柜蒋良友二人无奈的苦笑一下：老段这人干活是把好手，可一到场面上就完蛋，也是没招。

“居中调度，各处支援，还请周总管多多帮忙。”万德福对着周润拱手。周润笑道：“这是自然，还请师爷到时候多多指教。”

万德福对着闻风堂马相初一拱手，说道：“最最辛苦的还是闻风堂的马堂主。最近的消息我看了，蔡季鹏也盯上了咱们天人和，如今又要进驻洛阳府。方方面面都需要闻风堂盯着，可谓责任重大，马堂主，这次进驻洛阳府，你们闻风堂诸位兄弟，要多多辛苦了。”

闻风堂堂主马相初面带微笑，拱手说道：“师爷客气了，职责所在何谈辛苦。再说东家已经又拨付了一笔银子让我招募手下，如今闻风堂旗下将近五百人的队伍。只是需要照顾的地方太多，若有什么失误，还请师爷和东家多多担待。”

闻风堂副堂主赵山甲坐在一旁，心里说道：堂主这招好，这叫丑话说在前头，省的日后说我们闻风堂办事不利。

万德福对马相初的本事还是信任的，他看看坐在一旁的讲武堂堂主冯文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杨同心开口问道：“冯堂主，你那边人员招募的怎么样了？”

讲武堂堂主冯文钊恭敬的站起来，拱手行礼，说道：“人员已经配置齐备，正在操练。东家可有派遣？”

“还不到你大显神威的时候。”杨同心说道：“你先带着手下去练练手，这开封府洛阳府有不少水匪、强盗，你就拿他们练练兵。”

冯文钊笑了一下，拱手行礼说道：“东家放心，有谁敢打咱们天人和的主意，我老冯一定让他后悔为人！”

众人都看了冯文钊眼里的杀意，心道：这位冯堂主还真不是个善茬啊。

等卫汉青等人从鹿鸣宴回来之后，他们的老师曾鹤年也到了开封城。

作为主考官王金昌照例询问卫汉青一些问题，同时派人查验卫汉青的学籍、路引、考号等，确认无误后，王金昌这才祝贺卫汉青高中，同时颁发了乡试的官凭，将卫汉青的名字记录在河南布政司的备选吏员名册上，这样今后卫汉青就有资格做官了。

接下来，按照官场规矩，卫汉青可以在考官里选一位作为的登科恩师。不过因为举人将来的仕途不确定性，所以主考副主考通常是不会接受举人成为自己学生的，所以一般中举的学子，都是拜会本省布政司的学政为登科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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