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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邀客

  • 作者:管成
  • 类型:江湖风云
  • 更新:07-22 21:02:02
  • 字数:19810

严学志说道:“难道就没有人反对吗?”白海棠接道:“起先是有人反对,岂止是反对,简直是怒目以对,但终究抵挡不过金钱与武学的诱惑而放弃抗争,凡是赞成的人尽在一夜之间变成富翁,几百两、上千两的广散金银。那些反对者无不垂涎三尺,加上武学的引诱,最后均放弃抵抗,俯首称臣,甘当一份子。少林派纵有空云大师的护佑,极力抗争,但在武学上受到突厥的两位僧人威慑,终究未能压制得住智通大师等人,从而起了内讧,最终以空云大师一派退去,输了姿态,率先拿出大力金刚掌拳谱作为响应令盟主号召的第一人,夫复何憾啦!”

严学志慷慨激昂地说道:“智通大师的为人,小弟甚为清楚,似是不是如此,为何此次突变态度?此番消息是否可靠,小弟耳拙,请老哥仔细了。”白海棠叹道:“老哥这里岂能有假?唉,江湖上的人士均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啦,智通和尚本就不反感武林联盟,少林派的僧众成千上万,武学秘籍数不胜数,素有天下武术出少林之称,乃威威大棒、强派,当然他们的志向是作为一派兼收诸派了。”严学志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武林并派乃是令飞燕自身的算盘,何苦扯上几大门派,让他们相向争斗。”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江湖人心难测,果真如此,我即便与他无仇,别人也要痛下杀手,真是人心歹毒,往日行事虽问心无愧,可今后行走江湖也要多长一个心眼了,以免着了奸人的道。”白海棠听完对他竖起大拇指,高声赞道:“严兄这才明白厉害,想来我白某一番言语没有白费,否则到了大难临头时候后悔,未免太迟了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甚欢。白海棠正要起身小解,严学志对他说道:“喂,没喝多吧?”白海棠唏嘘了一阵,回道:“咱们两人一壶还没喝完,何多之有?”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桌上只剩下严学志一人,他环顾四周打探了一下,偶有发现左侧不远处一桌上坐着江南五老和若干官丁,正在埋头吃饭喝酒,当下那高老伯放下手中竹筷,说道:“这杜庄跟别处的确不同,不仅饭菜有特点,这酒全是女儿红,我们买了两坛,送了两壶竹叶青。上下的布置陈设甚为豪美,连服侍的伙计都别具特色,真乃好地方。”那高老仲答道:“杜庄江湖传闻乃是非之地,以今日之见,如此壮美,哪里不妥帖,小弟实也瞧不出来,属我眼拙,老哥可瞧出一二来了么?”高老伯说道:“江湖传闻多半有虚,我看杜庄如此华贵,就是一般人消遣不起,哪里有什么不妥之处呢?一没盗贼,二没强盗,三没匪人,如此之地当使人宽心。”

白海棠续道:“武当自不甘示弱,门众虽比不上少林,但他们承诺一旦以武当为首成功收并诸派,新派的掌门人拱手相让,本派门人绝不沾染。”严学志一听,笑道:“哈哈,这种便宜账谁不会算,令飞燕会轻易放弃新派掌门人一位?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白海棠答道:“武当掌门郑瑞桥伤势不浅,至今还染疾在身,无暇顾及此事,除了他之外,属紫阳真人辈分最高,拳脚了得,全权在他的带领下开端,欧阳庆是何等人?他主张绝不拿出武学作为交换筹码,势可让出掌门一位。可见,紫阳真人欧阳庆算是一代宗师。”

严学志听完震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反应,心下思到好歹毒的心思,就不知白海棠的揣测是真是假,倘若是真,死里逃生过一回的严学志属不幸中的万幸了。他想到此处,身上打了个寒噤,额头上冒出了几点汗珠,点点可见。就不知下次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年少的他心里激荡着,徘徊不定,充满着恐惧的同时也充满着不服,甚至有点迫切,等待着那日的来临。

严学志愣了一回神,忘记了桌上摆放的酒菜,手里拿着筷子,复又放下,轻声说道:“以白兄的所见,令飞燕要取得我的性命乃是因为不放心于我等,怕我坏了别人好事,所以要赶尽杀绝。但这世上有本事坏他好事的人大有人在,他一个人能杀得过来吗?听上去倒不太合乎人的情理。”严学志一愣之下,竟然说出这等话来,未免让白海棠措手不及,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应答,惊愕了半分,坐在那里只不吱声。

过了半晌,白海棠呷了口酒,吃了块肉,抬起头来,眼睛盯着严学志,缓缓说道:“他只能见一个杀一个了,跟一般的杀手并无区别,残酷、冷漠、无情,但不同的是他是令飞燕,武林盟主,又是松花岛岛主,自然平日不好露面,所以需要换一副面孔,当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做一名蒙面客,对他的敌头大打下手,不足为怪。”严学志听闻,身上不禁又是一凛,打了个寒颤,自从他出道以来,他还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耳闻过别人的生死棋盘,今日听白海棠说起,身上鸡皮疙瘩不禁肆起,全身发毛,脸上全然动容,肌肉不断跳动,起伏不停。他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努力地恢复平静,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爆炸出去。严学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全身凝住,放松了一回神经,凝神静气,慢慢吐纳,方自平稳下来。

严学志呷了一口酒,复又慢慢放下,顿了一顿,张口问道:“白兄,令飞燕几次化妆成蒙面人来与我严某人作对,究竟为何?”白海棠放下酒杯,缓缓说道:“那日我与伙计正在前堂伺候一位顾客,堂客中坐着安淮生人等在吃酒,由于他多了几杯,醉得不省人事,唐口说出令飞燕如何出卖他等,几次化妆成蒙面人与八卦门的严学志对敌,曾有一次意若大下杀手。被我等听见,只因令飞燕现下已成为武林盟主,不易对付,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只身前往,去八卦门寻你去了。但安淮生并没说出缘由,不知为何。严兄可以细想,那次遇见蒙面客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窥见一二来。”

严学志接口道:“那次我来杜庄寻找红湖帮的梅家三兄弟复仇,出手打伤了梅仁杰,他突然向我发射毒针,被我的二指镊住,反射于他,随后他吃了解药。接下来在与梅仁迪、梅仁灵的缠斗中,突然袭来一蒙面人救走了三人,功夫甚是了得。不久我从杜庄回去的路上遇到另一个蒙面人拦路,与我较量,将我打伤在地,正准备动手时我的师傅赶来救走了我。这件事前后我倒是想过不下千百遍,但始终想不通,令飞燕为什么会救梅家三兄弟呢?难道…他们有勾结?”

白海棠说道:“令飞燕担心你从梅家三兄弟身上得到什么不是?”严学志抢口说道:“毒针的解药。”白海棠问道:“什么毒针?”严学志答道:“梅花桩。”白海棠说道:“梅家三兄弟的梅花桩无人能接,射中之后无药可医,难道它就是毒针不成?”严学志答道:“是。难道白兄现在才知?”白海棠叹了口气,说道:“唉,黑道终归还是黑道,所用的武器都是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多么残忍,如此说来,甚为卑鄙龌龊的很了。”白海棠顿了一顿,续道:“他们专门为毒针配有解药?”严学志点了点头,并未出声。白海棠脸上露出一丝惨笑,说道:“令飞燕阻止严兄拿到解药,不让贵派的伤员快速好起来,这听起来似乎是贵派遭受的截杀,乃令飞燕所为,此为不妥也。只因梅家三兄弟已经显形,承认了他们是凶手。难道由令飞燕主使?”

严学志来到柜台前,要了一间房,住了下来,此时那队人马也离得近了,再过一二里地也便到了。杜庄的伙计远远地见到一队人马来临,早就预备着接应,从庄子里又奔出几位跑堂的仆人来。正午时分已到,严学志顿觉腹中饥饿,于是他走到前堂,叫了顿饭食,坐了下来。随堂的伙计奔了过来,问道:“客官,要不要点酒?”严学志答道:“来一壶陈年老酒,女儿红。”伙计答应了下来,正准备离去时严学志叫住了他,问道:“庄上的白海棠白大侠是否在?”那伙计答道:“在呢,客官有何吩咐?”严学志说道:“麻烦你帮我约一下他,在下寻他有点事。”

那伙计应声而去。不到一茶盏的功夫,白海棠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向严学志一拱手,说道:“严兄,别来无恙。”严学志还礼道:“久仰了,今日一见,白兄喜气洋洋啊。”白海棠答道:“何喜之有?”严学志说道:“那喜事都写在你脸上了。”白海棠说道:“笑迎天下客,喜上眉梢头嘛。”

严学志话锋一转,说道:“白兄,敬请入座,不如我们一道用餐吧。”白海棠说道:“如此甚好,还要加几个菜,如何?”严学志说道:“就如白兄所言,请白兄开口。”二人正说着话,客堂的伙计端来了酒菜,白海棠对伙计说道:“给我们再添一副碗筷,加两个菜,一个是红烧排骨,另一个是麻辣豆腐,再来一壶酒,快去快回。”那伙计点头哈腰地答应着奔去。

第23章邀客

严学志说道:“似乎不对,据闻梅家三兄弟为朝廷鹰犬,此案跟朝廷人士紧紧关联,不似令飞燕主谋。何况那日梅家三兄弟见到令飞燕时并无破绽,确实很难说明令飞燕是主谋。”白海棠思道:“那令飞燕出手阻止严兄拿得解药,拯救同门师兄弟,为的是什么呢?难道他喜欢看着别人在痛苦中挣扎,宁愿眼睁睁地看着他人煎熬,这不变态狂吗?唉,令飞燕似乎不属于这类人。”严学志叹道:“令飞燕与朝廷人士走得也近,难不成他们同穿一条裤子?”

白海棠一拍大腿,说道:“是了,多半如此。据说,令飞燕当上盟主全凭朝廷人马出力,否则万万不能。”严学志说道:“假如当初令飞燕是为了今日的武林盟主一位,配合朝廷,而朝廷出于某种目的出手打劫武林各派,那么不难想到令飞燕会出手阻止我打击梅家三兄弟这个朝廷鹰犬。但他为何要取我性命呢?这点小弟不明啦。”白海棠噶然说道:“江湖人心险恶,严兄过于年少,尚且体会不够,兴许在令飞燕的眼里,严兄可能是个阻力,先除去而后快。”

白海棠叹道:“近日老哥尤为烦闷,恭敬不如从命,今日老哥就陪严兄不醉不归,如何?”严学志喜上眉梢,举起一杯,说道:“来,小弟向老哥敬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此刻,堂伙计端来了点好的酒菜摆上,桌子上满满的皆是。严学志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嘴里,大口地吃起来。沉吟了一会,问道:“白兄为何烦闷,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小弟能为老哥解开几分忧愁呢。”白海棠也吃了一口,缓缓说道:“常言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然而我这人不在江湖,却也难以为自由,不由得烦忧,近日常听人说,令盟主想将武林各派合并,并成一派,而少林与武当两派正在相斗,争取兼并各派的机会。唉,武林自联盟后并未平静,反而增大了分歧与矛盾,不知到何时是个头呀。”

严学志听后哈哈大笑道:“品酒何曾那样呢,不妥、不妥。”他端起一杯酒,轻轻地放到嘴边,用唇齿呷了一小口,复又放下,他的嘴略微润了一润,慢慢吞下。随后说道:“瞧见没有,这叫品酒。品酒与喝酒不同,品酒讲究品字,把酒的色泽、浓稠、醇香、美味与干烈尝试出来。喝酒便是解除酒虫,方是过瘾、舒坦为好,当大口大口地畅饮。”白海棠端起一杯酒,先呷了一口,然后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复又放下,说道:“严兄看我这是品酒,还是喝酒呢?”严学志缓缓说道:“白兄好生幽默,阁下乃是品中有饮,饮中有品,二者兼而有之,可否?”

白海棠嘻嘻一笑道:“严兄说得当,但你道我是品酒,我却不知这酒的色香味来,又当如何?”严学志用手点了一点白海棠说道:“你真狡猾。”白海棠欣然说道:“与严兄喝酒,如果太过本分,岂不酩酊大醉了?还是防备一点为妥。”严学志举起手中酒杯,仔细把玩了一会,说道:“这种小酒杯对于白兄而言,恐怕百杯不醉了,何苦担心?不如放开肚量畅饮一回,不醉不归。”白海棠接口道:“我白某虽然能小饮几杯,但终究不善暴饮,让严兄见笑了。”严学志说道:“放心,你我饮酒如同故人见面,尽兴就好,何必海喝。”

严学志说道:“只愿两派和睦相商,别相互斗殴就好。”白海棠笑道:“呵呵,令飞燕巴不得少林火烧武当,两派就此斗殴,打上一架,看谁能胜过谁,他坐享渔翁之利。难道严兄没有听过贵派方掌门的态度?”严学志答道:“不瞒老哥,小弟从不过问此事,不知八卦门方掌门是如何看待的。”白海棠说道:“在下在这里就听说,贵派方掌门积极地响应令盟主,赞成并派。就不知方掌门是如何认识的了。”严学志当下遮掩道:“兴许他作为新上任的掌门人,只想保全自身,才这样对待的,恐怕别无他意了。”白海棠答道:“是呀,如今的江湖合合分分,分分合合,不知那日是个头,江湖人士在此大浪中离离散散,散散离离,那些赶巧的人士均如方掌门这样,与其反对大势,不如顺应自然了。”

严学志接口道:“像令飞燕这样,颇有志向的人,就不知他的心思究竟在哪,有人揣测他想吞并江湖,用心险恶。可能正如空云大师所说那样,令盟主志在千里之外,不仅仅一个江湖那般简单。”白海棠说道:“严兄是如何看待并派呢?”严学志说道:“各派联盟,视同一家,何苦并派?各派并成一派,劳命伤财,争得水火不容,好不容易爬过了这座山,建立起一座庙,然而号令一致、行动统一,岂不拘束得很,不利于各其发挥,扬其所长,避其之短,在下以为这种做法用心不良,多此一举了。”

严学志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行人一面饮酒,一面彼此谈论甚切,虽与之有一面之缘,可也不便打扰,时下便没在意。少顷功夫过后,白海棠复回,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就口饮下,客气地说道:“严兄久等了,属老哥的不对,就此以茶代酒,敬老弟一杯,赔个不是。”严学志举起酒杯,说道:“唉!白兄切莫客气,当属正常,小弟何曾怪过老哥了,桌上有酒,何必用茶呢?”说完一杯饮尽。白海棠眯眼一笑道:“严兄如此款待于我,叫人无酒三分醉啊,以茶代酒,略表恭敬,并无他意。”严学志呵呵一笑道:“白兄不愿饮酒,总能找出几分意思来,直教人奈何难当,无法,不如我给白兄满上杯,你我饮酒,无需客套,凡能饮上酒来都算敬意,如何?”白海棠看推搪不过,只得如此。

二人正说着话,又喝了一会酒,此时只听隔壁一桌上高老仲说道:“按照约定,我们只在此交差,将整装待发的黄金白银移交给安公子,且不知安公子现下人在何处?”高老伯回道:“老弟莫急,想来那安公子不久将会出现,钱财已运来,不怕有什么意外。”高老仲说道:“哥哥说得有理,不如我们问问这里的酒保,如何?”说完话,他不等高老伯回话,便叫来了一位当值的伙计,点首问道:“小二,可曾记得有位安公子…”一语未了,他整个人停在那里,眼睛只瞪着一处不动,连转都不转一下,发起呆来,闭上了嘴巴,支支吾吾地说道:“安公子?原来他已到了。”他用手指着堂门口行来的一人,后面跟着梅家三兄弟等人,那邱德武走在最后。高老伯、高老叔、高老季顺势瞧去,窥见到一人正是安淮生,高老伯立下起得身来,大步跨了过去,躬身一礼,说道:“安公子,在下久侯多时了,我等正愁着如何寻得公子,不料公子便到,实在是万分之幸啊。”

安淮生一拱手,便道:“几位一路上辛苦了,货物可好?”高老伯闻声答道:“安好无损,还请公子尽早点收,免得夜长梦多。”安淮生哈哈大笑道:“高老何必急于一时,只要金银安好,一切好说。”高老伯叹道:“此行路途之上偶遇抢匪袭击,中间多亏一位壮士拔刀相助,否则我等必定有一场苦战,想来凶险十分,在下是怕如果再生意外,多有不便,还请安公子早点点收。”安淮生闻后接口说道:“也罢,今日我多带了一些人手,人马聚已齐备,不怕没人打理,就以高老之意,时下我来点收。”

说完,安淮生领着一干人在高老伯的带领下前去了,高老仲、高老叔与高老季当下放下了吃喝,随之一道奔往金银存放处。官兵前后左右地围拢着安淮生,在左推右挡中行去。

待他们走后,严学志向他们点了点手,对白海棠说道:“瞧见没有,那些都是为朝廷出力的人手,好大的派头,无论到了哪里,均都趾高气扬,使起银子来,如同流水,挥金如土。”白海棠说道:“见到他们,我仿佛看见了自己从前的模样,当时也跟他们一样,不以为然。可如今也觉得碍眼,他们花起银子毫不吝啬,但终究是从百姓那里搜刮来金银,羊毛出在羊身上,才能养出那一副神奇的模样。”严学志说道:“你还记得从前?真难为白兄了。换作我,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哪里记得那么多。”

白海棠略一沉吟,说道:“远得咱们不说,说点近的来听听,做我们这行,虽然朋友不多,略有几位,可大不似从前,都能实心相待,推心置腹,彼此之间一有矛盾,立马破解,从不藏着掖着,尽管少聚,可彼此均能坦荡相对,开心不已。”严学志叹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你我乃为君子,虽没有金银来往,可也不在乎点滴。”白海棠说道:“如此,不如严兄先饮一杯,以表诚意,如何?”严学志举起一杯酒,高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弟敬白兄一杯,愿我们的交往像君子之交那样平淡无奇,为表恭敬,小弟先干为敬。”

白海棠被严学志的举动逗得一乐,连忙拦下手来,说道:“罢了,罢了,严兄何必如此,你还是放下架子吧,那样看着舒服很多倍。”白海棠也陪着饮了一杯,顿了一顿,续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严学志嗔怪道:“唉…有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样。”白海棠说道:“今日梅家三兄弟也来了,严兄为何放下了恩怨,不去寻仇了呢?这让我甚为不解。”严学志见白海棠一脸茫然,立下回道:“那日梅家三兄弟也交给了在下解药,救得门中几位师兄弟,全然不假,今日不如就将仇恨放下一放,再说不迟,何必执着。”白海棠一愣,当即放下酒杯,张口问道:“这…这还是我的好兄弟严学志吗?如此得说话,我倒是以为你过不了仇恨这关呢。”严学志哈哈一笑,见白海棠挑逗自己,不免一乐,时下开口说道:“白兄何必如此说话,小弟做梦都想复仇,为门内师兄弟与师傅他老人家出一口恶气,只是不急于一时,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海棠听他说得津津乐道,一点悲愤的情绪不存,放下心来,答道:“令飞燕遇到你这种对手,属他运气不佳,前半生没做到好事,后半生该有的报应。”严学志偷偷一笑,说道:“哈哈,我遇到了令飞燕这种敌手,又当何论?”白海棠见他把生死之事全然置之度外,谈笑风生,接口说道:“他是当今的武林盟主,手握重权,一声号令,百方响应,说句实话,属你运气也不佳。”严学志一提神气,豪爽地回道:“如此甚好,不分伯仲,半斤对八两了,倒也公平。”

两人喝酒把话,杯来酒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得甚欢。堂室里走来了安淮生与江南五老等人,只闻安淮生放声高笑道:“不错喔,金银全数都对,竟没有一点差毫,分明高老们皆数辛苦,一路上慎重不离,值得高赞!”高老伯点头应道:“安公子过奖了,份内的事,何足夸口。”话音一落,安淮生等人寻了一张桌子,次第落座下来,刚好处于严学志的左侧首。一伙计走了过去,低首询问道:“几位爷,需要点什么?”安淮生答道:“跟上次一样,只不过多加两坛好酒,让兄弟们喝个够,另外给我再上一盘烧野山鸡。”那伙计忙答应着去了。

严学志拿眼瞟了一下,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喝着,偶尔抬头看一眼,突然瞥见梅家三兄弟在列,难免气生心头,刚才经得白海棠提起,今又再度遇见,是否就此复了仇恨,拿不定主意,一时心里忐忑不安。他犹豫了一会,本能地四下里张望,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出没,堂里除了吃喝的客人和来回奔波的仆人之外,并无亮眼的熟人,他未免有点失望,忽又想起他曾答应过她的话来,眼睛里泪珠转悠了一圈,复又忍了一忍,浸湿了眼眶,憋了回去。当然此刻他脑子里满是杜月娘,顷刻之间,他不禁安慰了一下自己,此次前来,行踪飘忽,纵然她有千里眼、顺风耳,也难得知道他来了,怎好落得如此模样,变得不堪了起来。严学志当然是盼望着杜月娘出现,不知怎地此刻心里偷偷地责怪起她来,或许恋爱中的男女均为如此,总希望另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中偷偷地关心自己。

想念一个人总是苦涩的味道,尽管艰难,可在相思人的眼里却是无比甜蜜。严学志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兴许他只是出于答应过她的缘由,不经她的许可,他绝不寻仇。他一边思索着,默默无语地喝着闷酒,一边低头只顾吃喝,拿不停地咀嚼来打发本来急促的时间。

一旁的白海棠没有关注到这一切,只要严学志喝完一杯,白海棠都给及时地斟满,时不时地催促道:“酒还早呢,请严兄大口一点,再快一些方好。”严学志知道此刻正坐在酒馆里,不担心酒干人散,只要叫上一声,无论要多少,总管包够。这里是闻名江湖的杜庄,人客川流不息,喧闹声不绝于耳,一日里无时无刻都有客人来往,不缺饮酒的气氛,总是热闹非凡。严学志注意到安淮生的那一桌上,酒菜具已齐备,伙计刚刚端上来转身离去,就闻得安淮生对桌上的各位说道:“今日,我约见了一位贵客,请各位稍等一等,莫急。”

安淮生说完,复又顿了一顿,续道:“据说杜庄的野味烧得最棒,这次我特意要了一盘野山鸡,让今日的贵客尝一尝,几位稍安勿躁。”桌上没有一个人作声,均在默默地翘首期盼,等待那位贵客的驾临,忍着饥饿得呱呱叫的肚皮。可大家都装作斯文人,尽管有些跑荡江湖,粗里粗气得惯了,但是此刻无人吭声,也不动手脚。若按平时早就大口大口吃上了,你一句我一语地来回扯皮,狼吞虎咽得一番作相。场面上没有一个人着急,谁都不愿意首先破例,带头第一个大声喧闹,而是静静地侯着,一片鸦雀无声,瞧他们端坐得姿态都与往日不同,挺胸收腹的,平视着头颅,面目肃然庄重,都作一副假惺惺地模样,乍一瞧上去滑稽极了。

突然,安淮生的眼睛盯着前方噶然不动,面容带笑,若有所语的样子,大家都觉得奇怪,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发现一人正缓缓走来,衣袂飘飘,眉宇间流露出几份喜色,梅仁杰眼睛一亮,那人正是武林盟主令飞燕。安淮生抢步站了起来,拱手迎了上去,开口说道:“令盟主,一路辛苦,本公子久候多时了,一向可好?”令飞燕展开笑容,回礼道:“久仰了,安公子。”信步走到酒桌旁边,驻足立在那里,向桌上各位一拱手,说道:“让诸位久等了,本公就此陪个不是。”话语间甚为客套,满面堆笑。

安淮生当即招呼道:“有请我们的贵客令盟主入座。”连忙扶着椅背,摆碟拿杯的,七手八脚地服侍着令飞燕就坐,续道:“今日我们的客人已致,现下酒菜已经齐备,请诸位开始吧。”江南五老听闻安公子如此一说,拿起桌上的竹筷,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吃了起来。此刻,严学志见到令飞燕来到,心下一紧,思道,“真是提什么来什么,刚才才对白海棠说起令飞燕,现下他便出现了,这真是巧得很。平日令飞燕必定事务缠身,今日却有空成为安淮生的座上宾,其中一定有要事,否则按照令盟主的身份,也很难与安淮生等官门中人往来,何况会结为一体,如此殷勤。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点也不假,瞧他令盟主表面上仪表堂堂,英姿飒爽,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私下里却是个荼毒生灵、滥杀无辜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誓不罢休,一个十足的坏蛋。”

他一面细细地想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一面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头也没有晃动一下,像一块僵木一样。白海棠给他满上,催促道:“严兄,再干一杯,这酒壶里还有大半壶呢,别顾着发愣,快饮酒。”严学志猛然被这一声催促给惊醒,恍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答道:“我们喝了不少了,怎么还有半壶?是不是你耍诈。”白海棠笑道:“在严兄面前我会耍诈吗?那不是不够朋友。”严学志哧哧地一笑,默然地说道:“天晓得,白兄专门倒酒,搁在我们南方,叫‘酒把子’,要说这耍诈,才有他们的份呢!如果不买通‘酒把子’,休想作弊,他们的权力可大着呢!”

白海棠说道:“严兄原来也反感此事,我何尝不是,只是那令飞燕还真当一回事,此人心术不正,那是明摆着的事,唉,我真想一怒之下反了他。”严学志安慰道:“白兄何必如此不堪,我身为门派中人尚不如此愤慨,白兄乃一身外之人,何必怒目成仇?不便如此,一人逍遥自在,快乐无边,不必沾染上江湖气息,有多好。”白海棠叹道:“严兄言之有理。”说完举起酒杯与严学志碰了一次,一饮而尽。

严学志在白海棠面前放了一只杯子,抓起桌上的酒壶给他斟了一个满杯,欣然说道:“白兄,不如你先吸一口,待杯子浅了后,再行端起来饮干,如何?”白海棠听言,忙凑近嘴角,夹住酒杯,吸了一口,只见杯子果然浅了许多,咂着嘴,叹道:“好酒,干烈醇香,唉,就不知是酒如此,还是这种喝法有味?”严学志答道:“要知究竟,也是易事,接下来端起这杯酒尝尝,一切了然于胸了。”他话刚说完,白海棠右手端起了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一口气叹道:“酒是如此,喝法也欠妥,还是刚才的有味。”不如将一杯斟满,又凑过嘴角,吸了一口,赞叹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倒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法不投酒是多啊,呵呵。”

严学志干巴巴地望着白海棠,也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模仿着他的模样,翘起了嘴唇贴近酒杯上,轻轻地吸了一口,叹道:“好酒,此杯真乃有味,醇香无比,不料酒也讲究喝法,大出我的所料啊。”白海棠呵呵一笑,说道:“怎地,严兄建议的喝法难道连自己也刚刚才试过,不曾知晓一二不成?”严学志说道:“我何曾知道,只不过一时兴起,随口一言,却不料这种喝法确实不一般,非同小可。”白海棠说道:“正给严兄撞个正着,此种喝法叫品,好过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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