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谦卑地低下头，退在殿外的门口。

“儿臣参见父皇。”

“闭嘴！事到如今还为那个女人狡辩，那种下贱之人早该在午门当众绞杀。”

厉明谋暴怒不已，一口直接打断了厉青澜的话。

厉明谋披着外衣坐在金丝檀木软榻上，纯白的罗袜踩在腾云驾龙的金丝靴上，既是散漫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父皇，此事与秦沐无半分的干系，若不是皇弟突如其来的争夺……”

听厉明谋提到了秦沐，厉青澜的神情有了丝松动，绝对不能让厉清宴把脏水泼到秦沐身上。

只是同样是谎言，父皇可以听了厉清宴的直接来传自己问责，而自己的话却连完整都不能够。

只是殿内承受怒火的厉青澜却面色沉静地跪了下去，似乎早已对这结果有所预料。

“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罚。”

他的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许是早被外头那场秋雨浇灭了心里那股热气，若是只罚他一人，罚便罚吧，总归是不会要了他的命。

厉青澜知道，这是对他的惩罚，众人舆论里因和厉清宴争执而导致淬宝兽逃掉的惩罚。

只是他不想去探究为何这惩罚只罚一人，逆来顺受惯了，便连为自己话都觉得多余。

“大殿下，皇上醒了，快随老奴进去罢！”一位公公佝偻着背恭敬地来请厉青澜。

秋雨最不过阴冷，尽管是腿疾犯了，他也不得不站在这里，站在他睡得酣甜的亲生父亲殿外，一声不吭地等他午觉睡醒来问责。

“你是被那个女人鬼迷了心窍是嘛？为了那个秦沐不惜与你亲弟弟动手，甚至还让淬宝兽趁机逃了，你瞧瞧你的样子，还是玄化国的大殿吗？”

厉青澜这种死气腾腾又没有个性的样子让厉明谋更加地觉着看不顺眼，他怎么能生出这么个废物来。

人善被人欺，这位大殿下将仁礼做到了极致，却是过得并不开心。

公公是厉明谋身边随侍之人，看什么事儿也看得透彻明白，先皇后仁德待人，皇室嫡长子本应生来尊贵，现如今却成为别饶绊脚石，这位殿下也是可怜。

“多谢李公公”，厉青澜眉眼清俊，只是此时却隐隐透着苦相。

“澜儿可有受伤？”厉明谋的话听似是关怀，实则细究却没有任何的温度，似乎只是例行问话。

“谢父皇关心，儿臣无碍”，厉青澜的头反射性地埋低，与父皇的每一句话都是如履薄冰，这似乎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习惯。

堂堂一国的嫡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当众与亲弟弟动手，不仅无用而且还轻重不分，怎么配做他的儿子！

虽然厉明谋知晓宴儿的话也不能全信，其中定有弯绕曲折，但澜儿在意那个下贱的农女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对于他们皇室而言无异于就是一种下贱和侮辱，他厉明谋不去管的话，难不成还留着那女人做玄化国大殿下的正妃么，那个叫秦沐的，断不能留。

“父皇，儿臣求你莫要动她。”

父皇要杀秦沐？这决计不可。

厉青澜的声音顿时有了几分颤抖，用膝盖骨跪爬着近了他几步，再将身子俯得极低，叩拜在厉明谋脚边，极尽乖顺。

“朕与你好的，她带不回淬宝兽就去死，澜儿你也是同意聊。”

厉明谋丝毫没在意厉青澜的恳求，反而慢慢弯下背，贴近了厉青澜耳边才的话，极致缓慢却又极致的瘆人。

“父皇，只要你不动秦沐，儿臣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做什么都可以。”

厉青澜的额头一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硌着粗粝的坚石，就算磨红了也半分未动。

手掌虽撑在地面上，但因极力克制着恐惧而在不停地颤抖着。

“可是澜儿啊…六芒戒与淬宝兽你一个也帮朕得不了，你是朕的儿子，不是朕的狗啊！”

厉明谋的声音缓和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大掌爱抚似的摸了摸厉青澜的脑后勺，语气里充满着无奈与可惜。

厉青澜将牙齿咬得死紧，拼命在克制着心里的害怕与悲屈，就算是为了秦沐，他也要努力争取一回。

“父皇，澜儿生无大志又身有残疾，只愿余生之岁月为玄化国炼丹制药，望父皇能准许儿臣搬迁宫外，儿臣愿献上母后之遗物，帮玄化国换得一个庇佑，求父皇能网开一面饶了秦沐性命。”

厉青澜的嗓音逐渐喑哑，声音悲伤失望到极致便只剩了无力。

从头到脚皆是彻骨的冷意，只有衣襟内手心里握着的血红色的椭圆玉微微透着一丝暖意，只是现如今，他要将这仅存的暖意也将交付了出去。

玉质化的凤凰卵，古籍里的神兽未能成功孵化之卵，驱精神力燃之可瞬间化出凤凰形态的防御形态，浴火重生，驰骋际。

是世上最无可匹敌的防御之物，传闻里也是守护凤凰一族的族饶最后一道守护符，只留给自己或者最为重视珍爱之人。

厉明谋眼神一眯，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苏乌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却终是把这凤凰玉卵留给她儿子。

他曾经一直想得到的东西现在又重新摆到了自己面前，仿佛嘲讽着他这一生自以为是的情爱是多么不堪一击。

原以为那个温顺着为他红袖添香的女人是真心爱他，他厉明谋就算是机关算尽，也总有人真心对他，原来一切只是他以为。

果然这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是对他真心的，所以落得的各种下场也不过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

“既然无碍，那你知错了没有！”随着蓦然放大的嗓音，再加上砰的一声拍榻上桌的声音，把殿门口的李公公都吓得抖一激灵。

厉青澜点头，脚下却是一个趔趄，左腿病痛站的时间又久，因而身体有几瞬不可控，亏得公公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殿下可是要心，又是秋日的雨期，可莫要做什么不讨皇上欢心的事儿，平白为自己招致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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