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当真饥饿难忍，大人可以学其他大人，叫小厮买了，在轿中食用。”

黎九溪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有小厮买了吃食送进大人的轿子里面，看来自己还是经验不足。

“大人哪里话，我也是看刚才大人邀我吃饼，知道大人乃是个真性情之人，所以才帮大人解围。”不过既然黎九溪问了两次，他也不好再推脱了，拱手说道：“学生姓谢名林，如今住在万柳胡同的杂院之中。”

“好，我记下了，今天不便，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黎九溪与谢林作别，回到桌前，轿夫和李思都已经吃好了。

对书生施礼道：“先生说的极是，不过有一事我不明白，先生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御史的？”

万一是哪个衙门派进来的密探之类，自己的事情就都放在人眼皮底下了。

眼前这个书生却是不错，熟悉官场，人品嘛，从刚才他救了自己能看出还是知恩图报的，自己只是想邀请他吃个饼，他却让自己免了一场大祸。

而且看这个人穷困潦倒，背后必然没有其他势力，想到这里，黎九溪拱手问道：“还不知道先生尊姓高名，家住何处？今天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改日我好登门拜谢。”

书生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自见面一来，唯一看到他面露笑意，却是凄苦之笑。

“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寒窗苦读，不过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当然对这些了若指掌了。

不过可惜，考了这么久，还只是个举人，比不得大人年纪轻轻便官拜三品。”

书生淡定道：“仕途升迁之路，我看大人年轻有为，想知道他是有怎样的才华坐到如今的位置，为何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却一直不能考取功名，我想知道，我到底比大人差在哪里。”

老者听这书生越说越是激动，皱起了眉心，这影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自命不凡的读书人。

懒得再与他纠缠，目光往桌上看了一眼，确定碗筷数量与桌上人数正对，转头对黎九溪警示道：“黎大人，身穿官服，要时刻注意仪表，不要失了皇家颜面。”

“问路？是什么样的路，让你一介草民，敢拦住当朝三品官员询问呢？”

黎九溪不懂那些秀才举人的名分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是从这里面看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自己虽然有官身，但是对官场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如果真的像于大人所说，招个幕僚进来，却又要担心幕僚的出身问题。

书生回过身，“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倒是大人以后应该要注意才是，当今圣上最注重皇家威严，大人要是真的被参上一本，估计这官路也就走到头了。”

目送御史走的看不到了，那书生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烧饼放下，对黎九溪拱了一下手，转身就走。

“哎，等等。”黎九溪让李思他们继续吃，追过去向书生说道：“先生怎么称呼？还没谢谢你呢。”

“这有何难，官服虽然大同小异，但是身前的补子却花色不同，文官为鸟，武官为兽。”

“这御史嘛，身上绣的乃是獬豸（xiè zhi），獬豸公平裁判、明断曲直，正是皇室希望御史秉公督查，直言不讳之意。”

李思精细，又买了一张新饼，用油纸包了递进轿子里说道：“少爷，我看您刚才没吃好，快趁热。”

黎九溪笑着接过来，对李思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李思赶忙半个身子拱进轿子里，黎九溪指着书生离开的方向对李思嘱咐道：“刚才那书生还记得么？”

“那是断然不会忘的。”

“嗯，他住在万柳胡同杂院里，叫谢林，你今天不用回去了，就去帮我好好调查调查他。切记，不要让他发现了，也不要跟别人说，晚上去书房回我的话。”

李思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意，他到黎府这么久，总算是得到赏识了，能让他帮忙调查，就证明少爷拿他当了自己人，赶忙应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少爷。”说着话转身就要走。

黎九溪赶又叫了回来，从荷包里摸出两钱碎银子，递给李思道：“留着吃饭喝茶用。”

“啊呦，少爷，用不了这么多。”李思受宠若惊。

“拿着吧，第一次给我办事，少爷不能亏待了你呀。”黎九溪咬着手里热腾腾的烧饼说道。

李思千恩万谢，转身一溜烟跑了。

黎九溪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衙门，今天自己第一次上朝，又受了封赏，装样子也要到衙门里走一遭。

没想到一进去，黎万年，还有黎家旁系任职的众人居然都在镇妖司里。

“大侄子，怎么样？皇上赏了什么？”黎万年一看到黎九溪就迎了上来，其他人也凑趣的围了上来。

黎九溪坐下来，把皇上赏的三个条件一一详细说了，黎万年倒是挺高兴的，黎宏却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到黎九溪说完，嘬着牙花子说道：“这算什么赏赐啊，我还以为会赏点实惠的呢。”

黎九溪打量了黎宏一眼，面色如常的问道：“这些你以为并不实惠？”

“可不么，谁不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妖了，还帮着振兴什么镇妖司呢。”黎宏抱着肩膀，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

黎勇在旁边也帮腔道：“就是啊，再说黎家人丁单薄，这是众所周知的，就算让你随意招募，黎家也落不到半点实惠，有什么用啊。”

黎九溪仍然面不改色，看向厅里的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镇妖司一共只有六人，司监黎九溪、掌使黎万年、少监黎子文、知事黎长海，剩下的便是最末品的令史，话多嘴欠的黎宏、黎勇。

如今听到黎九溪这么问，较为年长的黎长海捋着胡子说道：“我倒是认为黎司监此求很有深远之意。”

黎九溪心中稍稍安慰，看来这黎家人还不到不可救药，到底是年长一些，能看出来自己的用意，和蔼道：“怎么讲？”

“你们看，皇上准许黎司监自主招募吏员，也就是说，除了黎家人，这其他人也能够进入镇妖司。”

看了皱着眉头的黎宏、黎勇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笨呐，这样不就可以把黎家的外戚也招进镇妖司吃皇粮了嘛！”

“哦~，先生很熟悉官场？”

“放朝了就早些回去。别在这市井中闲逛。否则，别看您是新贵，若有失仪之处，老夫一样会秉公奏报。”

说着话一甩袍袖，带着身后的御史往自家软轿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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